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志濤
每當我月下清閑獨享之時,便不自覺地想起了那個月下夜晚,那也許就是我心中那幅畫的開端吧!
那是我到縣城上學(xué)的前一天夜晚,那快滿的月不知什么時候已跳到了高空,我默默地望著那明晃晃的月,媽媽說:“去吧!放心去吧!八月十五讓你爹把月餅給你送去?!毕胫嗽率?,我便想起了以往我們幾個伙伴在月下啃著月餅跑著玩的情景,便想起了到外地孤獨的心情,我心里多不情愿,為什么要我去那么遠上學(xué),我默默地望著那快滿的月,想著那外鄉(xiāng)的孤獨,不免內(nèi)心感嘆:“小姑娘,你什么時候才會長圓不扁呢?”
媽媽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說:“讓你去那里,我也不咋愿意,你叔說我:整天捆到你那褲腰帶上,啥時候才能成才?人家十一歲都出國了,咱濤都十四了,出去還怕啥?現(xiàn)在我也想通了,不出去磨煉磨煉難成才,光吃現(xiàn)成的,考上大學(xué)也是無用。”默默地,時間也好像在默默中度過,默默地又過了幾分鐘,好像媽媽看我神情還不大好,又說:“像你這么大,正是攢勁學(xué)習(xí)的時候,”她頓了頓又說,“你心里就是一張白紙,看你畫啥嘞,畫啥將來就顯啥!”我聽著她這富有哲理的話,似懂非懂的。驀地,我心中好像真有一幅畫,那就是一個小孩站在一張廣大無邊的白紙上,手里緊握著一支筆,那樣子,好像準備描畫,但那時是糊涂的。
我真去縣城上學(xué)了,離家很遠很遠。第一個星期日,我就感到了孤獨,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人呆呆地坐在教室中,癡呆地望著那白熾燈棒,就像那晚望著快滿的月一樣,也是默默地、靜靜地,不一樣的只是沒有那勸慰的話語,沒有人給我做好吃的,有的只是一個空空的胸腹(星期六灶上沒人做飯,都回家了,我只得挨餓),想著那夜的情景,又看看現(xiàn)在我唯一的伙伴——書本,越想越想哭,不自覺地淚珠已滾出了眼眶,落在我的伙伴身上“啪啪啪”,它好像也為我衰哭。
時間長了,我也不怎么想家了,人也熟了,心也大了;星期日常常有同學(xué)跟我做伴,也就不感到怎么孤獨了,但挨餓還是常有的事,那時我還沒學(xué)會花錢,學(xué)會的只是跟我的最親密的伙伴——課本,去一起玩耍,我們玩得很有趣,我怎么也不感到孤獨了,我感到的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廣闊的天地里,有一張廣闊的白紙,那上面一個小孩在描畫,他描畫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山間小路,小路上有一串深沉的腳印,前邊的道路還很渺茫;前邊,只有彌漫著的滿山荊棘在等待著那深沉的腳印。
到初三開始報考了,我問媽媽,上中專還是上高中好?而媽媽還是重復(fù)著她那一句話:“你心里是一張白紙,畫啥將來就顯啥!”聽著這句話,我便又想起了那幅畫;其實,那上邊已有一段山路的國畫,已有一串堅實的腳印,但那在那廣闊的白紙上,還是很小的,很不顯眼,那上面的小孩在托腮,思考著,畫什么呢?下邊畫些什么呢?也許有許多的問號,許多許多……
最后,我還是上了高中,家里都在盼望著我能考上大學(xué)。
在高中,我見到了更多的伙伴,似曾熟悉,又非常陌生,和他們一起玩,我又有了許多親密的伙伴,他們伴我度過了許多日夜,他們還將伴我走過那崎嶇的山路,還將伴我度過無數(shù)個日夜。
今年,又到中秋節(jié)了,我又看到了那滿滿的圓月了。我還是在學(xué)校,還是自身一人,不,還有我的最親密的伙伴——課本,我們一起欣賞了那滿滿的月,而我卻不感到孤獨了。我望著那滿滿的月,又想起了那幅畫,那幅畫上的山路在延伸著、延伸著,但還沒有盡頭。前邊,依然是彌漫的荊棘在等待著那一串深沉的腳印,這條路,這幅畫,我想是不會有盡頭的。
那畫上的小孩?。∈钦l給你那么多的精力整日在描繪?是你那親愛的媽媽嗎?你沒有回答,你還在思索畫什么呢?下邊畫的什么呢?你的親愛的媽媽在支持著你,你放心地畫吧!我的小朋友,有你親愛的媽媽支持,我想,你一定會畫出更美麗的畫的,那山路,那腳印會更堅實的,因為有你親愛的媽媽在支持你,她支持你筆,支持你紙,那無邊的紙就是她制造的,她為你放心地畫畫而制造的;你放心地畫吧,我想它會無限延伸的,我心中的路,我心中的畫。
我心中有一幅畫,我想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幅自己的畫吧!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