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秉衡
影片《新舊上?!分?,袁先生因為工廠不景氣暫時失業(yè),并因此失掉了每天早晨的豆?jié){,但他仍然以“面子”為借口偶爾吃一次紅燒蹄髈解饞。袁太太雖然常與丈夫斗氣,卻還是精心為丈夫準備紅燒蹄髈。袁太太對袁先生的感情,雖已褪去少女懷春的悸動,卻多了不少對自己、對愛人生命的尊重。
在北地,袁先生嗜好的紅燒蹄髈又叫紅燒肘子,是道名副其實的國民菜。有時自個兒想想,這道普普通通的菜的普及程度簡直叫人咂舌!
以前翻看耿寶昌老先生撰寫的《明清瓷器鑒定》一書時,曾經(jīng)讀到過一種叫作“肘子碗”的瓷器。由于僅僅是在插圖里匆匆一瞥,我對它的印象也只是浮光掠影。后來,陰差陽錯地,我收了一件清中期民窯出產(chǎn)的肘子碗。這才得了機緣,能近距離好好地欣賞這類瓷器。
我收到的那只肘子碗,因其釉色系在炒米色的底子上布滿細碎的文武片,故而古董行里專門有個詞兒稱呼它——“米哥窯”。哥窯,自明代始,便歸入奇珍異寶之列,常人難得一見,更別說日日捧用了。但是到了清代,一個“米”字悄然冠諸其上。于是,這高冷名物也漸漸得到市井煙火氣的滋潤,有了新的演繹。
有一回,我和一位閱歷豐富的前輩聊起了那只肘子碗。在聽完我的介紹之后,這位前輩抿了抿杯中的咖啡,幽幽地說:“你說的這只碗倒有幾分禪意?!?/p>
“禪意?”我兩眼一亮:“怎么會上升到禪意的層次了?”“因為它的名稱,所以你有了先入為主的印象,看不見它身上的禪意,”前輩繼續(xù)不急不慢地說,“你想想,你剛才都和我介紹了,這只碗的釉水放在明代,是尊貴的代名詞,可是一到清代,就開始平易近人了。這種角色替換,就蘊含了某種禪意嘛?!?/p>
前輩接著又說:“禪意這東西不好說破,說破就沒意思了。還是跟你打個比方吧,你肯定能領悟,就一句——女學霸終究嫁男學渣。咱且不說網(wǎng)絡小說,你先琢磨琢磨這句話,是不是這個道理。無論曾經(jīng)多么輝煌燦爛,到頭來,百川入海,還是得回歸到生活本身。生活本身就是件神奇的事情?!?/p>
聽完前輩的這番話,我會心一笑。果然,最走心的滋味還是那普通卻又不平凡的家常味。
(摘自《檢察風云》2017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