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飆
日落月繼,寒去暑來,多少生命的過往,都在一次次的輪回中,感受著自然的節(jié)律,天地的大美,宇宙的玄幻;萬物有靈,其所經(jīng)所歷,都被寫入了自身的基因里;造化不語,卻在冥冥之中關(guān)注著一切的一切……
生而為人,也許我們記不起前世的曾經(jīng),但在現(xiàn)實的際遇里,偶爾泛起于心中的如夢如幻的似曾相識之境,還是會讓我們感受到生命的韻味之無窮;所以,每當想起“三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要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長存”并吟詠的時候,總覺得神秘之中蕩漾著某種靈性,而這種靈性又把我們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串聯(lián)了起來,總讓我們浮想聯(lián)翩。今天熾燃于我們胸中的渴望和沖動,誰說不是過去的延續(xù)?我們今天所開拓的一切,誰說不是未來回蕩于靈魂深處的詩?此身雖異性長存?。?/p>
我們常常喜歡把人生比喻為一場修行,比喻沒錯,只是我們的理解往往有偏差;修行是為了得道,可一些人卻入了魔,以為修到空無、萬念俱寂便成了正果,其實,“空無”之后還有兩個更重要的字,就是“妙有”!
空無是一種境界,妙有才是創(chuàng)意紛綻的花朵,才是人生的真趣,所謂“山空色不空,草木正欣榮”是也;如果心如磧漠,山焦土赤,空則空矣,只是生氣全無。
曾有一婆子,在山中筑庵供養(yǎng)一禪和子三年,常令妙齡女子給他送飯送水。一天,婆子讓女子抱定禪和子,并問道:“這個時候,大師想說什么呢?”禪和子說:“枯木依寒巖,三冬無暖氣?!迸影呀?jīng)過告訴了婆子,婆子怒道:“我只供養(yǎng)了一個俗漢!”于是,將禪和子逐出庵外,放火把庵燒了。禪和子也算修到了如如不動(空無)的境界,他白天化緣,晚上依然在被燒庵旁的樹下打坐靜修。后來,婆子動了惻隱之心,又為他筑起了供養(yǎng)的庵子;三年后,又讓一年輕女子抱定他,讓他說話,禪和子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莫讓婆婆知?!逼抛勇牭竭@回答,笑了笑說:“這俗漢終于開眼了?!?/p>
俗漢開眼,靈妙入心;大千世界,風光無限;如果修行修到心若枯木、魂若寒巖的地步,便與行尸走肉何異?有一顆不執(zhí)著的心,如水波瀲瀲,如清風徐徐,我們才能真正地玩轉(zhuǎn)世界,摶丸乾坤;為而不恃,有而不居,空而不虛,卓而如庸,慧而似愚……
譬如旅行,如畫的山水,如詩的勝境,本不屬于我們,當然,也不會在我們的名下,但是,我們可以去登臨,我們可以去攬勝,我們可以去臨摹,我們可以去吟詠……不管我們穿越了多少造化之手繪塑的立體畫廊,仿佛我們依然是一無所有,但是,我們真的是一無所有嗎?原本蒼白空洞的心靈世界,在我們走過之后,還是蒼白空洞的嗎?你所抵達之處,無不化為了你精神的后花園,你的靈魂可以隨意地在其間漫步徜徉;不曾旅行過的人,哪里會有這樣的一份愜意和閑適?王陽明說過:“不曾見過花開的人,那花便與他的心俱寂?!?/p>
一塊尋常的石頭,也許不會被人看重,但是,一旦雕成了一尊佛像,高居于廟堂,就會被萬人膜拜;一個尋常的人,一技精可以濟世,一藝巧可以愉己;沒有人是天生的偉大和卓越,關(guān)鍵是你愿不愿意在默默之中不斷地雕琢自我,豐富自我,提升自我,成就自我,實現(xiàn)自我,不是為了虛榮和利欲,而是為了在富于創(chuàng)意地開拓人生中幸福自我!
人生一世,自有其天年,趁著春秋正盛之時,好好地把玩命運吧,人間萬藝,天地萬物,造化萬象,都不屬于我們,但又都可以成為我們生命之囊中的玩索,生滅之間,興致趣韻,如花生果,可以慰藉靈魂,可以流芳百世;無論成敗,何愧于心?
(編輯 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