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柳
囂張跋扈的大小姐盛薇竹撞了個眉眼淡漠的少年,一下子就把他撞進(jìn)了心里。千金大小姐放低身段,千方百計(jì)去討心上人的歡喜,漸漸融化了少年的淡漠。可是為什么,在默許她是他女朋友之后,少年又突然消失了?
1.
這一年,盛家的生意做得很大,準(zhǔn)備進(jìn)軍北美市場。盛薇竹的爸媽,把她交給保姆,便踏上了征戰(zhàn)北美的路。
保姆哪兒敢管這個千金大小姐啊?盛家父母說是每天一次視頻,確保盛薇竹乖乖在家,可那邊的生意忙起來,連喝口水的空當(dāng)都沒有,能一星期視頻一次都不錯了。
天高父母遠(yuǎn),盛薇竹怎么鬧騰怎么來。正是大學(xué)結(jié)束的光景,所有人都在畢業(yè)狂歡,盛薇竹也不例外,集結(jié)了一幫紈绔子弟,從下午嗨到深夜,凌晨了還不睡,把車開上高架橋,朝自家的別墅一路狂奔。
這一跑,就出了問題。
盛薇竹只感覺自己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個影子,下意識地打方向盤,接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安全氣囊馬上彈了出來,整個腦袋暈了幾分鐘,才漸漸地反應(yīng)過來。
跑車已經(jīng)變了形,盛薇竹是被消防官兵救出來的,她被拽出來的時候,看到面前的救護(hù)車聲音長鳴,一副催命的架勢,再看見面前一攤觸目驚心的血跡,以為自己重傷垂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旁邊的醫(yī)護(hù)人員安慰她:“小姑娘,別怕,你只是受了點(diǎn)兒輕傷。”
盛薇竹回過神來,呆呆地指著那一攤血跡:“這血……是誰的?”
“你撞了個男生。”醫(yī)護(hù)人員指了指前面的一輛救護(hù)車。
盛薇竹順著看過去,就見著一個穿牛仔褲的男生安靜地躺在車?yán)?,血已?jīng)染紅了褲子的一邊。她看見他的眼盯著上方,淡漠到看不出表情。
在那一刻,盛薇竹的心被狠狠地?fù)糁辛恕?/p>
就像是有一根金剛不壞的弦,把她的眼神固定在那男生的眼神里,心跳也隨之起伏。旁人說的一見鐘情,大概如此。
到醫(yī)院之后,醫(yī)生讓她留院觀察,她偷偷地跑到那個男生的病房,知道了那個男生叫卓冬,比她大一歲。他被撞傷了腿,在骨科病房。病房里的病人都行動不便,就是沒有親友來,也請了護(hù)工來照料,唯獨(dú)卓冬,像是被遺棄的孤兒。
他不說話,最多就是在護(hù)士問他渴不渴的時候點(diǎn)點(diǎn)頭。多數(shù)時候,他都是躺在床上,靜靜地盯著天花板,少年的側(cè)顏冷峻而孤傲,仿佛一座禁閉的孤島。
主治醫(yī)生來檢查,對著他受傷的腿嘆了口氣,說:“傷好以后還是要注意保養(yǎng),不能再劇烈運(yùn)動了?!?/p>
那一刻,盛薇竹清楚地看見,少年的眼睛里有什么光芒熄滅了。
最終他也只是“嗯”了一聲,更加沉默了。
換藥的時候,他也不叫疼,只冷硬地皺著眉頭,額頭的汗密密麻麻地沁出來,看得盛薇竹的心揪得疼。
她這個從來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心終于會疼了。
因?yàn)樽慷窃诟呒軜蛏贤蝗粰M穿馬路,所以盛薇竹的責(zé)任不大。盛家父母知道這事兒后,怕女兒受委屈,特意請了律師來負(fù)責(zé)這事兒。律師進(jìn)病房的時候,受了盛家父母的囑托,提出要“私了”。
律師提前給盛薇竹兜了底,說調(diào)查清楚了,卓冬家境不好,從小被叔叔一家?guī)Т?,父母不知所蹤,大學(xué)畢業(yè)后,進(jìn)了省里的籃球隊(duì)。
盛薇竹的心“咚”的一聲,沉悶地墜到谷底,聲音都變了調(diào),問道:“他是打籃球的?”
