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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電

2018-09-15 06:21二湘
當代 2018年5期
關(guān)鍵詞:湯米彼得

1

白爽的紅色寶馬從大路上拐進這條崎嶇的小路后,開了足足有五分鐘。暮色將至,夕陽不再濃稠,有些懶散地灑在路邊淺黃的草叢上,頹意如水漫漫。她不敢開快,緊緊盯著前方,生怕路上蹦出個小動物來。終于到了小區(qū)入口了,入口處的門衛(wèi)亭修得精致,黃色的花崗石房子被叢叢綠樹環(huán)繞著,低處是一簇簇開得正盛的天堂鳥,像是《白雪公主》里小矮人住的房子。

她停在小區(qū)門衛(wèi)亭左邊的來訪客人過道上。右邊是小區(qū)住戶專用過道,一輛特斯拉停在右邊的欄桿前,只稍作停頓,欄桿自動升起,特斯拉飛馳而過。白爽眼睛跟著那輛特斯拉Model x。亭子間走出一個墨西哥裔的保安問她拜訪的人家的地址、姓名。白爽一一作答。保安在計算機上搜索了好一陣,白爽有些不安,她每次在這都有些不安,似乎自己是個不請而來的不速之客。好在保安終于找到了她的名字。他把計算機生成的一張卡片遞給她,“上面有路線圖,還有,你到第二道門時掃描一下這張卡片,門就會打開?!?/p>

白爽謝過保安,擋桿升起,她的車子開進了小區(qū)。小區(qū)位于自然保護區(qū)之內(nèi),荒野中能看到不遠處一棟棟豪宅若隱若現(xiàn)。小區(qū)里的道路彎曲、平整,紅色寶馬滑行其上,更顯岑寂。路上只有她一輛車,好一陣才開到第二道門。原來這個住宅區(qū)又分了好多小區(qū),每個小區(qū)又是一道門。過了第二道門就是上山的路。山路兩邊是一棟棟的房子。她一邊開車一邊窺視著兩邊的豪宅。每一棟外觀風格都不一樣,有歐式風格的,有南美風格的,卻都是一樣的氣派而隱秘,彰顯著這里住戶的身份和實力?!笆裁磿r候我能住進這樣的房子?。俊彼啦磺袑嶋H,但是還是忍不住泛起這個想法。“做夢吧你。”她嘲笑著自己,車子已然停在了湯米家門口。她停下車,把車子前面的梳妝鏡翻下來,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三十出頭了,眼角都有皺紋了,好在妝容還算精致,只是眼線涂得有些重,右邊的眼皮黑了一小塊,她拿出手指抹了兩下。

她按了門鈴。

“親愛的,你總算來了?!睖组_了門,輕輕地擁抱了她。他的臉紅紅的,個子高大,有些笨拙,灰白的頭發(fā),像只直立行走的灰熊。

大廳里燈火輝煌。她脫掉外面的皮夾克,露出里面黑色的吊帶小禮服??腿藖淼眠€不多,她站在那兒,深吸了口氣。

“你好,爽!”戴眼鏡的尤金是個俄國移民,技術(shù)開發(fā)那邊的大頭。他跟她打了個招呼,用著半生不熟的中文,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好!”白爽差點聽成了“你豪爽”,心里暗自發(fā)笑。

尤金旁邊的是個印度女主管,叫庫瑪。她也站了起來,朝白爽笑了一下,不過那笑容帶著一絲尷尬。白爽心里一咯噔,她也在這,不過她立即回了一個舒展的笑容。

2

幾年前,白爽還在高博公司做技術(shù)開發(fā)的時候,庫瑪是她的老板。每次做大的演示的時候,庫瑪都要白爽把系統(tǒng)裝好,把PPT做好,然后要白爽給她一個人演示一遍。等到了大的演示的時候,庫瑪搖身一變,成了演講人。這倒罷了,問題是她壓根兒都不提白爽的名字,功勞都歸到她自己名下。白爽心里自然不舒服,又不敢和她直接說,只私下里和她的閨蜜格蕾絲說起。格蕾絲說老印都這樣,她這還算好的。他們組有一個老印把她的一個主意寫了一個專利,申請專利時壓根兒都沒署她的名字。

“那你怎么知道的?”白爽問。

“咳,你相信嗎?這個老印寫出來后有個技術(shù)細節(jié)不懂,又過來問我。把我給氣的?!备窭俳z說。

“???”

“好在我后來跟我老板說了這個事,老板要那個老印把我的名字加上了??墒悄氵@檔子事,庫瑪是你老板,你就只能忍著了?!?/p>

白爽只覺得不爽,當下就決定去念MBA。她是個心氣高的人,老中在美國做技術(shù)的太多,能出頭的太少,她不甘心這樣一輩子給人打下手。

她念的是Evening MBA。白天上班,晚上念書,還要做一堆的作業(yè),辛苦。

那天她在公司Cubicle趕一個項目,做得用心,天都快黑了,一時沒留神旁邊站了個人。

“這么晚還不回家?!笔歉舯诮M的一個老中同事,張彼得。

“是你?。樜乙惶亍卑姿崧曊f,聲音里摻雜了一絲嗲,火候正好,不膩歪。彼得心里像是有個小蜜蜂蜇了一下,麻酥酥的。

“怎么這么用功了?”他湊了過去。

“我這個項目馬上要驗收了,我這一塊一直沒做出來呢?!卑姿l(fā)愁,真心發(fā)愁。她這一陣忙著對付MBA的考試,公司里的事也沒上心,上午項目經(jīng)理說她負責的那一個模塊有問題,她一直沒查出來什么問題。

“我來瞧瞧?!北说谜f。白爽忙起身,讓他坐了下來,自己又從鄰座找了張凳子,坐在他旁邊。她靠得很近,呼出的空氣填滿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彼得兩只手在鍵盤上忙活,鼻子沒閑著,用力呼吸著她的氣味。兩個人一直干到晚上九點多,彼得終于把問題找出來了?!皢栴}找好了,修理就簡單了吧?!彼f。

“不如幫我把bug修好,明天下午要交差了呢?!彼陨杂挚拷诵?。

“這么晚了?!彼屏艘幌卤橇荷系难坨R。

“再干一會兒吧,一鼓作氣啊?!彼氖植恢朗裁磿r候悄悄地放在他凳子下面的腿上。他像是給點了穴位,下半截一動也不能動了,手里的鍵盤倒是沒停下來。白爽也沒想到自己的手就這么湊過去了。她有些后悔自己的輕浮,又有些瞧不上自己,心里又擔心有沒有攝像鏡頭,由不得四處看了看,又想想自己都是桌子下的小動作,就算有攝像頭也拍不到什么,又略略安心了些。彼得倒是干得專注,一個勁盯著屏幕。

又干了一個小時,問題還沒有解決?!巴砩险埬愠砸瓜 !卑姿f,她說完這話又有些懊悔,美國這地不比國內(nèi),過了九點,餐館都開始打烊,少有夜宵鋪子。除非去她家……她心里糾結(jié)起來。

