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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別原罪與異化困境中的自我救贖
——孫頻小說女性人物論

2018-07-22 10:16楊若蕙甘肅政法學院人文學院蘭州730070
名作欣賞 2018年29期

⊙楊若蕙 [甘肅政法學院人文學院,蘭州 730070]

孟悅與戴錦華曾說:“兩千年父與子的權力循環(huán)中,女性是有生命而無歷史的。那里有妻子、有夫后、有婦人、有婢妾,而沒有女性?!敝钡?0世紀初,“我們的概念譜系中方有了‘女性’這樣一個概念和它標志的女性性別群體。”①中國女性終于從暗沉、緘默的地心浮出歷史地表,但這并不意味著女性就已經獲得解放?!拔乙簧畲蟮耐纯嗪筒恍?,都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边@是蕭紅以年僅三十一歲的凄涼人生對女性世界所做的悲憤而無助的注解。張愛玲無論書寫怎樣的女性,“骨子里,卻都驚人一致地擁有一顆女奴的心態(tài)”②。四十年后,張潔依然在《方舟》扉頁上寫下“你將格外地不幸,因為你是女人”。時間在流逝,世界在改變,中國女性綿長的匍匐生存和凝滯的生命狀態(tài)似乎與年代無關。

2008年開始創(chuàng)作的作家孫頻無疑延續(xù)了前輩作家對中國女性群體的深切關注與命運探索傳統,同時,又鮮明標記著獨此一家的“暴烈的充滿力量的”③個人特征。她以異常冷靜甚至冷酷的筆調,書寫那些充滿幽怨的戾氣、怪誕的偏執(zhí),自戀而又自虐的女性靈魂以毫不妥協的姿態(tài)撕扯掉她們孤傲的外衣,袒露人性的最深處,直逼女性無法擺脫的原罪。她們心比天高,卻困獸般在泥淖里越陷越深,一次次的不甘心,卻只是把自己逼得更加走投無路。她們甚至用殘忍的發(fā)瘋或自殺,對自己進行沉重的懲罰。但孫頻始終堅信,這些在罪與罰的道路上血肉模糊、踽踽獨行的高貴靈魂,正在踩踏著孤獨、恥辱、尊嚴和痛苦,高舉命運的燈塔,照亮來路與前景,在披荊斬棘之后,終將獲得屬于自己的命名與救贖。

一、性別原罪:集體無意識的原始烙印

原罪(Original sin)來自基督教義,指人類與生俱來、洗脫不掉的“罪行”。女性的原罪意識源自歷史的宿命,由幾千年來女性地位的卑微低賤傳承而來。在父系社會取代母權制之際,以男性為主體的男性本體論,已內化為一種女性日常的倫理觀念、生活習慣與價值取向,溶解在女性習以為常的言行與心靈中,成為一種自覺依附男性的原罪意識。

這種自覺依附男性似乎是習焉不察的集體無意識,而這正是女性“原罪”的根源與典型癥候。孫頻曾指出,女性在內心深處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們是時刻準備著取悅男人的”④。正是由于認識到這一點,在她筆下,無論女性是博士、大學生、職員,還是老板,都以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作為終極目標。《撫摸》中,張子屏是一個大學畢業(yè)的圖書管理員,床頭擺著托爾斯泰和屠格涅夫,但卻向一個連書都會拿倒、不知底細、也許只是個廚子的李覺卑微地乞求愛情。張子屏丟掉尊嚴,抹掉羞恥,以自己“丑陋的身體”諂媚討好李覺,甚至在對方一次次拖延、拒絕后,依然死纏爛打,不肯罷手,是因為在她看來,只要是男人,就是依靠,而只有有了依靠,人生才感到踏實。如果說五四時的子君們因為無法獲得經濟獨立而陷入依附的泥淖不能自拔,那么新時代的張子屏們在新的生存危機面前依然會重蹈覆轍。對于張子屏來說,“她從來就不需要男人的臉,以前不需要,現在也不需要,他們對她來說都叫男人?!雹菟枰闹皇且粋€依靠,這種對依靠的渴望并非個別女性獨具,而是女性的普遍心理。由于女性長期地位低下,極度缺乏安全感,便急需得到男性社會認可。張子屏在十四歲時便懂得了這一點,她對姑父的“撫摸”緘默不語,甚至內心還有一種迎合,當“他(姑父)不肯撫摸她的時候她反倒開始恐懼了”。這種恐懼也許來自張子屏父母雙亡、寄人籬下的生活境遇,但又何嘗不是千百年來女性沒有自主權,只能依靠男性生存的心理縮影,它終將代代沉淀,變成集體無意識,深深印刻在女性原罪的最深處。