“對,據(jù)說打得還挺好?!?/p>
她推開病房門,看著卓冬被打了石膏吊得高高的腿,再轉(zhuǎn)過臉看向卓冬依舊淡漠的神色,內(nèi)心如兵馬呼嘯般慌亂。
卓冬看向她,動了動嘴角,像是有什么話要說出來,最終也只是移過視線,放在律師臉上,說了盛薇竹聽見的第一句話。
“不必協(xié)商了,就按您提的數(shù)額賠償,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反悔的?!?/p>
聲音低沉、沙啞,干脆決然,不拖泥帶水,和他清朗的眉目對比起來,像深淵的裂口,讓人聽著沉悶又窒息。
盛薇竹走進(jìn),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腿上的石膏,突然開口說:“賠償協(xié)議里加一條吧?!?/p>
卓冬抬眸看他,一雙眼依舊波瀾不驚。
她鼓起了勇氣,直視少年淡漠的眼眸,說:“你養(yǎng)傷的階段,我來照顧你?!?/p>
2.
盛薇竹這個大小姐,在卓冬面前將自己倔強(qiáng)的脾氣發(fā)揮到了極致,讓這個淡漠的少年也不得不屈服,看著她穿著精致的高跟鞋和幾萬塊一條的裙子,在病房里無證上崗,當(dāng)起了護(hù)工。
她幫卓冬打水洗臉,卻一個沒端穩(wěn),將整盆水都潑在了病床上。卓冬去衛(wèi)生間把濕衣服換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盛薇竹拿著指甲刀,將自己做得精致繁復(fù)的指甲剪了。
她伸出十個白皙的手指,在卓冬面前晃了晃,問他:“我這樣還好看嗎?”
指甲上原本絢麗的漸變顏色在頂部戛然而止,像半面妝般不倫不類,可卓冬看著盛薇竹嘴角的笑,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好看?!?/p>
話音剛落,他反應(yīng)過來,稍稍紅了臉龐,低頭,不看她。
她的笑卻更加燦爛了,像個游戲中打了勝仗的孩子。
盛薇竹起身,“蹬蹬蹬”地去衛(wèi)生間洗手,卻沒防著腳下卓冬帶出來的水漬,高跟鞋一滑,仰面朝后摔去。
危急時刻,半空中突然出現(xiàn)卓冬的手,將她的腰牢牢摟住。盛薇竹下意識地尋求安全感,也抱住了卓冬的脖子。
兩人的呼吸咫尺可聞,盛薇竹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俊臉,一顆心忽然被高高地吊了起來,她從來沒像此時一樣緊張過。她愣了幾秒,才想起來卓冬是個傷員,忙站穩(wěn)了,蹲下身去要查看他的傷勢,問:“你沒事兒吧?”
卓冬按住她的手,彎腰道:“沒,你去洗手吧?!?/p>
卓冬在床上看了會兒書,看見盛薇竹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的時候,竟然是光著腳的。
瑩白小巧的腳踏著冰涼的地板,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來,看得卓冬又紅了臉,偏過目光,看向一旁的電視了。
盛薇竹也沒有說話,她的心情似乎不錯,一邊哼著不知名的曲調(diào),一邊幫卓冬收拾衣物。她正學(xué)著倒入適量的洗衣液,給卓冬洗衣服。卓冬就是再淡漠也忍不住了,朝盛薇竹哪兒看了幾眼后,出聲道:“你別洗了,穿上鞋休息去?!?/p>
盛薇竹頭也不回,說道:“你別管我,看你的電視就成。我說了要照顧你,就一定要照顧好你。”
卓冬靜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打破這看起來有些溫馨得可笑的氣氛。
“你不必這樣,給我的賠償金,夠買我這條腿了?!?/p>
盛薇竹的背頓了一下,雙肩微微地顫抖了起來,生出一股可憐的味道。
她聽出了卓冬語氣里的嘲諷,聲音低了下去,問道:“你恨我嗎?”
“什么?”
盛薇竹轉(zhuǎn)過臉來,挽起袖子的手上還殘留著泡沫,指了指卓冬高高懸起的一條腿。
“我給你的錢,夠買你的職業(yè)和夢想嗎?卓冬,你恨我嗎?”
卓冬看清了盛薇竹眼中的淚水,他微微地有些震驚,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靠在枕頭上,眼皮耷拉下去,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那些錢夠我花半輩子了,打不打球,又有什么關(guān)系?我不恨你?!?/p>
盛薇竹的心遲緩地沉下去,任裹著泡沫的水滴滴在地板上。
她明白了,他恨的。
3.
