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他們冒著細(xì)雨就出發(fā)了。白茫茫的濃霧從頭頂壓下來，能見度不足5米，霧水打在臉上，針扎似的疼痛，眉毛、胡須變成了白色。林中小道雜草超出一人高，每人身背重負(fù)還要修路，汗水濕透了毛巾，身上則凍得瑟瑟發(fā)抖。走完這道山，突然出現(xiàn)一個大塌方，幾十米的傾斜石壁是整塊的，沒有縫隙，根本過不去。

驚險大塌方

1955年4月，我們從珞巴朱村沿江向西，路越走越險，越難，好似一個鬼門關(guān)，生死天天在考驗(yàn)我們。昨晚在朱村，村長繞登說：“去年是我記事30多年來雨水最多的一年，整個夏季降雨沒有停過，天上下雨，山上垮塌，河水猛漲，不少木橋被沖走，大江里漂流著汽車、大樹，交通斷絕，人員不能往來。莊稼更糟糕，稻谷、雞爪谷歉收過半，玉米損失一大半。我往年收獲稻谷30背，去年才入庫14背；往年收獲玉米65背左右，去年才收獲22背。不僅朱村是這樣收成，往大峽谷里走，村村如此?！彼终f：“從甘丹區(qū)路過的人說，他們那里還不如我們，缺糧戶更多，缺糧額也多?！?。

我們沿山道行走了3個小時，抵達(dá)一個叫“薩玉”的大垮溝，在溝旁的草棚里歇息、吃午飯。安布說，這是進(jìn)入大峽谷的第一個大垮溝，小垮溝無法計算，至少有20個。我站在草棚外，觀看這個聞名遐邇的大塌方。這片山高達(dá)2000多米，過去是原始森林和峭壁，現(xiàn)在像一個大石板豎立在那里，有一半已經(jīng)垮完了。塌方上面還有許多樹木，一旦暴雨成災(zāi)，林下土地承受不了那么多水分，就會往下繼續(xù)坍塌，形成大塌方，成百上千噸的樹、泥沙、石礫直沖下來，毀壞道路，傷及人畜。由于山坡直立，站在山崖邊，俯視奔騰的大江，仰視將要垮塌的森林，平視將要跨越的近千米的大塌方——像是一塊土黃色的墻壁直立在那里，無法分辨出道路，不知該怎樣通過？

安布叫我們?nèi)嗣摰羟蛐嗄_行走，他們將我們的背筐搶去，好讓我們空手走路。珞巴和門巴同胞從不穿鞋，一年四季赤腳，腳繭又厚又硬，無懼針刺。安布他們?nèi)嗣咳硕急池?fù)兩倍的重量，但還是輕松地過去了。放下背筐后他們又折返回來，并且邊走邊用石塊修路。他們?nèi)朔止?，一人在前拉住小丁的手，一人拉著小李，一人拉著我，小心翼翼地挪步，腳下石塊每晃動一下，都會被嚇出冷汗，根本不敢看數(shù)百米高的懸崖下奔騰洶涌的大江，集中注意力盯著不足尺寬的“路”。這是道路被沖垮后，群眾在陡壁的塌方上挖出僅能放下一只腳的小道。垮一次，修一次，一年不知要修多少次。為了安全，此前安布叫朱村群眾提前又加修了一次，顯出路的痕跡。1個多小時后，我們終于安全越過了薩玉大塌方。

坐在地上休息時，我估計脈搏跳動每分鐘不下150次，喘氣急促，臉色蒼白。待到心跳略微平緩之時，我才發(fā)覺腳板疼痛難忍，翻過來一看，原來腳板都讓鮮血染紅了，鉆心痛。安布安慰著說：“痛點(diǎn)沒啥，保住了命就是勝利，穿著鞋過塌方不保險。1952年連有祥組長路過這里在一個小塌方處，被塌方?jīng)_入水中，幸虧在江邊被營救?！蔽覀冺樌ㄟ^了塌方，心有余悸。但畢竟安全過來了，心里還是萬分興奮。1997年4月，我故地重游時，馬行道從中通過，整個塌方處長滿了小樹、雜草，多年來沒有再塌過，因?yàn)檫@片山石、樹木全部垮完之后，塌方上生長了樹木和雜草，覆蓋了大塌方的表層，固定了土壤。