女人為了維持對男人的依附,必須用一只眼向男人發(fā)出曖昧的秋波,用另一只眼時刻警惕著男人身邊隨時可能出現的女人,以便險情出現時,即刻噴出蛇蝎毒液,刺死對方。“只要充斥著女人的地方,即使沒有一個男人居然也能像后宮?!雹捱@是孫頻精辟的總結?!澳袡唷币巡皇且粋€形式上可以推翻的命題,而是變成了每個女性的思維方式,成為一種隱蔽的文化心理?!痘屎笾馈方栌脻h代衛(wèi)子夫的故事,探討的仍是女性亙古不變的悲劇主題。史書對這位當了三十八年皇后的女人的評價是:寵辱不驚、恭謹克己,執(zhí)掌宮掖數十載,給漢武帝開創(chuàng)盛世減輕了負擔。孫頻卻撥去層層華麗外衣,展現出一個“喑啞、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的女性世界,這里刀光劍影、血雨腥風,每個人使出渾身解數,只為了一個男人的恩寵。衛(wèi)子夫“在皇宮的三十年里始終把自己幻化成一個寬容的、賢良的、冷靜而智慧的女人,她必須時時刻刻收起充盈在自己身體里的嫉妒、恐懼、絕望”,與一個個更年輕貌美的李夫人、趙女等斡旋斗爭,“而她,終究只是一個女人”。最終,她以自殺向這個唯一深愛的男人明志,她永遠不會背叛?,F代社會雖已不可能一夫多妻,但歷史的陰魂纏繞不散。孫頻的《天堂倒影》 《合歡》 《隱形的女人》,都是二女和一男的故事。不管以何種面貌出現,女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從未停止。這種集體無意識還會有許多變體,如《拯救》 《轉朱閣》 《女兒墳》 等中,轉化成姐妹、閨蜜、朋友間的嫉妒、沖突甚至毀滅。所以孫頻說:“很多時候在一個女人身邊比在一個男人身邊更危險?!?/p>

在中國宗法父權體制里,“男尊女卑”演變?yōu)樘旖浀亓x,不僅男性堅持,女性自己也深為認同,形成波伏娃所謂的“女人的功能是‘內囿’或‘內在性’”⑦。在“夫為妻綱”的漫長歷史中,女性其實一直是堅定的同謀者。鐵凝說:“在中國,并非大多數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確概念,真正奴役和壓抑女性心靈的往往也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雹嗾业揭粋€可以作“夫”的人,就成了女人一生的事業(yè)?!耙粋€可以安生的家,一個有情致的男人是一個現實女人最平靜最結實的命運?!雹釋O頻筆下的女性卻連這樣的命運也不可得。她們一再尋覓、突圍、爭取,結局卻都是無一例外的潰敗?!兑篃o眠》中,周爾園由小縣城的中學老師,一路奮斗到三十八歲的清華博士,任教于一所三流高校。鑒于自己老處女的尷尬身份和對于“一個伴”的渴望,她嫁給了五十五歲的有一百平方米房子的喪偶老教授張復華,張復華卻惦記著更年輕的學生。周爾園患了嚴重的抑郁癥,生病期間,丈夫拋下她和女學生參加一個星期的學術會議。周爾園每天都“靜靜地帶著羞恥等著”來自丈夫的一條問候短信,“可是沒有”。最終,第七天的晚上,她從十層高樓“像一片樹葉一樣掉進了大海一樣的黑暗”。高智商的清華博士,依然擺脫不了要依靠一個男人才安心的輪回,這不能不說是女性把自我關進了心獄。可見,女性的依附、內斗、內囿,潛藏于集體無意識深處,如同暗影,無處不在,無時不在,內化為一種原罪意識,使女性一出生便被打上悲劇的烙印,無法逃遁,命定終身。

二、異化:從屬命運的自我懲罰

在現實社會,政治、經濟權力以男性為中心,女性以男性為存在前提。依附性和從屬性的生存定位,使女性無法獲得主體和身份。再加上生活窮困、社會不公、性別歧視等諸多因素,使女性更深地陷入自我壓抑、自我懲罰的怪圈,最終不得不被驅入異化的軌道。