卓冬是怎么能做到如此淡漠的,盛薇竹不知道。在她看來,就算是心愛的包包斷了帶子,她也會心疼得一晚上睡不著,而卓冬,撞了一條腿,以后都不能打球了,這看上去要命的事兒放在他的身上,就跟不疼不癢地摔了一跤那么簡單。
她甚至見著,卓冬都不怎么積極地去做復(fù)健,石膏拆了之后,醫(yī)生吩咐他少下地走動,他卻連下樓倒垃圾都要自己去,倒像是無所謂能不能重新上球場一樣。
盛薇竹難得堅(jiān)韌了一回,把卓冬從醫(yī)院照顧到了他家,一直到他拆了石膏也沒走。
她一顆心全系在了卓冬身上,平常什么活兒都不干的大小姐,磕磕絆絆學(xué)會了掃地、做菜這居家的十八般武藝,早上買菜回來的時候,還會和鄰居家的阿姨閑話家常。
“哎喲,小冬什么時候找了個這么漂亮的女朋友?”
聽到動靜的卓冬開門,窘然之下一把就將盛薇竹拉進(jìn)了門,想澄清兩句,卻在看到盛薇竹臉上甜甜的笑之后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了。
“你看,他們都認(rèn)為我是你的女朋友了,我的名譽(yù),你要怎么補(bǔ)償?”
卓冬一邊開門一邊說:“我出去跟他們解釋……”卻猝不及防地被盛薇竹拉住了手腕。
他回頭,高挑到只矮他一頭的盛薇竹臉上的甜笑已經(jīng)不見了,換上了怒容。
她氣鼓鼓甩下一句“你不許去”,跺了跺腳,就去廚房處理食材去了。
卓冬握了握剛才被她捏過的手腕,那嬌軟的觸感過電一樣傳遍了他的全身,久久不肯消散。
盛薇竹多了個心眼兒,她沒再讓卓冬聽見她和鄰居阿姨的交談,漸漸地,整棟樓都知道五零三的小冬找了個漂亮女朋友,盛薇竹碰到他們的時候,偶爾有老鄰居提起卓冬的身世。
“小冬是個好孩子,只是命不好,被他不成器的爹拖累了。他從小在叔叔家長大,嬸嬸又看他礙眼,上大學(xué)后就把他趕出來了……小姑娘,可得多疼疼他?!?/p>
盛薇竹笑得眉眼彎彎,甜甜地回答說:“我會的?!弊慷耐纫呀?jīng)行動自如了,盛薇竹還是賴在他家不肯走。保姆將這位大小姐早出晚歸的行跡告訴了盛家父母,盛母百忙之下打了個視頻電話來,叮囑盛薇竹別一天天不著調(diào)地往外跑,又隨手交代了國內(nèi)總公司的幾個活兒給她。
母后大人親自垂問,盛薇竹不得不敷衍一下,忙完幾樁事情,她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去找卓冬了。
周六的晚上,她在衣柜里挑了半個小時的衣服,化了精致溫婉的妝,將眉宇間那一點(diǎn)兒離經(jīng)叛道壓下去,打扮成一副男人應(yīng)該會喜歡的模樣。
她興沖沖去了卓冬家里,卻在樓下就頓住了腳步,滿臉的欣喜愕然僵硬了。
樓道昏暗的燈光里,一個女生緊緊抱住卓冬,肩膀一抽一抽的。
盛薇竹霎時便不動了,她感覺腦袋里“嗡嗡嗡”地,一股涼意從腦袋頂躥到腳底心,腦子亂到連那個女生在哭訴什么都聽不清。
卓冬發(fā)現(xiàn)了她,眉頭一皺,下意識地抬手,手在空中一頓,止住了他原本的動作,沒將女生推開。
盛薇竹極要面子,心里打定主意不再過問卓冬的任何事兒,嘴上卻低低地問了一聲:“這是你的女朋友嗎?”
卓冬沒有答話,他懷里的女生已經(jīng)松開了他,發(fā)現(xiàn)了盛薇竹。
她一看到盛薇竹就明白過來了,甩起手里的包包就朝盛薇竹砸去。
“你個肇事司機(jī),還敢出現(xiàn)在他面前!你毀了他的一生知道嗎?”
盛薇竹就這樣站著,不躲,也不吭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挨了幾下。一直到卓冬看不下去,跑過來抓住女生的手腕,低聲呵斥道:“易彤,別鬧了?!?/p>
盛薇竹連一個眼神也沒給易彤,她只癡癡地看著卓冬,看得眼睛發(fā)脹,落下淚來。
“卓冬,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4.