越過了這道鬼門關(guān)，大家心情舒暢，走路也輕巧多了，繃緊的神經(jīng)也松弛下來，大家有說有笑地向旁辛村行進(jìn)。

石鍋的故事

安全通過從朱村到旁辛村這段險路后，我們借住在村長土登家。土登實(shí)誠、勤樸、好客，是個典型的門巴農(nóng)民，他以雞爪谷甜酒招待，我們談得很是投機(jī)。 之后土登陪同我們在村內(nèi)走了一圈，偶然看見三個人在一個大竹棚里做石鍋，我詳細(xì)觀看了他們制作過程：一個人先將一個腰粗的圓石頭用鉆子掏空；第二人緊接著將這未完成的工序繼續(xù)掏空；第三人先做收尾工作，將鍋壁細(xì)鑿成所需要的厚度，他年齡稍大，50歲左右。土登說：“做石鍋是個細(xì)活路，急性人干不成，尤其是最后收尾，鍋壁薄，稍不慎就可能前功盡棄，須細(xì)心加小心才行。他們?nèi)硕际羌?xì)心人，做事不慌不忙，制造那么多石鍋，從未打爛過一個呢?！彼麄兌际谴謇锏母F苦農(nóng)民，自愿組合，各司其職，就像大家分獸肉一樣，平均分配，從不計較分多分少。

竹棚里放置有十幾個做好的石鍋，大小型號都有，最大的直徑65厘米，這樣的兩個石鍋可換回一頭牛犢，石鍋壁兩側(cè)有兩個端手，還有嬰兒煮粥用的，有個長耳形把手。這種鍋傳熱慢，散熱也慢，深受歡迎，暢銷藏區(qū)。昌都以及拉薩、工布林芝、波密扎木的藏族同胞都喜歡使用。一個直徑40厘米的石鍋可換回15升食鹽或8庹氆氌，或30升大米，或30兩藏銀，這里多是以物易物。

第二天，我跟隨取石材的人一道前往距村莊約400米的一條山溝，這里很陡峭，盡是灰色崖壁，有5個石洞，大的好似一個房間，那是多次挖取石材而形成的。

三個石工將兩個木梯豎起，然后將一碗酒灑向崖壁，雙手合十禱告：“請山神和石神保佑平安?！比缓髢扇擞檬丛犬嫷木€猛砍壁石，壁石松軟，一斧砍得很深，掉下不少石渣。經(jīng)過兩人近2個小時的挖鑿，一大塊石頭被鑿下，有2立方米。他們從中一分為二，整塊石頭分成兩塊，每塊厚50厘米。他們吸完旱煙，再將兩碗白酒灑在兩塊石材上，聽不懂他們嘴里嘰里咕嚕念的啥。念完后各自坐在石材上，用石斧用力一斧頭砍掉一大塊，砍出石芯。

約莫1個小時，將石材砍成圓形，貌似一個大鍋。鍋內(nèi)的多余部分被鑿去，完成了頭道工序，成了石鍋的毛坯。我們一起返回竹棚，將毛坯石鍋交給做第二道工序的工人。村長說：“這個石鍋是我們祖先阿崩嘎仁創(chuàng)造的。很早以前，他有一次狩獵，在追捕一頭羚牛時發(fā)現(xiàn)一塊凹形石頭里冒白煙，一摸燙手。從此，他就用這些石頭做成的石板烙面餅、用石窩燒水做飯，后來制造出石鍋?！?h3>偏向虎山行

加熱薩附近有6個小村，87戶，375人，以珞巴族為主，門巴族次之，藏族27戶。他們相處和睦，糾紛很少，沒發(fā)生過械斗。這里是一片凈土，雖然環(huán)境惡劣，生產(chǎn)滯后，生活窮困，但人們很知足，沒有什么奢望，能平安地吃飽就行。大峽谷及原始森林中的原始居民都是如此。他們誠樸、勤勞、好客，在農(nóng)具發(fā)放大會上沒有發(fā)現(xiàn)有哄搶、多要的現(xiàn)象，對無息農(nóng)貸，尤其救濟(jì)款的發(fā)放上都是互相謙讓，互相關(guān)照，山民樸實(shí)的舉動大大觸動了我們。

這里兩山相峙，山高坡陡，幾乎沒有平地，滾石直落入數(shù)百米深的大江里。環(huán)顧四周，連個籃球場大的平地都沒有，戶戶民居都是三面懸空，被珞渝人民稱為“掛在山坡的村莊”。從加熱薩村向北是喜馬拉雅山，翻過雖拉，可抵波密，沿江向東可達(dá)卡布村。向西沿喜馬拉雅山南麓抵達(dá)甘丹定卡區(qū)，那里有12個小村，73戶人家，365名珞胞。

這一段行程30公里，原來一天可以到達(dá)，1950年大地震后徹底摧毀了這條驚險的人行便道，留下了十幾條大塌方，三天也難以抵達(dá)，幾乎成了“朗切”（絕路）。布阿牛區(qū)長說：“從這里去甘丹是送死的，別說你們剛來的解放軍，就是當(dāng)?shù)鼐用衤犝f去‘朗切也毛骨悚然。因此請你們在這里歇息等待，我派人前去完成你們交辦的事。我們還有一個規(guī)矩，我要負(fù)責(zé)你們安全的?！?p>