女性的命運走向和歸宿既受到男人的指引或控制,又受到社會倫理規(guī)范的束縛和監(jiān)視。社會人群對女性的窺探、圍觀與蔑視,將導致女性陷入萬劫不復的悲劇?!鹅铟取分械睦盍盅啻髮W畢業(yè)后分到方山中學任教,這是一所建在黃土高坡的荒山野林之上、只有幾排破爛窯洞做教室的學校。她時髦艷麗,愛生活,愛詩歌,時刻準備著某一天與她曾有過一夜情的旅美作家?guī)w離。這使得老師們對李林燕有一種“怪異的尊重”“瘋長的好奇”。她被這種氣氛包圍壓抑著,越發(fā)生活在“虛空的幻覺”中。十年后,她依然待在這個封閉的寺廟似的學校,“把油膩膩的頭發(fā)在腦后胡亂搓成一條辮子,身上套著一件男人穿的的確良襯衫”。在經歷了一個又一個男人的背叛、離棄后,她被人們戲稱為“作家的搖籃”?!叭藗儚娖刃缘匕阉b進了一只壇子里,不讓她出來,還要貼上封條,上面蓋個戳。于是,她被迫變成了另一種物質。”為了報復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包括自己,李林燕索性變成了眾人眼中隨便同男人睡覺的樣子,甚至“開始欣賞眼前的奸淫”。最后,曾經美麗的女詩人變成了手刃情敵的殺人犯。在被異化的過程中,這個世界給予女性的,永遠是蒼涼與孤獨、譏諷與絕望。

孫頻小說中的女性,大多來自貧困、閉塞、沉滯的鄉(xiāng)村或縣城,她們內心通常住著一個不安分的靈魂,為了一點所謂對于愛情或理想的幻想,便陷入飛蛾撲火、九死一生的困境,拖著被現實劈殺后剩下的半條命,走向墮落。孫頻筆下的妓女往往是自己主動選擇了這樣非常態(tài)的生活方式,女性艱難求生的嚴酷,足以剝去其身體上的一切驕傲與尊嚴,異化為求生的工具與籌碼。非常態(tài)的性愛關系使她們在自虐的同時更表現出一種對女性主體存在狀態(tài)的悖離與嘲弄?!恫AТ健防?,林成寶因為人群中一雙眼睛的黏著,便毅然拋棄交往三年的男友,嫁給了一無所有的霍明樹,并因此與父母斷絕來往。在她生下孩子,丈夫失業(yè)后,只好投奔郊區(qū)的奶奶和姑媽。隨著霍明樹的失聯,走投無路的林成寶抱著不到一歲的孩子,成了吉祥街上的妓女。一輩子沒嫁人的姑姑在奶奶去世后,終因生活所迫,也低下了老處女貞潔的頭顱,專門讓出自己的臥室,供林成寶“做生意”。從某種程度看,女性的墮落離不開男性的介入,如果說林成寶的墮落由霍明樹、程亮直接造成,那么生活本身的悲涼與絕望卻是鐵一般的內因。正如孫頻所說:“很多東西在這個時代里這個社會里根本就無法存活,存活下來也會變形,尤其是窮人。”⑩

在強大的男權世界里,女性自身的軟弱性及妥協性使她們不得不向自己下手,以自我懲罰的方式無聲地向世界抗爭,似乎對自己越狠越鮮血淋漓,越能證明這份憤怒與瘋狂,似乎在異化之路上一路狂奔、誓不回頭,才是最后的歸宿。孫頻筆下的大部分女性有著習慣性的精神路線:童年的不幸、貧窮或父母缺失;成長的坎坷、創(chuàng)傷或暗疾;成年的孤獨和抑郁;被異化的結局,即自虐、瘋狂或精神分裂。只有《十八相送》是個例外,講了一個愛翹蘭花指、愛熏香的男大學生朱家明,因猥褻女性而鋃鐺入獄。但悲劇的始作俑者竟是朱家明早在七八年前就已去世的母親張茉莉。張茉莉是一個哀怨的女人,一輩子生活在高中時代一場無疾而終的初戀幻影中。為此,她以自己瘋狂而變態(tài)、專制而忘我的愛牢牢控制著兒子的靈魂和身體,找到母親的初戀并做他的學生,就成了朱家明的信仰。最后,當朱家明發(fā)現趙斌已完全不記得他母親,并且有眾多女學生做情人,而他自己只是大家眼中半男不女的怪物后,終于在一個夜晚的小樹林邊,“把女生摁倒在地”。此時,他發(fā)現,“原來他可以這么像男人,原來他本質就是個男人”。古今中外類似文本很多,女性自我被異化,無力向強權社會與男性反抗,只能轉向更弱小者,子女便是最適宜的選擇。