干到十一點多,彼得總算是把問題修好了。

兩個人出了公司。

“肚子還真有些餓呢?!北说煤糜浶?,沒忘記她那句話。白爽暗想,自己一句客套話,這家伙當了真,可是今天他真幫了她大忙,何況,他樣子也是清爽的……她這么想著,心里呸了一下自己,再看彼得還看著她,才意識到自己還沒回話呢,只好順口說:“那去我家吃夜宵吧,我昨天燉了只雞,走地雞?!彼蝗灰庾R到雞這個說法放在這有些不妥,臉上露出絲尷尬。

“去你家?這么晚了呢。”彼得看了她一眼。他知道她是單身,好像是有個外地的男朋友。

“不礙事的?!彼尚Γ睦镉辛藗€主意。

“那我去,真餓了?!北说眯睦锫槁樗炙值?。

“行!你跟著我的車啊。”

她家住得不遠,是個三室一廳的連排房。兩輛車一前一后就進了小區(qū)。一樓是車庫,上了樓梯二樓才是客廳廚房。白爽一進門就把過道的幾個燈啪啪啪地打開,二樓的大吊燈照得四處明晃晃的——她平常都不開這么多燈的,她眼睛眨了好幾下,努力適應這個亮度。兩個人上了樓,白爽放下包就往廚房鉆:“來,我來做個雞絲面?!彼瞪蠂勾蜷_火開始煮水。彼得打量了一下這個房子,也走到廚房,斜倚在冰箱上看著白爽煮面。白爽心里發(fā)緊,又有些異樣的悸動,不過心里到底有些怕,就跑到客廳把電視打開,“來,你先坐,歇歇,今天真把你累壞了。”她抿嘴一笑,自己跑到廚房里繼續(xù)煮面。彼得只好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上的肥皂劇發(fā)悶。

“面條煮好了?!睕]多久,白爽把兩碗雞湯面端上了餐桌,“過來吃??!”

彼得坐到了桌邊,雞湯面上繚繞著誘人的香味,還堆了好幾塊黃澄澄的雞肉,配著碧綠的香蔥,真是讓人開胃。

“那我吃了?!北说檬钦骛I了,大口大口吃著面。吃完了,再看白爽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呢。彼得又吃了一碗,兩個人算是同時完工,白爽去收拾碗筷?!拔襾韼湍惆伞!北说门艿綇N房里干了起來,“手藝真不錯啊,下回還要來吃?!彼@么說著,又看了幾眼白爽,白爽聽了受用,又不好說什么,只是抿嘴笑了。廚房小,兩個人轉(zhuǎn)不開身,身體免不了碰了幾碰,白爽心里跳跳的。

收拾停當,彼得又坐到沙發(fā)上,“你也歇一會兒。”他招呼著白爽。白爽應承著,一邊這里摸摸,那里擦擦,磨蹭了半天,終于是坐在了他旁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空間。彼得大了膽子坐過來,往白爽邊上靠,白爽心里怦怦直跳,卻是動彈不得。兩個人越靠越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糾纏在一起,絞股糖一般,身子貼著身子,臉貼著臉,嘴巴貼著嘴巴。這當口,電話響了,白爽一跳腳,掙脫了彼得,站了起來沖向電話。

“什么,現(xiàn)在,這么晚,電池壞了?這都什么事啊?!彼舐曊f,口氣有一絲怨,又有一絲釋然。

“真是對不住,我閨蜜車子發(fā)不動了,我得去接一下她。好在沒多遠。”她抱歉地看著彼得。

“噢,這么晚了,我也該走了。”彼得推了下眼鏡。

“我們一起走吧,今天真辛苦你了?!卑姿樕隙阎?。

彼得笑了:“不用,我先走了?!?/p>

白爽關(guān)上門,跌坐在沙發(fā)上,原來她在車上就給格蕾絲打了電話,要她過一個小時打電話過來。她回味著剛才那番糾纏,心里竟是甜滋滋的,又恨自己出的餿主意,好好的一頓纏綿就讓自己掐斷了,何必呢,反正她男朋友也不知道。唉,她心里一股子剛燒起來的欲火無處可逃,晚上翻來覆去沒睡安穩(wěn)。

3

東補西湊,忙忙叨叨,工作念書兩頭燒,白爽算是把這MBA念下來了。

MBA念完了,白爽換到做市場了。很多老中做技術(shù)做膩了,念MBA目的無非是兩個,或者是換個行當,或者是走管理的路。白爽其實是想走管理的路,可是哪那么容易,她自己技術(shù)本身沒有突出,組里的幾個老印也都是一個比一個積極,都想冒出頭呢。

白爽到市場部門一開始是負責市場和技術(shù)部門溝通的那部分。算是還可以用到她以前的技術(shù)背景,又能把MBA的背景摻和進去。白爽心里其實是想做和客戶直接打交道的那部分,知道那個錢多,可以提成,但是也不容易做,只能慢慢來。

她負責的這個產(chǎn)品開發(fā)是在美國,測試是在中國做。做開發(fā)的大老板是個俄國人,尤金。測試和開發(fā)每天都要碰頭,每周都要開周會,市場和技術(shù)的幾個頭都要參加。中國美國有時差,這時差到了開會的當口就特別明顯,北京時間晚上十點是加州時間早上六點,尤金起了幾次早,不樂意了。實在是有點早,再說北京那邊也的確有些晚。中美雙方于是商定成加州時間下午五點,北京時間早上九點。這樣稍微好點,可開發(fā)組的另外幾個有家有口的不樂意了,美國這邊幼兒園都是六點之前接孩子。開會一般都是一個小時,有時候隨便哪個啰嗦一下會議就延長了,自然沒法接孩子了。一次兩次還行,總這樣他們也不干了。

那天尤金跟美國的市場部門說準備把測試移到印度。那邊和加州時差是十二個半小時——天曉得那半個小時是從何而來。這樣加州時間早上九點可以舒舒服服和那邊溝通。

白爽到底是中國人,那天和中國方面的一個負責人線上交流的時候有意無意就把這邊的想法露了出去。

中國方面的負責人也不是個吃素的,立馬就越級和尤金的VP湯米溝通了一把,列出了一堆理由。最要緊的就是中國市場的銷售額,是印度的好幾倍呢。白爽這家高博公司是做工業(yè)軟件的,客戶都是大型制造企業(yè),而印度的制造業(yè)和中國那是沒法比。

湯米聽了在電話里連連稱是。負責人接茬說要聽取中國客戶聲音,必須增加這邊的開發(fā)人員,培養(yǎng)客戶習慣云云,怕是還要增加個培訓中心,怎么能移師別地呢。

