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上的職業(yè)多種多樣
我和父親
卻都被命運選擇了
靠挖煤掙錢
父親退休后開始生病
我離了崗 侍奉父親
父親躺在床上喝水吃飯
大便小便
我倚在床邊
聽著他粗重的咳嗽
讀詩歌 寫大字 泡方便面
父親有時一天說不上一句話
而我 除了隔會兒
向爐內(nèi)添幾塊煤
也沉默得 像一塊
未被燃燒過的黑煤
挖煤的人 一般都不會有
太多的話語
相對靜坐著 也只是
我看你一眼
你看我一眼
就像我們爺兒倆
床上躺著一塊煤
床邊立著一塊炭
喝粥或者吃藥時
我讓父親倚在我懷中
就像兩塊等待燃燒的煤
緊緊依偎著 相互取暖
兩塊煤 從誕生走向沒落
幾十年 走在黑暗里
心中沒有怨恨 而今
他們依舊平心靜氣地
往前走著 并默默地
祝福著爐膛
準(zhǔn)備著火焰
父親的春天
父親的春天
就是一棵杏樹的春天
父親多年癱瘓在床
看不到藍(lán)天
也看不到大地
父親仰面躺著
已經(jīng)把房梁上的楹聯(lián)
念了不知千遍萬遍
“架海紫金梁
擎天白玉柱”
那是早逝的姑夫?qū)懮先サ?/p>
至今已五十年有余
聽說就在那一天
父親栽下了這棵
迎接春天的杏樹
父親雖然癱瘓
但他絲毫沒有泄氣
仍然用自己的病體
支撐著這個礦工之家的名分
在看不到春天的日子里
父親從窗外這棵杏樹枝上
傾聽 春天的訊息
那麻雀的開心
喜鵲的歡樂
蜜蜂的忙碌
螞蟻的哭泣
這些代表春天的喜恕哀樂
都逃不過父親的
耳朵 和那顆細(xì)膩的心
父親啊 靠一樹杏花
就能進(jìn)入整個春天
父親對待每一個春天
比任何人都耐心
也比任何人
都在意啊
郭安文:新礦集團職工。作品散見于《詩刊》《人民日報》《星星》《陽光》等報刊。曾獲《人民日報》全國抒情詩歌大賽一等獎,全國煤礦文學(xué)烏金獎等獎項。作品入編多種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