三、救贖:遍體鱗傷后的艱難正名

孫頻鐘情于小人物的灰色生活,尤其擅長以無依無靠、孤獨漂泊的女性為切入點,探尋生存的真相和人性的奧秘,思考關于人類的問題。孫頻承認:“我是那種內心深處帶著絕望色彩的人,底色就是蒼冷的,很早就了悟了人生中種種瑣碎的齒嚙與痛苦,所以我寫東西的時候也是一直在關注人性中那些最冷最暗的地方。”?挖到生活最底層的陰暗需要莫大的勇氣,而直面并平靜地接受更是對冷酷現實最大的和解。如果說描寫絕望和困境本身就是一種救贖,那么絕望中偶爾閃現的一絲希望,冷酷中難得一見的點滴溫情,則是千瘡百孔的人生能夠繼續(xù)下去的不竭動力。

《姐妹》里,相差七歲的傅晉凡、傅晉亭姐妹沒有父母,自小由祖母帶大。姐姐帶著傷殘的手指守著一間用祖母首飾換來的小雜貨店供妹妹上學。大雪之夜,姐姐拒絕賭光了全部家產的姐夫進門,使對方凍死后,她便瘋了。幸虧有妹妹陪伴,姐姐病情緩解。妹妹去上海外國語學院求學,決心以后帶姐姐離開縣城的古舊老宅。妹妹的美國夢很快因為“那黃鶴一去不復返的美國男人”而變?yōu)槿藗兊男φ?。毫無退路的傅晉亭做了代孕媽媽,在成功生下一個永遠不屬于自己的男嬰后,“急不可耐地回了家”,在這個“曾經急不可耐的離開”的地方,她安心而平靜地和姐姐相依相守,不論婚嫁?!坝R上落山的夕陽,傅晉亭一只手挽著傅晉凡的胳膊,另一只手提著菜籃子,走過小城人來人往的街道,兩個女人在夕陽下落下長長的影子,穿布鞋的腳步都無聲無息?!睔v經劫難后的姐妹倆終于回到了生活最本真的狀態(tài),這不僅是對自我的救贖,更是人性最溫情的體現,它足以支撐姐妹倆不懼任何艱難地走下去。孫頻說:“活在這個世上沒有了溫暖怎么可以,但是我想,那些深埋在文字最下面的溫暖,像骨頭一樣墊在凜冽的文字下面的溫暖是不是更真實一些?!?

孫頻總是以極其獨到的眼光敏銳地捕捉女性內心的自卑與自私、羞憤與屈辱、憂郁與自虐。努力寫出更多的蒼涼與晦暗,并不是為了讓這個世界看起來更黑暗,而是挖掘出人內心那些隱蔽著的愛與尊嚴。孫頻說:“我個人覺得其實羞恥是尊嚴的另一種表現形式?!?踩踏著羞恥而獲得的尊嚴更是一場靈魂的滌蕩與救贖?!稛o相》中的于國琴是一個貧窮的在校大學生,她接受廖秋良教授的資助,也得到對方親人般的關心與溫暖,但即使因勤工儉學到廖家?guī)透杉覄眨膊荒軠p少她的愧疚與不安、恐懼與羞恥。為了“使她接受起他那點施舍來不至于顯得無恥”,“母親成了她的祭品”。在廖秋良對她拉偏套的母親表示最大的尊重后,于國琴似乎暫時找回了自尊。廖教授認為,男人對女人最深的尊敬“就是對她身體的崇拜”,“因為我敬重你,我敬重你的自尊,也敬重你的身體”,提出要看于國琴的身體。于國琴為了回報這場饋贈,艱難地脫下自己的衣服,她又回到了羞愧的原點和恥辱的極限。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zhàn)爭,是尊嚴與恥辱的較量。多年后,還清助學貸款的于國琴步入生活正軌,當貧窮不再是如影隨形的惡魔,當母親不再是引以為恥的記憶,當身體不再是物化交換的籌碼,于國琴終于獲得了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救贖:“她在這奇異的聲音里一件一件地脫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夜色夾裹著萬物生長的聲音涌了進來,涌到她腳下,直到漸漸把她的身體淹沒?!?/p>