湯米一聽的確有道理,本來準備移師印度的計劃又耽擱了下來。這邊庫瑪原來一直是鼓吹印度的??吹竭@邊沒有要移師印度了,心里也著急,也去湯米那吹風。她特意跑到湯米辦公室,把印度那邊的好處又說了一通,包括老印英語好,溝通起來方便,寫的代碼質(zhì)量也好云云。這面對面的溝通到底比越洋電話來得親切。湯米一聽也是啊。他想了想,靈機一動,“這樣吧,功能測試(FVT)和系統(tǒng)測試(SVT)放到印度,全球驗證測試(GVT)和翻譯測試(TVT)放到中國?!卑姿犃撕蠛藓薜叵?,瞧著這老美一臉正氣的樣子,心里可是陰毒呢,這可是一箭三雕的好計策。一來兩邊都不得罪,二來讓兩邊團隊搞勞動競賽,到時候都可著勁干活呢。這第三呢,就是保證每個地域做的不是一個完整的產(chǎn)品,都是每個產(chǎn)品的蝦腳,蟹腿,一個地方絕對做不出一個大螃蟹。實在是高。

“你說這老美也夠陰的吧。”晚上白爽跟她男朋友趙甘打電話說起這事,她最近有一陣沒和他聯(lián)系了。趙甘那頭沒有多大反應,只是機械地應著。

“我說你在聽嗎?”白爽有些上火,當初追她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她去高博做實習生,他每天開車送她過去,單程就是一個小時呢。他剛?cè)ゲㄊ款D那陣,每個月都要飛一次南加州,最近都快半年了他都沒過來。

“聽著呢?!蹦穷^說。

“你在干嗎?”

“嗯,在做一個項目的幻燈片。”趙甘說。

兩個人不痛不癢地說了兩句就掛了線。白爽心里不痛快,但是也沒地方發(fā)作,異地戀就是這個問題。有火也沒地方發(fā)泄,要是就在近住,摟一摟,抱一抱,親個嘴,最多不過兩個人真槍實彈地干上一仗就沒事了。白爽這么想著,心里又有些想他了,又是難受又是憋得慌,晚上躺在床上也睡不舒坦了。那時候她其實有個機會可以換到波士頓的一家公司,可是她那時正在念MBA,心里一衡量,事業(yè)比男人重要,就沒有調(diào)動了。

那天老板在分配任務的時候順口說起過兩周就是總統(tǒng)節(jié),放假,白爽這才想到原來是個長周末,有三天假呢。她這么想著就尋思著去一趟波士頓,兩個人可不得多在一起交流交流。

趙甘在機場接到她的時候,臉上帶著笑,“咱們可是有一陣沒交流了。”

“交流?!彼宦牭竭@個詞,不覺嘴角一翹,笑了。以前她和趙甘好的時候,他總愛把干那事叫交流:“男女之間就得相交,感情才能流通,簡稱交流?!?/p>

“壞人?!彼罅怂幌?,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到了趙甘住的公寓,白爽一進門看到客廳里坐著個女人,化了妝,大紅的唇膏,烏黑的眼影,一張嫵媚的瓜子臉,穿著件綠色緊身毛衣,裹著身子,露出起伏的曲線,青蔥一樣靠在沙發(fā)上。白爽心里一愣。

“噢,這是新搬來的房客清清?!壁w甘忙說。他一直是和人合租,不過以前是個男生。那個叫清清的女人站了起來,伸出手,“你就是白爽吧,老聽趙甘說起你呢。”說著,向趙甘拋了個眼風。

趙甘站在那里,滿臉的不自在。

“噢,我倒從來沒聽趙甘說起你呢?!卑姿睦锓购#樕系故遣粍勇暽?。

趙甘聽她這么一說,更是不自在,忙敷衍著把白爽帶到自己的臥室。

“你和她是不是有一腿子?!卑姿瑲夂艉舻剡M了屋,“說吧。怪不得這么久沒回南加州了?!?/p>

“這哪跟哪啊,你要相信我。”趙甘急忙說。

“相信?”白爽吸了口氣,“你要是清清白白的,為什么開口就要我相信你?一定是有什么事!”

“哎喲,跟你們女人就是說不清?!?/p>

“你們?”白爽又吸了口氣,“你有幾個女人?”

趙甘一下子愣在那里,半天才說:“算了,我不說了,越描越黑。”

“說,為什么不說了。說清楚啊。”白爽一時激動起來,“反正咱倆還沒結(jié)婚。你就算移情別戀也沒人罵你。”說著眼淚都要掉了下來。

“唉,你聽我好好說。真的,小爽,我們就是一般的室友。”他走了過來,摟著她的腰。他的手開始在她的身上游走。她想推開他,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兩個人翻到床上結(jié)結(jié)實實地交流了一番。

完事后,白爽心里還是不爽,總覺得哪兒不對勁。趙甘平日嘴貧,現(xiàn)在卻是沒一句話,兩個人躺在床上都不作聲。

沒過多久,居然聽到敲門聲,“兩位,可以吃晚飯了,我做好了?!笔悄莻€清清。白爽騰地一下坐起來:“這個女人太過分了吧。這是逼宮嗎?”

趙甘在一邊陰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昨天晚上在清清的床上還一再叮囑她別露了餡,看來都白說了,這個女人就是要翻騰出來,就是狠著勁要把敵人逼退。

白爽是個爽利人,她迅速穿好衣服,又把趙甘的衣服扔在他臉上,“穿好?!壁w甘老老實實地照著做。白爽對著鏡子理了理頭發(fā),然后一把把門打開,對著外面的清清說:“說吧,你們兩個怎么回事。”

白爽當天晚上就找了一家旅館住,第二天就回南加州了。她沒想到這一趟一下子就戳出一個大洞,好在沒有像電視里那樣抓奸在床。她心里五味都齊全了,又恨又怨,又難過,又心酸。

趙甘打了幾次電話過來,都是說得不歡而散。其實他還在兩個女人之間猶豫,可恨白爽這頭隔了千山萬水,那邊清清一膩到他身上,他就完全亂了方寸。白爽也不是沒想過跟他和好,可是一想到那邊兩個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經(jīng)常交流充電,氣就不打一處出。后來干脆狠了心不接他的電話。她這么咬緊牙關(guān)熬了幾個月,趙甘那頭也不打電話了,估計是被清清治得服服帖帖了。

4

失戀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好比拔了個牙,牙齒沒了,空落落的一個洞還在。白爽想自己這么克己,上次和彼得那么近了,她硬生生給掐了,男人怎么就守不?。吭傧胂肽峭砬樾?,若不是她事先使的計,她和彼得不也就上了床了嗎?趙甘和清清兩個人孤男寡女,天天守在一個房間里,要不出事才怪呢。她這么想著心里又釋然了些許,不過理解歸理解,到底咽不下這口氣,只能盡量不去想,四處找能填的東西來填這個洞,加班加點出差,找朋友到處玩到處吃,各種消磨時間,消磨心氣神的把戲都用上了。

正好公司有家潛在大客戶,在山東,是個民營企業(yè),負責市場的經(jīng)理問白爽感不感興趣去山東跑一趟。白爽心想正好回國散散心,而且自己不也正好想做和客戶直接打交道的工作嗎?這回好,機會來了,看來情場沒有白白地失意。

