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時
大川是我認識的朋友中最富有傳奇色彩的畫家,他每一次外出云游回到宋莊總會邀請我去他工作室暢聊一番,品茶論道之后他把他在外面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聽他講敘生動有趣的傳奇故事讓我興趣倍增,經(jīng)歷的事變成故事就增加了不少神秘的光環(huán),讓我也產(chǎn)生背起旅行包暢游天涯的夢想。
跟他比起來我的生活較為平靜,他把自己塑造成了這個世界上的流浪者,悄無聲息地來來去去,放浪不羈又行蹤不定在荒無人煙的西域地帶游走,必然會有驚喜與難險和水土不服的時候,他走了這么多年變得更加淡定率真,那種滄桑感像雕塑家做出的表面粗拙塑像,經(jīng)風霜雨雪的浸蝕而呈現(xiàn)厚厚包漿,可聞可看可觸摸的感覺。
我喜歡大川身上賦有游牧民族人的性格特點,粗獷豪爽又豐富細膩,這些因素成就了他的個性性格。他的藝術道路并不是在直線上,拐了很多彎才走到現(xiàn)在這樣的風格。藝術道路是崎嶇的,對一個真誠求道者,上帝總要給他設很多障礙,就像唐僧去西天取經(jīng)有八十一難,要經(jīng)得起考驗才能取得真經(jīng)。
他祖籍山東棗莊,山水畫家,曾經(jīng)對傳統(tǒng)山水畫投入大量的時間學習,畫過很多南方山水及亭臺樓榭寫生和創(chuàng)作。從繪畫史的角度看山水畫得大成者南宗高手居多,因為南方的奇山異水資源非常豐富,最主要原因,山水畫的美學思想受道家學派的直接影響,道法自然及清虛簡淡致使宋代以后整體形成了以溪山清遠為主體格調(diào)的傾向,偏重于靈性意識的理論格局。因此山水畫家被這大一統(tǒng)的理論支配,大都傾心臣服于這個體系。北方的荒蕭枯寂就很難入畫家法眼,大川不例外的受到影響而步其后塵,山水畫基礎幾乎是在皴擦點染過程中成長起來的,可以說是南宗山水畫的乳液培育了他,但是他并沒有得它的神髄,因為他的審美意識和個性并不與之合拍,貌合神離就很難契入南宗山水的理識玄奧。悟道是需要特殊的條件和契機,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去了新疆邊境小城,被異域的景致震憾,打開了他進入西域地區(qū)山水畫的大門,找到了夢寐以求的感覺。
當?shù)嘏笥训膸椭跉鉁亓阆潞芏喽鹊那闆r下畫了許多雪山荒原的入門寫生稿,一發(fā)不能收拾,足跡走遍了西域很多地方,他的勤奮努力使整個畫風逆轉(zhuǎn),與之前傳統(tǒng)山水畫截然不同,完全是一種脫胎換骨的面目,筆畫變粗了,墨色的渲染厚重了。雪山、草原、沙漠在他的筆下鮮活地呈現(xiàn)并被大寫成了他個人的情懷,具有西域特色的繪畫風格。
潑墨大寫意用筆沉穩(wěn)樸拙,綿綿雪山縱橫涂抹間清晰準確地畫出冰雪山川的結(jié)構(gòu)布局,畫的構(gòu)成意識新穎,想法奇妙,注重整體畫面效果,結(jié)合了一些中西方繪畫優(yōu)點來表現(xiàn)自己的感覺。雪山頂端即雪覆蓋的部位均用留白的方式使其透明生動,近景枯樹線條與墨點疏密點綴到位,黑白交錯之間產(chǎn)生視覺張力,整體上脫離了南宗山水畫的格局,形成了氣韻開闊、墨氣淋漓的個人風格特點。
他的畫主要表現(xiàn)雪山寒林和天涯獨行者,又有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塞外風情。曠遠與荒寒是西域的特色,大川的畫與他的心情似乎有同樣的孤寂感,只能從畫中去窺探尋找?,F(xiàn)代人幾乎被城市化從而脫離了與自然的關系,精神意識就與宇宙間的神失去了聯(lián)系。當代文化把人大寫特寫覆蓋了人的眼界,但未必是我們認為的那樣。人類制造的浮光掠影及奢華的生活慢慢惰化了人的感知力。城市化是對人的異化,他深深地明白自己不適合像籠中鳥一樣呆在某個城市里,需要找到屬于自己的天地,繪畫創(chuàng)作需要生活來源,不能總在意想天開上做文章。西域風情正是他創(chuàng)作山水畫的資源寶庫及靈魂,他找到了就不會放棄,為此他甘愿邊緣化成為孤獨的行者。
離群索居獨來獨往需要勇氣和膽量,過程中也感到孤獨恐懼過,他穿越過幾百里的無人區(qū),登過海拔五六千米的大雪山,與當?shù)厝丝駳g豪飲。在多次險象環(huán)生的過程中戰(zhàn)勝了膽怯的心理。大丈夫要立于天地之間,必須把生死放下才能一意孤行地往前走。他對西域大地之情懷貫注了個人濃濃的感情色彩,無人區(qū)的風景畫被他增添了人跡和動物,小小的牧羊女及羊群,深山溝壑有駱駝和馬的影子,千山鳥飛絕的冰雪山川飛翔著白鶴群鳥,這是他意造的情景讓畫富有生動性及感人的場面,他不讓這些山山水水死一樣的沉靜,讓生命翱翔于這些極地風光并賦予人文之色彩是他的理念。
大川魂系西域大地,他喜歡空曠荒漠和連綿不斷的雪山及民俗風情,他的夢中飄舞著天山上的云彩及西域美女唱歌跳舞的姿容,夢魂縈繞,他像一只孤獨的大雁飛翔在荒漠的原野上幻化成美麗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