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嘉琪
這是一部徹頭徹尾的“男人戲”,也是一部徹頭徹尾的歷史正劇,還是一部講述“貪腐”題材的戲。
順治十五年(1658年),4個鄉(xiāng)村大學生陳廷敬、張淠、鄭恒和高士奇一同進京趕考,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約定為官后共同反腐倡廉。大考前天,陳廷敬陰差陽錯捅破了考試泄題的真相,使得參與泄題的鰲拜懷恨在心,而原本賞識他的索尼也由此另收張淠為婿。陳廷敬從此官運不順,后更被下放。直到康熙即位,下定決心除蠅打虎,重新起用陳廷敬。陳廷敬新官上任三把火,先后拿下了昔日的老同事鄭恒、張淠,大大削弱了以索額圖、納蘭明珠為首的利益集團及其黨羽的力量。
如果只是這樣一個講述官場沉浮的“主旋律”故事,未免也太小看這部劇了。通常來說,中國古典小說慣用的思維是比較極端的,所刻畫出的人物不是大忠大善,就是大奸大惡。陳廷敬這樣的一代清官,一不小心就會被塑造成非常臉譜化的“青天大老爺”形象。但是《大清相國》給我們塑造出了一個有血有肉、有矛盾有掙扎的陳廷敬。他明明是至真至情之人,卻不得已做了許多“無情無義”之事。
被貶回鄉(xiāng)的15年,陳廷敬一直忍辱負重,等待時機。而最終被重用之時,他卻無奈只得到了親手除掉當年摯友的機會。在查辦好兄弟鄭恒貪污受賄一案時,陳廷敬鐵面無私中也透著一絲柔情。面對被名利所惑的摯友,他念及當年的情分,送了鄭恒最后一程。
陳廷敬和心上人月媛的悲歡離合,則更讓人感到世間的無常。在劇中,這對有情人上演了定情盟誓、退定續(xù)誓、訣別毀誓3場戲。
當年,陳廷敬和月媛暗生情愫,私訂終身。索尼認為他性子過于耿直,怕女兒跟了他受苦,便做主把月媛嫁與陳廷敬的好兄弟張淠,二人無奈分手。在陳廷敬的后半生中,他和這對夫婦的關(guān)系始終非常親厚。在陳廷敬被貶回鄉(xiāng)之時,當年的3位兄弟,來送他的只有張淠一人,爾后,他們更是結(jié)為兒女親家。
正因為如此,當陳廷敬發(fā)現(xiàn)好兄弟張汧由于一時心軟,縱容了索額圖的貪污受賄之時,一向堅決的他也瀕臨崩潰。昔日的戀人月媛不顧一切地來向陳廷敬求情,希望他看在當年的情分上保全自己的丈夫。陳廷敬耗費全部心力卻無法說服康熙饒過張淠一命,而月媛則被流放寧古塔。
當年情定之時,這對有情人曾發(fā)誓,如有來世,二人必再續(xù)前緣。而離別之際,月媛卻只一句:“陳廷敬,如有來世,你我不復相見……”
摯友張淠受刑之時,已有老態(tài)的陳廷敬獨立于舞臺一隅。滿天飛舞的白色冥幣飄揚而下,鑼鼓聲聲如同命運無常的腳步。這紛飛的冥幣,既是對死去摯友的紀念,也是昔日戀情的終結(jié)。
為了替皇上鏟奸除惡,已到耄耋之年的陳廷敬竟是孤苦一人。昔日的好兄弟有的被他親自監(jiān)斬,有的與他分道揚鑣;昔日的戀人發(fā)誓來生亦不復見;就連親人也難以理解他的所作所為,紛紛離他而去。
抵制住心頭的貪念,做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官固然艱難,而更絕望的是,他走上的,是一條注定孤獨的道路。這條路陳廷敬走得兩手空空、兩鬢花白。他早已遍嘗人間的艱辛,卻仍決心奉獻一生去和不可能做斗爭。
《大清相國》這部劇對演員來說,其實是很大的挑戰(zhàn)。
陳廷敬、張淠、鄭恒、高士奇4位好兄弟以及索額圖、月媛兄妹等主人公,在劇中都有很大的年齡跨度。演員要從人物的20多歲一直演到70多歲,從青春年少一直演繹到垂垂老矣。
當田蕤老師飾演的陳廷敬被貶回鄉(xiāng)之時,他還是風華正茂的青年,而15年后回京,他則成了胸有城府的中年。下臺上臺之間,身段和腔調(diào),正像是兩個年齡不同的人。
青年陳廷敬聲音清脆響亮,走路昂首挺胸,一派意氣風發(fā);而中年陳廷敬端莊持重,聲音更加低沉穩(wěn)重,不似年輕時那般風華正茂;在全劇結(jié)尾時的老年時期,陳廷敬則身形佝僂,聲音沙啞,備受摧殘卻步伐堅定。這些足見演員功底。據(jù)說,進組排練的第一天,田蕤老師就完全脫稿了。
除了劇情和演員,《大清相國》的舞美也可圈可點。
4根可旋轉(zhuǎn)的弧形石柱組成了舞臺的主體。石柱旋轉(zhuǎn)到正面,能拼成一根朱紅的大圓柱,主要用來表現(xiàn)室外的場景。而石柱轉(zhuǎn)到內(nèi)側(cè),則成了墻的內(nèi)壁。只要旋轉(zhuǎn)柱體的機關(guān),便能很快切換場景,這樣的安排大大減少了轉(zhuǎn)場時間。并且,不用花費很多材料就做出如此逼真的布景,足以看到主創(chuàng)團隊精巧的心思。
看完這部劇,陳廷敬監(jiān)斬好友張汧時的悲泣猶如在耳。很多觀眾都會覺得,費盡心思做正義之事,到頭來自己卻落得妻離友散、眾叛親離,這一切真的值得嗎?其實,陳廷敬在劇中早有回答:
臨刑之前,張淠曾問陳廷敬:世上貪污受賄的官員數(shù)以萬計,你何日才能除盡?
陳廷敬回答說:我知道不是能斗倒虎狼才會除貪,而是只有我去除貪才有望斗倒虎狼。
陳廷敬獨立在滿地冥幣之中,如同立在冰冷的雪堆之中。
縱然有十分英勇,便也有十分孤獨。
(文章轉(zhuǎn)載自微信公眾號 好戲hdoxi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