白爽到了濟南,在泉城廣場邊上的全季酒店人住停當。晚上客戶說是請乙方吃頓便飯。到了餐館,客戶把她旁邊的老美當成了負責人,以為她就是個小翻譯,就把她安排到上菜那個位置。大家吃上了菜,知道白爽才是負責人??蛻敉蹩偯Φ狼福骸皩Σ蛔×?,來來,小同志,怎么能讓你坐那個座位呢?!彼泻糁磉叺囊粋€叫小于的負責人和白爽換座位,白爽忙說不必,王總堅持要換,白爽推辭幾次,實在推辭不脫,只得坐了過去。好一番盤子碟子筷子調(diào)換,總算是坐定了,王總要給白爽倒酒。白爽一看是白的,忙推辭說自己不喝酒。當下王總臉色不太好看,白爽想到那句入鄉(xiāng)隨俗,而且自己是要巴著他買東西,嘴唇一咬,狠了心說:“今天大家都高興,我就奉陪了。”王總這才轉(zhuǎn)了臉色:“就是,咱們中國人都是酒席上談生意的,咱呢,不能壞了這規(guī)矩?!?/p>

白爽以前沒怎么喝過酒,這五糧液濃烈撲鼻,聞著也著實是香,只是抿一口喉嚨就有些發(fā)燙,過了一陣,連胃都是熱乎乎的。白爽喝了一小杯,頭也不暈,心也不慌,沒覺得怎樣,就大著膽子又喝了一杯。

“不錯,不錯,到底是負責人?!蓖蹩偵斐龃竽粗缚滟澃姿?。

吃了飯,喝了酒,生意卻是沒有談攏,王總外面看著是個粗粗大大的山東漢子,肚子里養(yǎng)了一窩子泥鰍,滑著呢。他的意思是還有另外一家供貨商,白爽他們的高博是個老牌子,美國公司,質(zhì)量上沒問題,可是價錢就偏貴了,而且還要一次付清,另外一家公司只要交個定金,全款可以半年以后付清。軟件這個東西,價格可談的空間是無限大的,兩到三折的采購價格算是客氣的,有些供應商最后按原價的一折提供也會賣。其實最后采購哪家關(guān)系沒那么大,王總他們要做的就是努力壓低價錢。價錢低才是他們的業(yè)績。

“咱們啊,先喝酒,生意的事情咱們回頭再說。”王總勸著幾個人喝酒。白爽出師不利,心中不爽,又喝了兩杯。等出門的時候酒勁來了,站起來腳底發(fā)軟,一下子又坐了回去,臉上不由得發(fā)紅。

她公司的老美伊森過來要扶她,她聞著他的狐臭味,差點沒吐出來,趕緊說自己沒事。硬撐著站了起來,走到外面,伊森說一起打車走啊,白爽不敢聞他的味,支支吾吾說自己好像要先去一趟洗手間,你先走。伊森不再說什么,揮揮手上了一輛出租車。

白爽還真是要用洗手間,她胸口悶,一進了洗手間居然真吐了。吐了半天,走出來,臉色慘白,正好碰到小于,問她沒事吧。

沒事沒事,她揮揮手,身子卻發(fā)軟,忙扶著墻。

“你就別逞強了?!毙∮谏斐鍪郑鲋M了一輛出租車,“我送你回酒店吧。”白爽忙說不必,小于也不管,跟著她就進了車。白爽坐在車上,一百個不自在,小于靠得又近,可憐她沒什么氣力,倚在后座一角。到了酒店,她急忙說自己沒事,你走吧。

“算了吧,你喝醉了,姑娘,沒準兒連房間都找不著。我送你上去,放心,我不會占你便宜的。”小于咧著嘴笑了,白爽倒是尷尬了。小于把白爽送到房間,給她倒了一杯水,真的就走了。門哐的一聲帶上了,白爽看著他高高大大的身子消失在門后,心想這是個真正的山東漢子,自己倒是多心了。她沖了個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迷迷糊糊中又有人敲門,她一激靈,坐了起來,“誰啊?”她問。

“我,小于。”

她開了門,小于進了門,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就纏繞在一起,藤蔓一樣。情欲也如藤蔓一般在房間里蓬勃生長,她很快就興奮不已,忍不住就叫了起來,這一叫,就醒了過來。原來是個春夢。算一算,自打她和趙甘分手,倒有半年沒干那事了。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像是躺在無涯的波濤之上,飄搖蕩漾。外面漆黑如墨,她心里頭也如這黑的夜,又沉悶又難熬,不知道是欲望不能滿足還是酒勁沒緩過來。寂寞,像一個透明卻不透氣的袋子將她細細包裹。她抓著自己的雙乳,躺在那兒,翻來覆去像一條小銀魚。

第二天白爽和伊森去公司正式路演,她對面坐著就是小于。她昨晚沒怎么注意他,今天仔細打量,方方正正的臉,一頭濃密的頭發(fā)還有點自然卷,再加上高高大大的個子,倒是帥小伙一個。白爽心里暗暗跌足,自己昨晚怎么就沒有將計就計和他好一回呢。

正式路演開始,白爽從頭至尾把公司的產(chǎn)品美言了一把,從可靠性到安全性,從一開始安裝到各級客服,說得算是天花亂墜了,又特意提到全款也可以延遲付。王總頭點得勤,嘴里卻是不松口:“這個,我們還是要團隊再商量商量?,F(xiàn)在可不能做決定啊。”白爽也知道這個人滑頭,嘴里只能說好。臨走的時候,她把小于領(lǐng)到一角:“昨晚上謝謝你了。”

“謝啥呢,不該這樣嗎?”他沖她一笑。

白爽也沖他一笑,露出了淺淺的酒窩:“我們這樁生意還要煩勞你多多美言啊。”她拋了個溫柔的眼風。小于心里一動:“不如你留個電話,我們再溝通?!卑姿胫碾娫捘兀南麓笙?,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寫下了自己的電話,一邊輕聲說:“今天晚上還在濟南,明天可就回北京了。”

晚上八點多小于果然打了電話過來,兩個人裝模作樣地談了幾句產(chǎn)品,小于就切人正題了:“不然我們面談?”

“嗯,面談?!彼p聲說,又看了看酒店房間四周,像是屋子里還有別的人。

小于進了門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就擰成了一根繩,跌跌撞撞倒在床上痛痛快快地“溝通”了一番。白爽總覺得自己還是在做夢,就掐了一下自己的奶,疼著呢。又咬了一口小于的肩膀,他輕聲地哼了一下:“原來你是屬兔子的?!?/p>

“你說,我們那個產(chǎn)品還有戲嗎?”白爽心里清爽得很,自己是想和他上床,可公司的事也得順帶著撈上。

“有戲,有戲,你看咱們這不是有交情了嗎?”小于一咧嘴又笑了,原來也不是個正經(jīng)貨。

“問你呢,昨晚上怎么沒來硬的?”

