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紫暉

“二月春風似剪刀”的時日，西堤岸邊的垂柳演繹的是“萬條垂下綠絲絳”的景觀。到了黃昏，又變換成“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氣象。要是冬天，下了一場雪，偌大的頤和園，瞬間就是“千樹萬樹梨花開”。俯視西堤垂柳的樹冠，都軟綿綿的，柔，還韌，任誰都會有想摸一把的沖動。

早在遼金時代，北京西北部就被稱為西山，也就是現(xiàn)在的海淀。最具代表性的西山美景就是因紅葉兒聞名的香山，香山山脈蜿蜒起伏，一年四季的景色美不勝收。

一

幸運的是，我就出生并居住在西山腳下：寬闊的部隊大院倚山而建，山雖沒有名氣（香山山脈東端），甚至都沒有個正兒八經(jīng)的名字，山上卻綠植豐富，叫不上名的花花草草數(shù)不勝數(shù)……年頭到年尾，蝶飛蜂舞，好不熱鬧。

頑皮的松鼠在樹枝間歡快的跳躍；咯咯噠——咯咯噠——偶而還會傳來幾聲野雞生完蛋后驕傲的鳴叫；夏日的夜晚，有螢火蟲在上空飛舞……如今的北京，螢火蟲可是個稀罕物了。

小區(qū)后面的山上，按低、中、高的次序修建了三條路。山底那條，只需走10余層臺階便可到達，路邊的樹蔭下有圍棋桌、象棋盤、涼亭，及各色各樣的健身器材，適合各個年齡段人群休憩。

中間那條，被稱為二環(huán)，是一條坡路，盡管山路起伏不平，卻沒有臺階，高處盡量下挖，低處用棧道找平，非常適合腿腳不太靈便的老人，和學齡前的孩子。因為既可以駐拐杖，還可以推嬰兒車，騎兒童自行車。路兩邊的樹木郁郁蔥蔥，遮天蔽日。走在二環(huán)，有種身在林海的感覺，抬頭，幾乎看不見天空（樹木太茂盛，遮擋的很嚴實），前后左右，都是茂盛的樹木，尤其夏天，走在這樣的林間小道上，很是愜意。

“站得高，看的遠”說的就是山頂那條路。需拾級而上，彎彎曲曲，有幾百個臺階，一路走下去，共有三個高矮不一的山頭一字排開，山的高處稍平坦的地方都修建了瞭望臺，是攝影的最佳角度，搞得跟旅游景點似的?？蓜e小瞧了幾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瞭望臺，遙相呼應(yīng)的是世界都聞名的景觀——香山，只有咫尺之遙的距離，天氣晴朗時，能清楚地看見山上游客的疏密，及衣服的顏色；玉泉山，近在眼前，山上的塔，感覺伸手就能觸摸；頤和園的昆明湖，盡收眼底，并且看到的是壽桃形狀的全貌，湖面上游蕩著幾艘小船都一目了然。長廊是看不見的，被萬壽山遮擋，西堤卻是一覽無余。

“二月春風似剪刀”的時日，西堤岸邊的垂柳演繹的是“萬條垂下綠絲絳”的景觀。到了黃昏，又變換成“半江瑟瑟半江紅”的氣象。要是冬天，下了一場雪，偌大的頤和園，瞬間就是“千樹萬樹梨花開”。俯視西堤垂柳的樹冠，都軟綿綿的，柔，還韌，任誰都會有想摸一把的沖動。

冬天，我們會站在瞭望臺觀察昆明湖上有沒有滑冰的，要是只有很少的人在冰面上嬉戲，我們是不會行動的。只要看到昆明湖上東一簇西一堆，都借助冰車、冰筏子等工具在冰面上游玩，就可以前往了。小區(qū)大門口到頤和園西北如意門距離只有500米，四、五歲時我就可以牽著媽媽的手自己走過去了。

二

有句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北本┑奈魃讲]有多少足以裹腹的食物，卻有很多打牙祭的寶貝。尤其在我們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眼里，能吃的還是挺多的：秋天有核桃、野棗、酸棗等；夏天有笨桃野杏，因沒經(jīng)過人工嫁接，個頭較小，味道卻純正，要等到熟透了才能吃；春天有各色野菜，風兒一陣陣吹過，薺菜、苦菜就按奈不住了，探頭探腦，努力向著陽光，發(fā)出了嫩芽兒，是帶著清香的、誘人的翠。拔幾棵，回家，洗凈了，蘸點兒醬油醋，或甜面醬，又鮮又美，爽翻了。