孫頻在《我就這樣開始寫作》中談到自己兒時見過一個瘋女人,清醒之后便自殺了。她坦言愿意寫這些卑微的小人物,“因為她代表著一塊土地上最不肯妥協的生命狀態(tài),我為此敬重她”?。因為是小人物,而且是女性,就注定她們只能以自戕的方式對抗世界的不公。盡管對社會道德規(guī)則的抗爭注定會失敗,但在某一瞬間爆發(fā)的強悍生命力卻也能令她們獲得足夠的震驚與尊重。正是這種不妥協的精神,使孫頻的創(chuàng)作充滿力量感。孫頻說:“我理解中的力量是這樣的,是一種充滿著罪與罰、善與惡、絕望與救贖、光明與黑暗的精神拷問,是一種為了他人的復活而進行的自我毀滅?!睂O頻筆下的女性在困境中所表現的執(zhí)著、忠誠、堅韌與孤注一擲的自我救贖令世界為之動容?!杜畠簤灐分械乃奈簧倥砷L于小縣城的三眼井街。城外有個女兒墳,葬著沒出嫁就死了的姑娘們,看墳的老人也是終身未嫁的老姑娘。四個女孩子從三眼井街開始走上不同的人生,卻最終都葬在了女兒墳。鄭清玲的經歷最為觸目驚心。她是個遺腹子,父親挖煤時死在坑道,母親癱瘓在床。鄭清玲每天背著母親賣石頭餅掙錢,在哥哥的咒罵聲、嫂子的唾棄聲中,終于考上了省衛(wèi)校。無人幫交學費,“可她必須上學,無論怎樣她都要上學”。在想盡一切辦法依然無可措手之際,她背著母親來到外婆墳前。外婆下葬時帶著一只玉鐲,吸了死人的血,將變成血鐲,足以抵得上四年學費。在“如果不挖,你這輩子就再沒有上學的機會了”的冷酷現實面前,鄭清玲舉起了鐵鍬,“使盡全身力氣重重地向那墳堆劈去”,“當她把電筒朝那堆白骨照去時,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只戴在臂骨上的血紅的手鐲。白骨紅鐲。那只玉鐲在燈光里竟是完全剔透的,凄艷的紅,像在里面正汪著猩紅色的血液”。鄭清玲悲壯地完成了自我救贖,然而這個血鐲又何嘗不是千百年來無數女性用森森白骨堆砌、滴滴鮮血浸透的一次集體救贖。那掘向墳墓的鐵鍬,劃破了荒蕪凄暗的夜空,這瞬間爆發(fā)的勇氣與力量,足以使鄭清玲將命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只是,這之后的鄭清玲并沒有延續(xù)奇跡,而是重陷女性的生存泥淖,最終魂歸女兒墳,足以說明女性救贖之路的無盡曲折和漫長。

孫頻用充滿絕望的清醒、充滿嘆息的前行、充滿孤絕的抗爭的女性形象,傳遞著這樣的信息:“文學必定會帶有補償與救贖的性質,它生來就是要與黑暗和絕望抗爭的,是用來消解苦難的,對于人們來說,這種生才是文學中的生?!?用孫頻在《鹽》扉頁上的一句話來概括其創(chuàng)作意義,那便是:“謹以此書獻給那些在這個世界上認真、執(zhí)著、堅強地活著的人?!边@也是女性在悠長黑暗的歷史隧道中蝸行摸索、終見曙光后的一次偉大正名。

① 孟悅、戴錦華:《浮出歷史地表》,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5頁。

② 轉引自米學軍、王宛潁、侯朝峰:《20世紀西方文藝批評方法述評與批評文本評析》,河南文藝出版社2008年版,第195頁。

③⑩? 孫頻、走走:《寫作的時候有沒有快感很重要》,《野草》2015年第5期。

④ 孫頻:《女性的突圍與救贖》,《名作欣賞》2014年第25期。

⑤ 孫頻:《撫摸》,《鐘山》2015年第4期。

⑥ 孫頻:《假面》,作家出版社2016年版,第76頁。

⑦ 林幸謙:《荒野中的女體》,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2頁。

⑧ 鐵凝:《玫瑰門》,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第1頁。

⑨ 孫頻:《拯救》,《飛天》2005年第4期。

? 鄭小驢、孫頻:《內心的旅程——對話:孫頻、鄭小驢》,《大家》2010年第5期。

? 孫頻:《創(chuàng)作談:永恒的生存困境》,《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2014年第8期。

? 孫頻:《我就這樣開始寫作》,載《十月》2011年第1期。

? 黃德海:《故事創(chuàng)造者——孫頻小說筆記》,《西湖》201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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