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倚平
暑氣漸消,但蚊蟲仍然猖獗,尤其是一入夜,便是蚊的世界。由于家里門窗嚴防死守,雖形不成“聚蚊成雷”的氣候,但百密一疏,總有一些蚊子溜了進來。當人困馬乏、正要酣暢入夢的時候,蚊子便來掃你的興。最近一段時間,我?guī)缀跆焯煲估锒家c蚊子在燈光與暗夜間來回周旋。時間一長,便有了一些心得。
心得之一,盡管屋子的各個角落里藏有蚊子,且對我這一美味窺視已久,但令我不解的是,它們見我脫衣橫陳,并不一哄而起,一擁而上,而總是先來一個,待我被咬醒,用電蚊拍“啪”的一聲消滅掉,倒頭再睡之后,又來一個,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輪番而上,每夜我總要打死七八個蚊子,晨光熹微之時,方得安睡。蚊子的戰(zhàn)法是游擊戰(zhàn)術,單兵作戰(zhàn),很像有組織、有計劃地向我進攻,難道這個在吸血,那個肯等待嗎?我有時真希望它們在我入睡的第一時間,全部到場,落滿我的全身,吃飽之后,與我一同休息,但它們是一點也不默契通融的。
心得之二是蚊子好像也在進化。就猶如病毒時間長了對于藥物具有抗藥性,或如老鼠再也不上鼠籠和毒餌的當一樣,這蚊蟲現(xiàn)在也聰明了起來,它知道手是人們消滅它的利器,所以它再也不到你身上的其他地方去吸血,而單叮你的雙手。它好像很清楚,如果在腿上或其他部位叮,自己一旦很投入,便會麻木,放松警惕性,而人這時會慢慢起身,保持腿部不動,飛起一掌使蚊蟲化為血水。因此,它選定目標,只叮你的雙手,只要你的手一動,它便逃之夭夭,消滅蚊子的難度大大增加了。
心得之三是:以前在陜西,好像是蚊子飛到哪里,就唱到哪里,你循著聲音,總能找到蚊子。而廣東的蚊子卻很奇怪,它們趕來吸血,卻很少出聲。有時半夜被蚊蟲叮得睡意全無的時候,只好忍熱用被單覆蓋全身,只將手露在外面,置于頭旁,支起耳朵,手握蚊拍,準備循聲出擊,但往往是只覺手癢,不聞蚊聲。如果用搞笑一路的語言,這個蚊子可以叫“默默無蚊”。于是想到20世紀80年代初全國都為姓社姓資爭論得一塌糊涂的時候,而廣東人一聲不吭只埋頭苦干的事,我在黑暗中不禁啞然失笑,心想,廣東的蚊子竟與廣東的人一樣秉性,務實而絕不唱高調。
人和蚊子的戰(zhàn)斗,并不對等。此話可以從兩個層面來理解。首先是,人在明處,蚊子在暗處,防不勝防,它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往往讓人受到傷害,恰如恐怖組織的肉彈,不知何時何地會突然引爆;另外一個層面,就是對于蚊子,盡管它可以咬得你遍體鱗傷,但人一旦出手,它必死無疑。可惱的是蚊子對于人,就如目前的恐怖組織對于國際社會,雖無大礙,但總讓人不得安寧。
(摘自《深圳晚報》 圖/黃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