這夜的風(fēng)特別大,吹得小區(qū)里的人紛紛捂緊了衣裳跑回家,唯有卓冬追著盛薇竹跑了出來。
到底是手長腳長,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卓冬拉住她的手,一個勁兒使大了,直接把她拉進(jìn)了懷中。
盛薇竹被他胸膛的堅(jiān)實(shí)撞蒙了,還正好撞上額頭上被易彤用包砸的地方,不由得“嘶”了一聲。
“疼嗎?”卓冬低頭問她,聲線沙啞,帶了幾分心疼。
他輕輕抬起了盛薇竹的臉,看見額間那一片青紫,密密麻麻的愧疚就從心里涌了上來。他湊近去,吹了吹。
盛薇竹睜大了眼看他,眼中一片愕然。
“我?guī)闳ピ\所上點(diǎn)兒藥?!彼麪科鹗⑥敝竦氖?,順勢扯開自己寬大的外衣,將她裹在里面,朝診所走去。
一直到醫(yī)生開了藥,盛薇竹的臉都是紅彤彤的。
卓冬在后面的就診室里給盛薇竹抹藥,忽然,燈光一閃一閃,滅了。
周圍霎時黑下來,盛薇竹整個人如同墜入刺骨的冰窖中,那些曾經(jīng)她刻意遺忘的舊事被黑暗硬生生牽扯出來。
冰冷的鐵鏈,潮濕的地板,長久的禁錮。
她渾身抖了起來,一直被堵在喉嚨口的嗚咽決堤而出,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停電了,估計(jì)是風(fēng)吹的?!弊慷f著,正準(zhǔn)備摸黑起身去找老板,突然就聽到盛薇竹低低的抽泣聲。
他趕緊回身,觸到盛薇竹的肩,發(fā)現(xiàn)她抖得厲害,便想也沒想,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
“不怕,停電而已,我在你身邊?!?/p>
盛薇竹抖得更厲害了,她緊緊地抱住卓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盛家有錢,發(fā)達(dá)的路少不了麻煩。幾年前,盛家工廠里一個工人因?yàn)楫?dāng)班時間賭博,沒看好機(jī)器,出了嚴(yán)重的事故,不僅斷了條胳膊,還因?yàn)楸蛔坟?zé)賠了不少錢。
那人之后便恨上了盛家,籌謀著綁了十六歲的盛薇竹,向盛家索要贖金。
縱使盛家父母答應(yīng)了籌集巨額贖金,那人也因?yàn)楹拗⒓?,狠狠地虐待了一番盛薇竹。他將盛薇竹的眼睛綁住,不讓她見光,用鐵鏈鎖著,關(guān)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里整整一個月。
盛薇竹出來之后,患上了嚴(yán)重的心理疾病,盛家父母求醫(yī)問藥,輾轉(zhuǎn)了一兩年,才請來合適的醫(yī)生將她的病治好。可從此以后,她還是患上了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害怕黑暗,怕得要命。
見她不停地抖著,兩人的手機(jī)又都只剩一格電量,沒辦法照明,卓冬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要不,我們說說話,你就不害怕了。”
盛薇竹的聲音低若蚊吶,問:“那個易彤,真的是你女朋友嗎?”
卓冬猶豫了一下,他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心疼之下還是說了實(shí)話。
“不是。她是我叔叔鄰居家的女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p>
“她喜歡你?!笔⑥敝窈V定道。
半晌,卓冬感覺黑暗里的盛薇竹仰了頭,貓兒一樣的氣息輕輕撓在他頸間。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在黑暗中穩(wěn)了穩(wěn)聲線,道:“可我不喜歡她。”
“那你喜歡誰,喜歡我嗎?”盛薇竹的聲音里明顯帶了幾分甜意。
“我……”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笔⑥敝褚宦曒p笑,抱著卓冬的手再緊了緊,得寸進(jìn)尺地道,“我撞了你一條腿,就要對你負(fù)責(zé),讓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卓冬沒有說話,她還是能感覺到,黑暗中的他微不可覺地點(diǎn)了一下頭。
她滿足地笑,打開手機(jī),用微弱的亮光照著卓冬的手腕。
盛薇竹早就注意到了,卓冬的手腕處有個圓形的印記,她對這個胎記一樣的印記很有興趣,曾經(jīng)問過他是怎么來的。
卓冬回答是以前不小心燙著了,就留下了疤痕。
“像心的形狀?!彼洁熘?。
此時的盛薇竹,對著那顆“心”,輕輕地吻了下去。
她感覺卓冬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便強(qiáng)硬地摁住他的手腕,湊近她的臉,像得逞的小獸一般炫耀道:“那以后,你的心都是我的了。下一世,就算你喝了孟婆湯,這個印記也不能擦,我還要靠著它找到你呢!”