還有一種植物，最受大家歡迎，那就是——香椿。山頂上有，山底下也有，路邊還有，小區(qū)里樓前樓后都有。走過路過隨便掰幾枝，飯桌上就多了一道美味。我們院的人估計都不需要買香椿，因為滿院子的香椿樹隨處可見，想吃了就可以掰。下面的掰完了，就掰上面的，樹梢上的當然掰不著，即使個頭很高的大人也掰不著，就有人在竹竿的一頭綁了彎彎的鐵鉤子，再高的香椿也能對付了。

這種竹竿通常都在一樓的某個角落倚墻而立，誰都可以拿來用，只要用完后歸回原位就可以了。

香椿樹的生長習慣很照顧小孩子，它不是一個勁地往高里長，而是樹下邊也長的茂盛蔥蘢，有高的有低的就方便了所有人采摘。香椿還特別，越掰越旺盛，第一天剛掰完，第二天就又冒出了綠油油一片，簡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強。

不等香椿下市，榆錢就迫不及待開花了，上了歲數(shù)的爺爺奶奶三五成群開始摘榆錢，爺爺們舉著長長的竹竿用頭上的鐵鉤將一穗穗挨挨擠擠掛在樹枝末梢的榆錢折下來，奶奶們負責收裝；槐樹開花的周期是在五一前后，只要第一串花盛開，濃郁的芳香就洋溢在每個角落，對有些人來說，槐花也是一道上等的美味，樹底下總能看到不辭勞苦的采摘人；夏天的一場雨過后，會有三三兩兩的人踩著一地雨水一腳泥巴深入林間采蘑菇。

這些我們都不擅長，榆錢、槐花，媽媽不知道怎么吃，蘑菇更不敢貿(mào)然下手，萬一食用了有毒的豈不麻煩？

我最大的樂趣是摻雜在漫山遍野的酸棗，小小的，圓圓的，酸里透著甜，甜中摻著酸。春天，只需要一陣清風的吹拂，一束暖陽的普照，酸棗樹就發(fā)芽了，眨眼就開滿密密麻麻挨挨擠擠黃色的小花兒，雖然飽滿，卻不爭艷，也不張揚，自帶一股淡淡的清香，淡的似有若無。

北京的春天是缺少雨水的，卻不影響酸棗的生長，個頭躥得很快，等到了端午節(jié)，花兒不知什么時候已悄然凋謝，黃豆粒大小的果子一串串掛滿了枝頭?？瓷先?，煞是喜人。從早到晚，都有蜜蜂圍著嗡嗡嗡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

這時候的酸棗是不能摘的，核沒長硬，果實也沒味兒，摘了就是糟蹋。要到中秋節(jié)前后，原本翠綠的酸棗都換了裝著了色，要么透出誘人的紅，紅里還摻雜著點兒黑，再有幾個淡淡的小麻點兒點綴期間，極具誘惑；要么一半紅一半白，吃起來，酸酸甜甜，爽極了。這個季節(jié)的酸棗已經(jīng)入味，可以采摘了。摘酸棗是個細活兒，枝葉間有長長的刺兒，根根尖利，很容易扎手，酸棗個頭又小，半天也摘不了多少。酸棗可以泡水喝，棗核兒是一味中藥，有安神助眠作用。

最過癮的是打核桃，8月份的核桃就可以吃了，新鮮的直冒水兒，比起干核桃，味道不知好了多少倍。個頭又大，一塊樹枝上可能就掛著十個八個甚至更多。一竹竿下去，劈里啪啦總會掉下幾個來。有人負責打，我們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就在樹底下跑來跑去的撿核桃。不一會兒，就能撿一堆。

秋天的景色是最美的，各種植被的葉子變魔術(shù)般，一夜之間就變得五顏六色，擦了胭脂抹了粉般，幾乎認不出了，比起香山的紅葉都美了幾分。葉片也是形狀各異，只有楓樹和國槐葉的形狀是規(guī)則的，顏色是正統(tǒng)的，其它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樹木，大大小小的葉片兒，顏色、形狀都肆意生長，毫無規(guī)則可言。紅色就有深紅、大紅、淺紅等，還有橙色、黃色、褐色等等。簡直可以用美不勝收來形容。整片山看起來，如一副油畫，我們這些小孩子從早到晚徜徉其中，如快樂的小松鼠，跑來跑去。

每年的秋天，再忙也要去山上，傾聽這一年一度的落葉合奏曲。這就是家住西山的趣事兒，是不是很有意思呢？要說山上的趣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