“嗨,你昨晚醉成那樣,我可不想乘人之危,再說你醉成那樣,干著也沒勁?!卑姿朐瓉砣绱?,又一想難得他說了實心話,愣在那一時說不上話了。

“唉,你們做銷售的真是不容易,為了做成生意什么都肯干?!毙∮谟终f。

白爽暗想自己其實也是瞧上他了,用他來敗火,還可以為公司拉票,一石兩鳥的事,自己沒吃虧,嘴里卻是帶著幽怨:“是啊,你也瞧出來了,你多擔待著啊?!?/p>

“嗯嗯,你放心,我一定給你美言。”

兩個人又閑聊了一陣,就到了十點。小于說是要走了,白爽也不問,也不留他。門關(guān)上了,她躺在那,突然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她翻了個身,看著厚重的落地窗簾發(fā)了呆。

5

湯米Party上的人越來越多了。男的穿著西裝領(lǐng)帶,小皮鞋锃亮,女的都是穿著禮服,鞋跟又高又細,和平常上班時的T恤仔褲完全兩個畫風。大家都在談笑風生,你儂我儂地相互問候著,寒暄著。庫瑪特意走到白爽身邊問她的黑色小禮服在哪買的,特別有樣。白爽笑說其實就是在網(wǎng)店上買的,最近有10%打折呢。“叮叮叮!”那邊湯米開始敲打著一個小酒杯,“我來說幾句?!?/p>

這邊白爽還在和庫瑪說著話,不由得也停了下來,看著不遠處的那個高高壯壯的紅臉男人口若懸河。他在發(fā)表Party祝酒詞。他可真能說啊,白爽想,就跟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那么能說。

她第一次見到湯米是在一個員工表彰會上。

那次從北京回到美國后不久,山東的那家民營企業(yè)果然買了他們的產(chǎn)品,雖然價格上狠砍了一些,也算是公司不小的一筆收入了。公司獎勵了白爽一筆獎金,外加一個小小的獎勵,和公司的大頭湯米共進午餐。白爽知道湯米在公司的分量,和CEO之間只隔了一層,是他們這個部門的大頭,開發(fā)、市場、銷售都歸他管。她想這么個好機會可得好好利用。

白爽那天好不失望。

首先她以為會是在外面的餐館,每個人點自己的菜。結(jié)果就是在公司食堂的一個房間里,自助餐的形式擺了幾盆大鍋菜和水果。其次她以為人不多,結(jié)果屋子里烏泱泱站了二十幾號人。

“真他媽會省錢。”她心里暗罵了幾句。

湯米走了進來,還沒等白爽反應過來,二十幾號人已經(jīng)圍住了他想和他說話。她個頭不高,站在外圍只能隔著幾個頭看到湯米有些發(fā)紅的臉。湯米侃侃而談說了番話,無非是感謝這些表現(xiàn)出色的員工,并鼓勵他們接著好好干,爭取明年再來這吃表彰飯。白爽心想就這伙食,明年請我我也不來了。湯米說完了,大家開始端盤子拿菜,白爽動作慢了點,拿了菜回到桌子旁看看湯米左右都坐了人,對個也坐了人,她只得挑了個桌子邊角的位置坐下來,壓根兒看不到湯米的臉,更別提和他說句話了。

吃完飯,大家要散了,白爽心里不甘,擠到湯米身邊和他說了幾句,剛剛介紹了一下自己,寒暄了幾句,就有個印度女人急哄哄地湊了過來,眼巴巴盯著白爽,白爽知道她是等著說話,只好不疼不癢地說了幾句就撤到一邊了。

又過了幾個星期,她去和她的mentor琴華一對一說話。琴華五十多歲了,是臺灣來的,樣子乍看有點兇,可是接觸久了才知道是個熱心人。她很認真地跟白爽說咱們亞洲人在美國公司不好混,玻璃天窗就在那呢。你要往上走,光有我這種級別的mentor遠遠不夠,你得找一個高層的Sponsor。你知道,就是不光是給你建議,還會給你尋找機會的人。

白爽心里一動,就想到了湯米。當天晚上她就給湯米發(fā)了一個郵件,說自己是在前幾周表彰大會見過他的,能不能安排半個小時,我問你一些有關(guān)職業(yè)規(guī)劃的問題。過了好幾周也沒有回信。白爽心里有些不爽,到了下一次和琴華見面的時候說起這個事,琴華說這些人都忙得很,每天郵箱里的信都塞爆了,估計沒注意到你的來信。我跟你說個主意,你啊,直接去找他的秘書,打印一份簡歷給他的秘書,要他的秘書轉(zhuǎn)給他看看,他看了覺得不錯自然就同意了。

白爽謝過琴華,照她說的,把自己簡歷打印下來跑到湯米的辦公室把簡歷遞給秘書,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果然湯米安排了一個月之后跟他的一個半小時的一對一。

到了那天白爽特意化了些淡妝,看看鏡子覺得自己模樣還算齊整。哪知早上到公司,秘書就來個信息,說是湯米臨時有個大會,得把她的面談往后推一推。白爽心里罵了一句娘,嘴里卻說沒事沒事。

好不容易到了見面的那天,湯米倒是一臉笑容,沒一點架子,開口就說了一句“里好”。白爽反應過來是說“你好”,忙夸了一句你的中文真不錯。湯米說現(xiàn)在好多客戶都在中國,不會幾句中文怎么行。兩個人倒是聊得順暢。白爽順帶著又提出跟他一個月會談一次,湯米也都答應了。

白爽心想這么高位置的老美倒真不端著,只是自己這么一個月見上一面,大概也沒什么用,自己一心想往上爬,估計也就是一個蝸牛,不知道哪天才能往上爬高一小寸。她心里嘆了口氣,手頭上的活兒多著呢,她把昨天開始做的一份中國市場發(fā)展規(guī)劃拿出來,繼續(xù)敲打。現(xiàn)在中國的那些大型重工行業(yè),每年銷售額都是30%的增長,可高博公司的軟件銷售額增長只有10%。她老板要她寫一份規(guī)劃書,她昨天想了幾條,增加市場推廣,加強中國區(qū)的業(yè)務宣傳。今天絞盡腦汁,又補了兩條,加強全球遠程支持和增加售前資源。

過了兩個月,兩個人又到了一對一會面的時間,湯米會談的時候不停地咳嗽,原來他最近感冒了,“都咳嗽了兩個星期了,一直沒見好。”他略帶歉意地說。白爽想起她上次咳嗽的時候,她媽拿枇杷葉子煮了水給她喝,立竿見影,第二天就好多了。她就跟湯米建議,湯米半信半疑:“真的管用?”“真的!”白爽回得特別干脆。湯米笑笑,也不說什么。

晚上九點多,白爽趁黑溜到鄰居后院,隔著籬笆從鄰居家探出墻的枇杷樹上拽下幾片葉子,回家洗干凈,用水煮了,加了兩大勺糖,涼了以后倒在礦泉水瓶里,在冰箱里涼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拿給湯米的女秘書,說是治咳嗽的良藥。到了第三天,湯米居然破天荒給白爽發(fā)了個郵件,感謝她的神水。“Amazing!Unbe-lievable!”他用了好幾個感嘆詞。白爽咧嘴一笑,誰說中藥一無是處來著。

