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欣
1973年的4月三毛應(yīng)著心底對撒哈拉大沙漠的“鄉(xiāng)愁”拖著繁多的行李第一次踏上了名為阿雍的土地。未知的流浪即為冒險,這不是她第一次隨心所欲的任性而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男人荷西,主動擔當起了騎士的職責,為這位敢于冒險的公主殿下披荊斬棘,保駕護航。人遇到真愛的幾率是非常小的,許多人終其一生尋找愛侶往往只落得個湊合。當荷西聽到三毛要獨闖撒哈拉時,毅然決然地辭去西國的工作,跟隨著她的心先到了撒哈拉為她鋪路。當你投身于某事時,身邊有一人相伴是極大的慰藉。此后三毛便決定了與這個男人相伴一生,而惡劣殘酷的自然風貌倒是在真愛的面前顯得可愛起來了。
這是一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孕育著屬于它的神秘故事,撒哈拉的故事。這是一本既能讓你捧腹大笑又能讓你熱淚盈眶的書?!渡衬械娘埖辍纷屛腋锌瓉砘橐隹梢赃@么有趣,三毛欺負荷西不懂中國食材扯出一大堆看似一本正經(jīng)的謊哄騙他。什么“春雨粉絲”,“尼龍線粉絲”,“復(fù)寫紙飯卷”真的是讓人佩服她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也讓人羨慕三荷二人幸福甜蜜的婚姻生活?!渡衬^浴記》中荷西為滿足三毛的好奇心與求知欲,載著她去往勃哈多海灣偷看撒哈拉威女人是如何清洗內(nèi)部身體的。被發(fā)現(xiàn)后逃跑,鬧出沙漠里一個東方女人到處偷看別人洗澡的笑話?!端厝藵O夫》里夫妻倆為了改善生活跑去海邊捕魚。魚倒是捕了一堆,但是因賣魚毫無經(jīng)驗,沒有賣出一個好價錢。更有意思的是這一天的收入在晚上偶遇荷西上司和洗衣機洗壞收賬單子后歸結(jié)為零。在沙漠艱苦生存條件的逼迫下,懂得“生活的藝術(shù)”的三荷二人使這干燥到枯死的沙漠生活有滋有味,折煞旁人。然而沙漠畢竟是沙漠,狂野,暴躁,放蕩不羈,為所欲為才是它平靜外表下真實的樣子。其中有兩個故事觸動了我內(nèi)心最柔軟的部分。每當回想起來,胸口還是隱隱作痛。
《沙巴軍曹》講述了一位軍曹的故事。一位直到死去才從墓碑上得知名字的軍曹。這是個悲慘的男人。他所帶的一個營因水源問題與當?shù)氐娜龉似鹆藳_突。在一個安靜而祥和的夜里,全營在香甜的睡夢中被一幫激進的撒哈拉威人亂刀砍死。其中就有他年幼的弟弟,而他因為醉酒倒在營外躲過一劫。說是躲過一劫,這其實是最為嚴重的懲罰吧。背負著所有兄弟乃至親人被屠殺的重創(chuàng)茍活著,雖說肉體還在,靈魂卻是當時被死神一同收走了。十六年前的醉酒是尋歡作樂,十六年后的醉酒是逃避現(xiàn)現(xiàn)實。酒精麻痹自己,行尸走肉的活著。我不知道他怎么能待在這片毀滅希望的悲傷之地長達十六年,居住著的撒哈拉威人都是他的仇人,他恨他們。生活有時候比劇本的情節(jié)還要讓人意想不到。最后為保護一群年幼的撒哈拉威孩子,他以身為盾死在可怖的炸彈之下。這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人性的本能戰(zhàn)勝了仇恨。孩子是無辜的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沙巴一定是這樣想的。這讓我想起了之前大海嘯災(zāi)難,日本百姓死傷慘重。大片中國網(wǎng)友隔著手機屏幕發(fā)表著“大快人心”的評論。千篇一律地響應(yīng)著“死得好”的歡呼。但有一位網(wǎng)友的評論卻直擊我的心靈。他這樣寫道:“你可以不去原諒,因為你是個中國人。但是你不能蔑視生命,因為你還是個人?!鄙嘲妥詈蟛粌H沒有蔑視生命反而為了延續(xù)他人的生命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這是沙巴的境界??!我向沙巴軍曹致敬!
《啞奴》又是一個讀完淚止不住往下流的故事。啞奴沒有名字,是阿雍當?shù)卮筘斨鞯呐`兼財產(chǎn)。這里的撒哈拉威人不見得有多文明,支配奴隸倒是很有一套,真是可笑啊。因為種族不同,所以階級不同。因為膚色不同,所以身份不同。我不知道啞奴一家是一同被綁來以拴住啞奴的身心,還是他與眾多奴隸中的她結(jié)緣便在此安家的相互慰藉。不論何種,他的家永遠是他悲慘的生命中綻放的嬌艷花朵。啞奴是一位值得尊敬且知恩圖報的人。即使他的身份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是低人一等的,他的人格魅力卻高于絕大多數(shù)的撒哈拉威人。善良的三毛給服侍她的啞奴的孩子塞了兩百塊。沒過幾天,被啞奴找上門來還款。他一定是通過多方打聽才找到三毛的家吧。啞奴用手語回應(yīng)“我的身體雖是不自由的,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边@智慧話語的背后有多少無奈和辛酸。他是百分百地奉獻家庭,不為自己留一點私心。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擁抱自由吧。但是他有熱愛的家庭,他有深愛的妻子和兒女,他不能為可能性微乎其微的事把整個家庭推向危險的深淵。本以為啞奴家的日子就能這樣不好不壞的過著吧,可這里是沙漠啊,事情總不能隨你意。因為技多活好,啞奴被財主賣去了茅里他尼亞。他反抗了奴隸主,抱著三毛塞給他的大毯子和錢飛快的往家奔去,把東西塞給了妻子才任由奴隸主處置。大概奔跑的時候是他離自由最近的時候吧,這一次恐怕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真正隨心所欲。讀完,淚不停地流淌。唾棄這不知為何時興起的奴隸制度。倘若真是人人生而平等,啞奴一定會擁有燦爛而光輝的一生吧。
1979年,摩洛哥和平進軍西屬撒哈拉,本已動蕩不堪的阿雍更是危機四伏。三毛與荷西搭上了離開了阿雍小鎮(zhèn)的飛機。離開了這個充滿無限魅力奇跡與感動的撒哈拉。人走了,故事還在繼續(xù)。流浪的行者已重新出發(fā),遺留的故事化成沙隨風消逝在無垠的撒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