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李希龍
撐傘即入畫,掬雨便成詩一一江南,你總給人一種幻覺。那些吳儂軟語,櫓槳之聲,偕同所有雨滴成殤的清愁文字,都成了文人墨客隨手拈取的長(zhǎng)短佳句與靚辭麗藻。
為什么每一次讀你,心都會(huì)有一種隱隱作痛的感覺?
一行凄楚的文字,穿過槳聲燈影,悄悄地爬上紅格木窗,織一簾悱惻的雨幕,疊一條長(zhǎng)長(zhǎng)的雨巷。假如,我此時(shí)將自己的心語婉約成一首詩,像苔蘚一樣鑲嵌在青石板上,那么,你是否還能撐一傘江南的煙雨,來赴一場(chǎng)隔世之約,在斷橋之上聆聽那雨濺相思的傾訴?
依舊是那個(gè)彷徨的黃昏,依舊是那條悠長(zhǎng)的小巷。我站在斷橋之上,目睹從那傘架上滑落的雨珠,如一句句婉約的詩詞;一滴又一滴地訴說著守望之苦,一聲又一聲地渲染著相思之惱……
十里長(zhǎng)街,空寂寥影。在這凄婉的色調(diào)中,我彷佛又看見那凝愁的身影,輕輕地,輕輕地飄入了我的眼簾一一你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朝斷橋走來,踩著丁香花幽開的韻步,輕輕地踏響了我鑲嵌在青石板上的戀歌;一步一平仄,一仄一闋情;一情一生戀,一戀一世癡。好像你惆悵的每一步,都踩出一個(gè)不老的傳說,演繹著一段擦肩而過的遺憾,訴說著一場(chǎng)走不出塵緣的宿命。
雨巷深處,一縷幽怨的琴聲,從一扇綺窗悠悠蕩出,仿若一串串濕漉漉的音符,如雨一般在空中飄零,慢慢跌入我視線深處。每一聲,都彈落了一地殘紅;每一弦,都在扣亂一場(chǎng)邂逅。更若此刻從我臉頰滑落的雨珠,濺濕了我為你準(zhǔn)備了一千年的溫存,終讓我成為失落于斷橋的倚欄人。
撐一把雨傘,走進(jìn)黃昏細(xì)雨里,懷揣著企盼,尋覓一場(chǎng)令我魂?duì)繅?mèng)繞的際遇。總覺得有些什么是屬于前生的記憶,為了一次傾心的相逢,我不知在佛前祈拜了多少次,求佛賜我與你一次相遇之緣,為此,我寧愿自己在斷橋之前默坐成一尊為你守望的石獅,任憑風(fēng)雨每一天嘲笑我癡情的執(zhí)著。
打開為你線裝的詩集,輕輕地捧出一闋相思引,被筆尖碰落的丁香雨,淋濕了我殷紅的心語。那些含蓄的詞牌,婉約的小令,已詠嘆成一條悠長(zhǎng)的小巷。于是,我用淚水蘸濕的紙張,掬一幅江南的雨景,在漁歌唱晚的黃昏,撐一傘前世的倦戀,換你今生的一次回眸。
一蓑煙雨,扣亂了誰的心事?一次回眸,吞咽了誰的心智?一曲簫音,又刺穿了誰的心扉?一闋瘦詞,又讓誰傾盡了一世柔情?紅塵渡口,落英如雨。江南的煙雨,如同讀懂我聽風(fēng)折柳的相思,每一次黃昏的降臨和那些緋紅的顫栗,都在置換一場(chǎng)繾綣。斷橋之上,我依然站著、癡著、等著。
假若,我詩箋的雨巷,是你永遠(yuǎn)走不盡的憂傷,那么,我情愿將這一篇詩箋羽化成一木沉香,從此,不再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