地震后無人走過這條路，問題肯定不少，困難很多，我們天剛亮就上路了。一出門就直下一個山坡，從海拔1950米的加熱薩村直達(dá)750米的江邊，這千米陡坡一邊是懸崖，一邊是森林，相互交替，高達(dá)幾十米的幾處崖石，有的豎著腐朽的獨(dú)木梯。我們手拉藤條，極其小心地從木梯上一步一步往下滑，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不敢往下看，瞟了一眼，立刻頭昏眼花。剛過了獨(dú)木梯，又從懸崖邊懸空雙木棧道前行，木頭長了苔蘚，巴掌大的黑木耳不少，木頭上好似抹了油一樣的滑，又沒有扶手，晃來晃去，十分危險。我只好爬過去，民工對小丁、小李是一邊拉又一邊扶。再往下是一人高的雜草，火麻成片，把我們的手扎得火灼一般痛癢。

午飯后，我們沿河西岸向上攀爬，兩岸地貌相差無幾，也是懸崖居多，很陡峭，像用神斧砍下來的，這段路雖不長，但非常危險，全靠民工攙扶。都是在懸崖、獨(dú)木梯、火麻雜草中通過，驚險程度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

雖然安全通過“鬼門關(guān)”，神經(jīng)也緊張了一天，但體力消耗不大，而且天公作美，沒風(fēng)無雨，很早就到了大峽谷的第一個村莊——龍勒村。

幸福的一日

我們早早就寢了。半夜里忽然聽見雞在叫，還有人在說話，我抬頭靜聽，只聽村長說道：“雞腸說明，明日朋友們可以啟程?！?/p>

第二天一大早，村長告訴我說，昨晚殺雞看肝占卜吉兇，雞腸肥美，說明今日是個吉日，盡管有雨，但可以遠(yuǎn)行。他為我們做了玉米餅，煮了一鍋以黑木耳和山鼠肉為主的菜肴。

天剛蒙蒙亮，我們冒著細(xì)雨就出發(fā)了。白茫茫的濃霧從頭頂壓下來，能見度不足5米，霧水打在臉上，針扎似的疼痛，眉毛、胡須變成了白色。林中小道雜草超出一人高，每人身背重負(fù)還要修路，汗水濕透了毛巾，身上則凍得瑟瑟發(fā)抖。走完這道山，突然出現(xiàn)一個大塌方，幾十米的傾斜石壁是整塊的，沒有縫隙，根本過不去。

我們只好從原始森林中直上攀登，一邊登一邊還要砍刺，整理出可以放腳的便道，一直砍刺到海拔1800米——接近雪線。從灌木叢中越過大垮溝，再從林中直下到老路上，直徑不足500米，卻耗去了3個小時。這天，我們翻越了海拔1800米左右的加格鋪巴、當(dāng)文鋪巴、米哈達(dá)薩、加云鋪巴和抗布拉山頭5座山，最高的抗布拉海拔1920米。

到達(dá)甘丹村后我在日記中這樣寫道：“勝利和幸福是從艱苦里熬出來的。今天我們雖然辛苦點(diǎn)，但它的價值是大的，意義和效果是深遠(yuǎn)的。今天我們走險路，二天（將來）孩子們騎馬和坐汽車，孫子們坐火車和輪船。只有辛苦，才有幸福。這就是自己的享樂觀?！?/p>

我們從加格鋪巴下到山底，跨過百米大塌方，前行2里左右，又是正在垮塌的泥石流大塌方，又得順著叢林向上攀爬，頭頂是直插云端的懸崖，腳下是幾百米的深淵，無路可走，只好從山腰通過。這段300米的懸崖，坡度大，縫隙彎來彎去，忽高忽低，時寬時窄，不少地方只能放下一只光腳，石上長了厚厚的苔蘚，比抹油還滑。向?qū)дf這就是老路。石壁上仍有一根還算結(jié)實(shí)的藤條，供人扶著通過，給人壯壯膽。我們赤著腳，手扶藤條，小心翼翼，身體向里傾斜，生怕掉下深淵。順利走了一半，突然直路斷了，筆直下行30多米，有一小石窩，只能放下5個腳指頭。兩個民工朋友攙扶我們下滑，一人扶腳、一人抓住衣服，嚇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若失腳，難收尸。

我們從朱村開始向西一直到眼前，都是沿著喜馬拉雅山南坡的山腳前行的。從朱村開始，南北兩岸的山峰逐漸靠近，河谷更加狹窄，兩岸山坡越來越陡，直徑不足2000米，兩岸打口哨都可聽見，有首歌謠形象地描繪了這里的地貌：“上山鉆云端，下山到江邊，兩岸說話能聽見，走起來得一天?！?/p>

