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兒時的老友聚在一起,說起以往的人和事,唏噓不已。有的人苦心孤詣謀求高位,孰料折戟沉沙一蹶不起;有的人泡在底層誰也不看好,后來卻躍居上層一帆風(fēng)順……唏噓之后,頗有天道莫測之感。
其實天道并非莫測,而是人們沒有領(lǐng)會其運行規(guī)律并選擇正確的道路而已。《周易·謙卦》中以“天人合一”的觀念描述了天道,即“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币馑际翘斓罁p滿盈而增益于謙者;地道從滿盈處變化流入卑下處;鬼神的法則是害滿盈而降福于謙者;人道則是厭惡滿盈而喜好不滿者。這“天地神人”涵蓋了世間萬物。所以,不足是正道,滿盈則意味著失敗。《周易·乾卦》說“亢龍有悔”,就是說急切地沖擊最高的位置有危險。
有人說,這與養(yǎng)生有什么關(guān)系呢?其實這是一種世界觀,或者說這是養(yǎng)生者應(yīng)有的世界觀。即不足是常態(tài)。天道損有余而補不足,地面上水往低處流,人生也沒有完美無缺者。老子說“大成若缺”“大盈若沖”(最完美的成功一定會有缺陷,最大充盈的東西則必定會有空謙),是這種觀念的哲學(xué)說法;蘇軾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月缺,此事古難全”,則是這種觀念的通俗說法。既然世上一切事物都有缺陷,那就不要刻意去追求事事的圓滿。
然而,很多人卻認識不到這一點,而是為了添補生活中的某些缺欠不足而營營不息,務(wù)求事事如意,好上加好。其結(jié)果,或者是宵衣旰食,勞心費力,以至于積勞成疾,掙的錢都送給了醫(yī)院;甚者投機鉆營,泯滅天良,“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更多的人因為達不到理想的圓滿而耿耿于懷,牢騷滿腹。豈不知“蟯蟯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刻意地去追求圓滿無缺,必定會損傷自已,于養(yǎng)生無利有害;因不圓滿而心意難平,耿耿于懷,豈不聞“牢騷太盛防腸斷”乎?
養(yǎng)生理論都教導(dǎo)人們“無欲則剛”,要“清心寡欲”。但這并不是絕對的。人生在世,總是要穿衣吃飯的,如今的社會已不可能衣食自足,粗茶淡飯也是要花錢的,因而不可能一點“欲”也沒有;即使是“清心寡欲”,也不能只靠餐風(fēng)飲露就能頤養(yǎng)身體。因而“欲”不可免,不能像宋儒所說“存天理,滅人欲”,一味的壓抑克制自己。貴在知足與知不足。知天道者,不以不足為不足,故而雖不足而知足,知足者常樂;不知天道者,雖足而不知足,欲火彰熾,利令智昏,終會焚滅一切。君不見民間百歲老人,雖不富而知惜福,雖有謙而知滿足,因而怡然自樂,才是養(yǎng)生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