6

過了幾個月,湯米又給白爽發(fā)了個郵件問她愿不愿意跟他去一趟中國,本來要和他同去的一個華裔經(jīng)理前不久跳槽了,一時沒找到別的人選,覺得白爽既懂技術(shù),又懂市場,以前還和客戶打過交道,還會中文,是個合適人選。白爽暗想那枇杷葉子真管用,忙不迭地答應了,心里頭又有些納悶中國分公司那邊的人不都會說英文嗎。她后來才知道公司各個點的人其實互相也不信任,湯米是要找個親信呢,免得被中國分公司的人給糊弄了。

過了一個星期就成行了,白爽跟著坐了一回商務艙,就挨著湯米。兩個人這回聊了些個人情況。原來這個湯米最近離了婚,孩子大了也不在身邊,一個人住在個四千平方英尺的大房子里。白爽也說了些個人情況,湯米一笑,原來我們都是自由人。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白爽卻覺得多少有些暖昧。以前和他交談多次,從來沒往那個方向想?,F(xiàn)在知道他是個單身——雖然是個單身的半老頭子,她突然就有了點異樣的感覺。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湯米,個子高大——當然減掉二十磅——尤其是啤酒肚上的一些油脂會好很多。臉上發(fā)著紅光,讓他乍一看有點像德州老農(nóng)民,這倒還好,最讓她不舒服的是他的禿頂,平白讓他添了幾分日暮西山的頹意,但是,人家大權(quán)在握,而且很難得的,居然沒有狐臭……“小姐,你要喝點什么嗎?”空姐的問話打斷了她的思路,她回過神,臉上有點發(fā)熱,“橙汁,不加冰?!彼f。

飛機到達北京,第二天他們就去位于上地的高博中國分公司辦事情了。湯米這次回來兩個事。一是商談在北京開一個客服中心的事,二是要去一家東北的大型國企s集團??头行牡氖虑檎劦眠€挺順,中國這邊的人客客氣氣的,可是談到S集團,中國這邊就沒那么積極了。銷售總監(jiān)提供了一些S集團的資料,數(shù)據(jù)也不多,總有些藏著掖著。

其實做軟件銷售一開始都是底下的銷售人員和售前技術(shù)人員和客戶打交道。售前銷售反復做無用功泡客戶,就在等所謂的時機。甲方是買家,一邊一手遮天杜絕乙方和甲方高層接觸,一邊在磨礪多個乙方的過程中把自己利益最大化。到哪天乙方真的可以和甲方的高層面談了,或者是拿出真正打動甲方的秘密武器,這次游戲才會結(jié)束?,F(xiàn)在這筆大生意到了最后階段了,美國這邊的高層又要過來插手摘桃子,國內(nèi)這幫人當然不爽了。白爽想怪不得湯米要從美國拉個懂中文的人過來。其實這種全球銷售參與國內(nèi)的銷售活動,本土銷售一般是抗拒的,因為要來分勝利果實,可是有些關(guān)鍵技術(shù)只有總部才有資源,本地公司也只能聽任全球銷售來本地搶地盤了。

過了兩天,一行人馬不停蹄地飛到沈陽去會甲方了,下了飛機直奔S集團的總部大樓。這座樓是去年剛剛建起的,偌大的樓宇容納著幾千研發(fā)和集團管理人員。白爽對國企的印象還停留在小時候父母單位陳舊的辦公樓,舊式的桌椅,綠色的鐵皮文件柜,窗臺上放著塑料熱水瓶。沒想到如今國企的辦公環(huán)境這么好,比北京高博的辦公室都強不少呢。

進了會議室沒多久,S集團那邊的人也進來了。中間是個五十來歲的大嬸,梳著利落的短發(fā),橢圓形的臉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穿著印著s集團字樣的制服,臉上沒啥笑,不怒自威的樣子,一看就是個領(lǐng)導樣。大嬸上來就是一口東北茬子普通話,她說一句就看看白爽,白爽想這是把她當翻譯吧,她就把大嬸的話翻譯給湯米聽。大嬸兒到底是個領(lǐng)導,說話那個圓滑。上半句一個意思,下半句一個意思,繞來繞去,總之就是不給白爽他們公司的軟件做任何肯定和否定的評價。大嬸說話的邏輯也不順,白爽翻譯起來就有點混亂,湯米聽得也是糊涂。說了四十多分鐘,大家都有些暈。這時候一個同事插科打諢說到同行某全球企業(yè),大嬸突然用中文說自己在這家企業(yè)的美國總部工作了二十年。白爽那個氣啊,這不是故意整我們嗎。原來是個海歸大嬸,那您干嗎不直接用英文和湯米交流??!估計就是故意整得這么稀里糊涂,把白爽和湯米往溝里帶。白爽再一看北京來的銷售總監(jiān)一本正經(jīng)坐在那一言不發(fā)地心里就明白了幾分。

那次也是湯米運氣不好,當天晚上吃川菜,湯米腸胃不適應,別的人都沒事,就他一個回旅館就吐了。第二天他面色慘白,就留在酒店里休息。白爽和北京來的銷售總監(jiān)接著去s集團談生意。這一回銷售總監(jiān)活靈活現(xiàn),話頭也多了起來,和海歸大嬸是談笑風生,估計以前都打過交道,都是老熟人,大概也是作秀給白爽看,瞧瞧吧,沒你們美國來的插手,我們生意談得好得很呢。

晚上白爽回到酒店,猶豫著要不要去看看湯米,又怕別人看到留下話柄就直接回到自己房間。哪想到湯米倒是給她房間打了個電話說還是不舒服,問她有沒有什么中藥。白爽想想說藿香正氣水不錯,喝了興許管點用。湯米說那就麻煩你給我買一點。

白爽放下電話,到酒店前臺問了下說是左拐兩條街就有家同仁堂藥店。白爽買了藥回來,回到酒店,在湯米的房間門前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敲了門。

門開了,湯米一看到白爽就咧開了嘴,像是久旱逢甘霖的人見到了雨露。白爽有些矜持地走了進去,把藥打開,管子插到棕色的小藥瓶里,遞給了湯米。湯米接了笑瞇瞇地喝了,眼睛還看著白爽。白爽忙把眼睛轉(zhuǎn)開。湯米招呼著白爽坐下來,就開始和她扯東扯西。白爽想他還挺精神的嘛,全不像個病人啊,再看他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看自己的眼神全不一樣,帶著水的,滋滋潤潤的,白爽心下明白了。湯米是猶太人,他跟她說起猶太人的節(jié)日,安息日、贖罪日、逾越節(jié)、七七節(jié),真多啊,白爽耳朵聽著,腦子里卻想著莎士比亞的那句話,“To be,or not to be。”是啊,這個床要不要上呢?兩個人倒是都是自由身,可是他老得都可以做她爹了。再說,兩個人地位文化背景都差得這么多呢。白爽還在暈暈乎乎地尋思著,湯米給她遞了瓶礦泉水,白爽下意識地伸了手去接,湯米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把她拽了過來。