雅魯藏布江不少地方只有幾十米寬，旁辛村頭只有39米，江水在幾十米寬的河床奔騰，掀起十幾米高的波濤，響聲震耳欲聾，幾里外都可聽到。這里處于亞熱帶，年降雨量在4000毫米左右，入夏幾乎天天暴雨如注，好像用臉盆倒水一樣，碧綠的江水變?yōu)辄S色，山溝都是泥水滾滾。

兩個民工負(fù)責(zé)保護(hù)我們的安全，好幾次腳下石頭一晃動，我們都會嚇出一身冷汗。過了塌方心才平靜下來，腳板成了紅色，十幾條口子流血不止，但我們總算安全過來了。

就這樣，我們穿過茫茫林海，攀爬十幾座懸崖，翻越5座山頭，跨越4個大垮溝，十幾次同死神擦肩而過；腳板全是傷口，褲子剮破了，還被蟲叮咬得體無完膚。今天真正稱得上是“人生頭一次”，我徒步進(jìn)藏到波密、林芝、拉薩，又從波密步行翻越喜馬拉雅山到金珠、卡布、加熱薩村，吃了許多苦，但和今天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踢好頭三腳

經(jīng)過千辛萬苦來到甘丹村，村內(nèi)除了幾個老人出來看熱鬧并抓住狂吠的大狗外，沒有年輕人、婦女和兒童。我們由村里的“陳巴”（負(fù)責(zé)接待過往官員）領(lǐng)到村里的“吉康”（村民議事活動公房）。住下后，我們有的去拾柴，有的去端水做飯。發(fā)現(xiàn)家家關(guān)門閉戶。于是向?qū)枴瓣惏汀保骸按迕穸嫉侥膬喝チ耍俊薄瓣惏汀闭f：“你們在抗布拉山上打的口哨，嚇跑了不少村民。”向?qū)дf：“應(yīng)該歡迎大哥回來，你們卻藏了起來?！卑膊颊f：“大哥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們送鐵農(nóng)具和銀圓來，多難得呀！歡迎、交流、親熱才對，而你們卻躲了起來，對得起誰呀！快叫他們回來歡迎大哥。”

稍作休息后，我們和民工一起在村里活動。見了人就問好，笑臉相迎打招呼。民工說，這里來人太少，只有個別年輕男人才到外邊買生產(chǎn)生活用品。大多數(shù)人像關(guān)在箱子里一樣，對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傳進(jìn)的消息也五花八門，各種謠傳滿天飛。雖然我們在村東頭抗布拉山頂打口哨嚇跑了村人，不少人在家里、在林中躲藏，不過，他們會很快出來的。

天黑了，家家逐漸冒出了炊煙，我們和大多數(shù)村民見了面。雖然他們有恐懼心理，但還是進(jìn)行了友好的交談和接觸。翌日，我們還是起得很早，不少婦女在遠(yuǎn)處、暗處觀看我們。我們主動和他們打招呼，拉小孩的手，開玩笑。我坐在一塊石頭上，周圍有七八個大人和小孩，安布也在場，他指著我說：“他是米米老冀，是漢族大哥，從漢地峨眉山來到卡布，這次差點(diǎn)掉到江里，給咱們甘丹珞巴送農(nóng)具和銀圓來的。”

開會那天，天放晴，是少有的晴天，江北岸3個村和大江南岸洛果等3個村，幾乎所有成年人都來了，總共120多人，人人身著盛裝，男子手持弓箭，腰佩砍刀，頭戴熊皮帽，赤腳短褲，標(biāo)準(zhǔn)的珞巴獵人裝束。次陳定本在會上動容地說：“我活了79歲，沒人過問過我的日子。今天，太陽出來了，毛主席派漢族大哥從北京送來了農(nóng)具、銀圓，這是天大的好事，做夢也難以夢到的。毛主席是珞巴人的大救星?！彼v話時，有人激動得落了淚。

散會后，我回頭看看來的方向，幾十戶同胞世代繁衍生息在大峽谷的這個山窩里有多不容易??！

作者簡介

冀文正，生于1933年8月，1954年進(jìn)入墨脫縣從事民政和宣傳工作。他曾3次自費(fèi)進(jìn)入墨脫，從事墨脫珞巴族、門巴族文化的搜集、整理、研究等文化人類學(xué)工作。他一生中曾28次徒步翻越喜馬拉雅山，8次穿越雅魯藏布大峽谷，收集了大量珞渝民間文化的資料，出版文化著作20多部，《珞巴族民間故事》榮獲國家民間文學(xué)最高的"山花獎"和四川巴蜀文藝獎。填補(bǔ)了中國文化史中珞渝文化的多項(xiàng)空白。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墨脫歷史變遷的見證者，我國最早研究珞渝文化、成果頗豐的學(xué)者。2015年，他被評為四川省優(yōu)秀共產(chǎn)黨員和“感動成都市武侯區(qū)十大杰出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