顧文年
幼時,“你帶手絹了嗎”是“我”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它與“手絹”一起,承載著母親不擅表達的愛以及無法用言語表達的親情。而“我”每天都等待母親的提問,是“我”對親情、對愛的需求的表現(xiàn)。
獨自生活后,“手絹”一直被“我”帶在身上,陪“我”度過每分每秒,如同母親陪伴在“我”的身邊。這個時候,“手絹”成了“我”固守自我的心靈支撐,無論安全局的人多么兇惡可怕,工廠對“我”如何壓迫,流言如何紛起,“我”始終堅強,不被外物打倒。
“手絹”是“我”的必需品,也是每個人的必需品。它是在生活各處隱蔽著的溫柔,不易察覺但確實存在。它是朋友的陪伴,是一個詞語的溫暖,是一份牽掛,它是處于這個世界必要的防御。
文章以“你帶手絹了嗎”開篇,接著作者就給出了對“手絹”的第一層解釋:是她心目中母親傳遞愛意的載體。這種來自家庭的支持為后文“我”多次想起母親與手絹作了鋪墊。
成年之后的“我”面臨失業(yè)的威脅,千鈞一發(fā)之時母親的提問再次出現(xiàn),而“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渴望關愛的孩子,“我”頑強,只為保住飯碗。此刻的“手絹”象征來自成人世界的壓力。每天都承受著壓力、最終成為“樓梯玩笑”的“我”,在手絹的陪伴下找回了自己的本真。
“我”發(fā)現(xiàn)技術詞匯的優(yōu)美,“我”思索詞匯背后的故事,選文到這里戛然而止,引發(fā)的思考卻沒有停止:或許“我”的能力并不在于翻譯而在于與文字深入相處,或許“我”曾經(jīng)承受的壓力都是冥冥之中命運之手將“我”推向文學創(chuàng)作的方向。一切未知,卻又近在眼前。
手絹隱喻了母親對“我”的關心,是親情的簡潔表示。成年后手絹成了“我”的辦公室,是“我”在困難時刻里得以自守的精神領地。它貫穿“我”成長的每個階段,是變化的時代、變化的命運中不變的事物。“我自己關心自己”“我早就在城里獨自生活”“我必須堅強”,這些獨立的話語、艱難的處境背后有手絹作為支撐,從這個意義上說,手絹是“人被異化”的過程中能夠抓住的救贖。
文章將“手絹”插入看似毫無關聯(lián)的事件中,以“手絹”為線索串聯(lián),賦予平凡的事物以非凡的意義。
隨著故事的展開,“手絹”從親情的寄托,母親含蓄溫柔的關懷、陪伴,變成了“我”的“辦公室”,是“我”不屈不撓精神的寫照與寄托,是孤身一人的情感慰藉。結尾又以“手絹”發(fā)問,從母親隱蔽的溫柔,到人類以身體命名他物,再外推至一切工作都遵循“溫柔”的原則,使主題得以升華:“手絹”象征了人性中的溫柔善意。
開頭,手絹是親情的載體。而在第1段結尾“帶上手絹就等于媽媽也和我在一起”,手絹的意義被異化了,它成為母愛的延伸。
第6段作者以母親的問題“替代”了廠長的問題??梢酝茰y出,廠長問的無非是:“你找到工作了嗎?準備好離開工廠了嗎?”與手絹相印證,可明白此處是表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溫情:廠長雖然受安全局指示,但仍未直接將“我”辭退。
而后“我”的境遇再度惡化,手絹為“我”提供了棲身之地和心靈慰藉。過去的親情和現(xiàn)在的友情,支持“我”堅強起來。
手絹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文章末尾,它的含義又一次回到了開始時隱含的溫柔。而這種普遍性的關懷,從生命延展到無生命體,說到底是對其他生命的關懷。這時,可以明晰“你帶手絹了嗎”這個問題,是直指作為個人是否秉持對世界、對其他生命的普遍性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