白爽上床前的最后一個動作是把房間里的燈給關(guān)了,她可不想看到湯米的一身膘,雖然看不見,卻是聞著濃重的藿香正氣水的味兒,夾雜著湯米輕微的狐臭——原來他也有狐臭,只是平常穿著衣服聞不到,這可真是個中西合璧的交流啊,白爽這么想著,聽到黑暗中湯米說中國的酒店真周到,安全套都準備好了。

湯米回到美國又和白爽約會了幾次。不過都是在外面吃吃飯,看看電影,而且還是AA制。到了公司,湯米看見她也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白爽心想這算啥,兩個忘年交見面扯個淡嗎。如果是這樣,上次在中國算啥,玩?zhèn)€新鮮嗎?自己既然被交流過了,可不能就這么白白地被交流了,啥好處都沒見著呢,猶太人真是滑頭。她越想越不甘,到了下次約會吃了飯她就膩著他,在他車子里面閉著眼睛在他的紅臉蛋上啃來啃去?!叭ノ壹野伞!彼f。湯米給她的幾個香吻整得暈暈乎乎的,一高興說那還是去我家。

那還是白爽第一次去湯米家,他的路虎帶著她在荒野小路上開了好久,終于進入了那個自然保護區(qū)。爾灣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每塊地都小,修的房子都是胳膊挨著胳膊,自家的陽臺上就能看到鄰居家的臥室。白爽沒想到擠得不能再擠的爾灣里還有這么一個安靜空曠的地方。每一塊地可不得都有一萬平方英尺?車子經(jīng)過兩道關(guān)卡才進到他家所在的小區(qū)。石頭房子,從外面看像個城堡。一進門就看到旋轉(zhuǎn)的樓梯,扶手都是雕花的鐵欄桿,正中一個水晶吊燈從二樓一傾而下,如水的光亮照得房間通亮,客廳里正墻上掛著一幅碩大的油畫,廚房比她的臥室還大,一整塊的花崗石臺面,看著就價格不菲。湯米帶著她把豪宅好好參觀了一回,跟她細細介紹房間里收藏的名畫和雕塑品,白爽看得心里又驚又癢。原來有錢人和自己差距在這樣的地方。她再看湯米的禿頂也順眼了,光亮亮的,真亮啊,就像一盞能照亮她前程的明燈。

7

現(xiàn)在,湯米的大光頭就在她眼前晃啊晃,比二樓的吊燈還亮呢。說起來真心不容易,湯米和她交往了半年多,這還是第一次讓她公開露面,白爽看著這些有頭有臉的人,心想要不是攀上湯米這個高枝,自己哪有機會跟尤金庫瑪在這種場合上說上話。湯米說完了祝酒詞,Party正式開始了,大家開始吃吃喝喝了。廚房里那個碩大無比的臺面上擺滿了美味。放眼看去,紅色的熏三文魚,白色的羊羔奶酪,淡黃色的煙熏奶酪,金黃色的烤牛排,真真是琳瑯滿目,再加上綠油油的新鮮沙拉,各色小點心,各種冷飲,真是讓人胃口大開??蛷d一角還搭了個吧臺,擺滿了酒杯和各色紅酒、白酒、果酒,旁邊站著兩個請來的調(diào)酒師。白爽整了整小黑裙的吊帶,走到吧臺,問其中一個小伙要了一杯血瑪麗。她嘗了一口,味道有些甜,比五糧液要溫和多了。

她看看滿屋子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也沒認識幾個,就走到湯米身邊,要他幫忙介紹一下。湯米遲疑了一下就帶著她走到幾個人面前,把她介紹給他們。湯米并沒有說她是他什么人,雖然他曖昧的動作讓大家也明白了十之八九。白爽心里知道公司上下級一般不讓談戀愛,不過也有成了的,公司也是睜只眼閉只眼。湯米這樣小心是怕觸碰了這道禁令還是有別的小九九呢?他可是外面看著大灰熊,里面一副狐貍肚腸呢……

快十二點的時候Party結(jié)束了,湯米招呼著幾個人收拾房間,爽,你幫我把那些酒杯收一收,他的語氣并不是那么客氣,白爽覺得他更像在使喚一個用人。有那么一刻,她想奪門而去,但是她在那站了一分鐘,深吸了口氣,就走到茶幾旁邊把幾個玻璃杯子收拾好,放進洗碗機。她默默地做著這些,心里突然有些難過。需要這樣嗎?她這樣做是為了什么呢?還是只是不想輕言放棄?她不甘心的。她要的東西都沒到手呢。那么,她要的是什么?是成為這個豪宅的女主人嗎?還是她的職業(yè)生涯能爬得快一些?

兩個人就這樣不清不楚地交往著。白爽總覺得兩個人不是那么合拍,單說交流這事吧,湯米那么個大個子每次壓在她身上跟塊大石頭似的,壓根兒透不過氣,整個不爽氣。加上兩個人個頭差得太大,交流的時候總也使不上勁。兩個人平日交往倒是沒大礙,畢竟還沒住在一起。但是就是平常吃個飯,買件衣服,湯米也是算得一清二楚,壓根兒不像個德州老農(nóng)民做派。想想以前趙甘,至少吃飯、出去玩,白爽沒掏過錢。也不知道是文化差異還是湯米就是個人精。然后就是工作上,湯米雖然是幫著她給了她一些機會,尤其是中國市場的參與,但是也不敢做得太明顯,白爽還是在慢慢悠悠地爬著。

那天白爽家烘干機要壞了,一打開就發(fā)出吱吱吱刺耳的聲音,白爽聽著難受,但是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忍受,就像忍受湯米輕微的狐臭。好在過了五分鐘,吱吱的聲音消失了,大概是過了磨合期。白爽心里舒了口氣,忍一忍不就過來了嗎。然而才不多會兒,吱吱的聲音又起來了。只是沒有一開始那么尖厲。白爽嘆了口氣。

公司里的老中也隱隱知道白爽傍上了一個高枝,背后里都在說她閑話,白爽只當沒聽見。她現(xiàn)在也不太和老中混了,中午更不會像從前那樣跟著他們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她失戀以后,彼得還來找過她幾次,兩個人還吃了幾頓飯?,F(xiàn)在她見到彼得也裝作沒看見。那天回家,她回到自己的連排房,躺在床上看著對面墻上的一幅印刷畫發(fā)了呆。她想起湯米家墻上那幅碩大的油畫,心里又發(fā)了狠,她不甘心,從小她就是個擰脾氣,爭強好勝的,她不要自己成為那撥老中口里的笑話。起風了,風很大,吹得外面的樹葉嘩啦嘩啦,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眼前漆黑一片。

8

過了一個星期,周末在湯米家,白爽說起雅虎新聞上看到高博公司要買A公司的事。她問湯米A公司這幾年效益好得很,怎么肯讓高博公司買?

“不賣也得賣?!睖椎靡獾卣f。

白爽好奇,問高博公司有什么高招。

“惡意收購啊,你知道這個吧?!边@個白爽知道,就是用遠高于現(xiàn)在的股價買下來,就算被買的那方不愿意。

“但是這個還是要股東大會同意啊!”白爽問。

“這件事高博公司去年就開始策劃了,和B公司商量好了。B公司悄悄地買下了10%A公司的股票,手里有話語權(quán),到時候股東投票咱們公司和B公司加在一起給A公司施壓,不怕它不賣?!?/p>

“啊,這樣可以嗎?”白爽大吃一驚。

湯米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么說算是泄露公司機密,忙說:“我也就這么一說,你可別當真?!彼f著就把那張德州老農(nóng)民的紅臉蛋子湊了過來,白爽躲不開,臉上被他啄了一口。

A公司果然一直抗拒,因為覺得和高博公司理念不同。高博公司業(yè)界名聲并不是那么好,很多時候是和華爾街的那撥人一起玩錢,實業(yè)上并沒有注重發(fā)展。A公司的老總白手起家,知道被高博公司買下了后會大砍研發(fā)的人,公司不過是他們借殼玩錢的一個工具,他壓根兒不想賣??墒鞘袌龈偁幘褪沁@么殘酷。就好比窮人家有個漂亮的閨女,地主老財就是要強娶,你能咋辦?

那一陣湯米老說事情多,沒怎么和白爽約會,白爽一個人閑著就琢磨著買A公司的股票,可是一看A公司股票早就一路飆升了。白爽靈機一動,不是B公司有A公司10%的股份嗎?水漲船高,買了A公司,B公司股票肯定漲。而且大眾并沒有很多人知道B公司買了A公司股份,現(xiàn)在買不正是好時機嗎!說干就干,白爽第二天就買了五萬美金B(yǎng)公司的股票。

過了一陣,高博公司把收購A公司的股票價錢又加價了,這一下很多股東都坐不住了,這么高的股價,股東能賺大錢啊,誰管你將來發(fā)展不發(fā)展!白爽也耐不住,又買了五萬美金B(yǎng)公司的股票。

那天白爽買完股票,才突然意識到已經(jīng)有好幾周湯米沒怎么搭理她了。周五的晚上她給湯米打了個電話。湯米支支吾吾說有事,白爽突然想起了趙甘,當初也是這事那事,這老狐貍在玩什么花招,她心頭飄過一朵陰云。

晚上她一個人去了橄欖花園,一家她特別喜歡的意大利餐館,第一次還是湯米帶她來的。這家餐館旁邊就是家電影院,放的電影都比較前衛(wèi)。她一個人,也沒有別的去處,就準備吃了晚飯去看個電影。一個人的電影,她心里有些發(fā)酸。面包上來了,都是現(xiàn)烤的,她把面包蘸了一點黃亮亮的橄欖油,塞到口中,味道真好啊。她又吃了一大口,當她再度抬起頭時,她看到了湯米,旁邊站著個身材高挑的白人女子。深目高鼻的美女。白爽的面包含在嘴里,再也無法下咽。但是,她得承認,這個女人比她跟湯米更般配,至少在個頭上更般配,她恨恨地想,這兩人交流的時候肯定特別得勁吧。湯米沒有看到她,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有看到,畢竟她一個人坐在一個角落,橄欖花園的燈光又是那么暗淡。

她大大地喝了口水,帶冰的水,面包終于咽了下去,她長長地吸了口氣。她在心里罵了自己一萬遍,可笑至極,人家大概就是以前沒有和亞洲女交流過,想嘗嘗鮮,自己被他白白地爽了一回還在這做白日夢,還想借著他的高枝往上爬,真真是太自不量力,她狠狠地啐了自己一口,賭氣似的把整個面包塞到口里。

電影不好看,有些煽情。她知道是故意煽情,但還是哭了,她得找個由頭把自己的眼淚排泄掉。電影結(jié)束了,她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放映廳里哭,哭得很傷心,哭到后來突然覺得有些乏了。這是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一個不需要祭奠的時代,她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來哭泣。她走出電影院的時候,外面起風了,那么大的風,卻卷不起一點微塵,干巴巴地吹在她臉上。

過了沒幾天,她被網(wǎng)上的新聞驚到了,A公司和C公司聯(lián)合宣布,C公司以高出高博公司10%的價格收購A公司。下個月四號就是A公司董事會決定是否同意高博公司購買A公司的關(guān)鍵時刻,原來A公司一直在努力尋找另外的買主。他們的策略就是尋找除高博公司以外任何別的買家。反正A公司鐵了心就是不嫁高博公司,可是又知道窮人家的閨女免不了被強買的命運,就只能另找一個更心儀的地主老財做靠山。而這個地主老財就是C公司。

一時塵埃落定,B公司雖然沒能和高博公司達到收購A公司的目的,但是因為買了A公司10%的股票,利潤大漲,那一陣股票狂飆了50%,白爽因為買了10萬美金B(yǎng)公司股票,眨眼間就賺了5萬塊。白爽只恨當時買得太少,又想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情場失意,錢財旺旺,罷了,罷了,世間萬事都是有得有失,也不枉自己和湯米這番交流。她想起“交流”兩個字,突然想發(fā)笑,但是又怎么笑得出來,就看著那屏幕上的那些股票價格發(fā)了愣。

初秋勞動節(jié)長周末的時候,張彼得過來問白爽要不要一起去大峽谷玩,他們有三個人,還可以加一個。白爽想想答應了,那一次玩得很開心,四個人正好可以打雙升級。白爽想,到底還是和老中說中國話交流來得痛快?;貋砗蟊说糜旨s了白爽幾次,白爽覺得他樣子不錯,人也聰明,可是在公司也就是個做技術(shù)的,將來估計也沒有什么大出息,可是看看自己轉(zhuǎn)眼也三十好幾了。以前那個攀高枝倒貼洋人的名聲在那里,老中也都不怎么搭理她,所幸還有個彼得。她因此也就半推半就,約她兩次,她去一次。有一個周末兩個人去電影院看了一場《愛樂之城》??吹阶詈竽信鹘窃诰瓢衫镅蹨I汪汪,默然相向,最后相逢一笑泯恩仇,白爽突然有些難過,眼淚跟著也掉了下來。那天晚上,她破天荒地拉著彼得去了她的連排房。彼得中等身量,不重不輕,壓在她身上剛剛好,她一下子就來電了。兩個人交流得好不快活。白爽暗忖罷了吧,為了這般融洽的交流,也值了。

白爽只沒想到半年以后,塵土還在飛揚。高博公司和B公司聯(lián)手的事情被披露,B公司以往那些造假的陳年老事也被提溜了出來,B公司和高博公司都被罰巨款,B公司的股票急速下跌,等她回過神來看股票的時候,跌得只剩原來的10%了。白爽一邊跌足,一邊暗想,這股市真跟交流電一樣,方向隨著時間做周期性變化,和湯米算是白白地交流了一場。她心里一陣酸,發(fā)狠似的把電腦開關(guān)一按,眼前的屏幕成了一片黑。

責任編輯 石一楓

作者簡介:二湘:先后畢業(yè)于北京大學、得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計算機碩士。著有中短篇小說集《重返2046》、長篇小說《狂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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