卓冬的心漸漸地軟下去,他抱著盛薇竹,讓她沉沉地睡過去。
突然,手機(jī)屏幕一亮,卓冬拿起來看到這條信息,眉頭深深地皺起。
5.
易彤第二天還是找上了盛薇竹,她警告盛薇竹離卓冬遠(yuǎn)點(diǎn)兒,不要再招惹他。
盛薇竹笑得明艷,問:“你有什么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易彤更加憤怒,說:“別以為你趁著他缺錢的時候,仗著有錢就能綁住他,他都恨死你了!”
盛薇竹漸漸收了笑,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他缺錢?”
易彤嗤笑一聲,道:“你不應(yīng)該知道嗎?卓爸爸病了 ,最近在治療,醫(yī)藥費(fèi)挺高的。盛小姐,靠這樣的手段和他在一起,有意思嗎?”
盛薇竹的手緊了緊,面上依然不露分毫,笑得更加肆意了。
“有意思啊,因?yàn)槲夷茉谒枰獣r幫助他。你生氣嗎?生氣就對了,因?yàn)槲易龅玫降?,你永遠(yuǎn)也做不到?!?/p>
她故意將易彤氣走了,轉(zhuǎn)身就沉下了臉色。
她給秘書打了個電話,隔天就查到了卓冬一直在購買高昂的進(jìn)口特效藥。
她去找卓冬,卻發(fā)現(xiàn)卓冬既不在家,也不在復(fù)健的醫(yī)院,手機(jī)打不通,信息也沒有回。
賠償給卓冬的錢,是放在一張公司的走賬卡上的。卓冬密碼都沒改,方便了盛薇竹每天盯著卡里的數(shù)目大筆大筆地減少。
盛薇竹異乎尋常地冷靜,半邊胸膛火一般燒著,半邊胸膛又像是塞了一塊冰,生生強(qiáng)摁著把熱度降了下來。
卓冬整整消失了一個月才重新出現(xiàn),他頭發(fā)長了一些,胡碴兒也長出來了,坐在盛薇竹面前的時候,少了幾分淡漠,多了許多滄桑。
說是消失,其實(shí)盛薇竹一直知道他在干什么。托易彤的福,她時不時能在手機(jī)里看到卓冬的照片,有時是在醫(yī)院,有時是在小餐館,他都眉頭緊鎖著。
“喲,今兒我可算見著卓少爺?shù)拿媪?,不容易啊?!笔⑥敝衩蛄艘豢诳Х?,笑意盈盈地出言諷刺。
卓冬端起面前的茶一飲而盡,握了握拳,他說:“對不起?!?/p>
“我不方便聯(lián)系你。”
盛薇竹臉上的笑更加明艷了,明艷得咄咄逼人。
“理解,要是聯(lián)系我的話,說不定就讓我看清楚了你的算計(jì)?!彼龘芰藫苤匦麻L好的指甲,將卓冬的愕然看在眼里,收了笑,從包里拿出平板電腦來,點(diǎn)開一段視頻放在卓冬面前。
那是一段行車記錄儀的視頻,黑夜里,前方道路急速地消失著,遠(yuǎn)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他的臉轉(zhuǎn)向鏡頭,看到了車,腳下卻沒有停。
倒像是算著距離般,精確地撞上了盛薇竹的車。
卓冬看著那視頻,眉頭幾次緊皺,復(fù)又松開,等到視頻播放完,他的面色恢復(fù)了平靜,抬眸看向盛薇竹,眼睛里是如水一般的淡漠。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我的確是故意撞上去的。”
盛薇竹的呼吸急促起來,怒道:“你瘋了!”
卓冬牽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愴然的笑,他說:“你大概不懂沒錢的痛苦?!?/p>
“錢不錢、碰瓷不碰瓷的,我根本不在乎。卓冬,我要問一句,你是真的喜歡我嗎?還是……”盛薇竹捂了捂胸口,有氣無力地說出接下來的話,“故意在接近我?”
卓冬平淡如水的眸子終于起了波瀾,他看向盛薇竹,最終什么也沒說,別過臉去。
盛薇竹慌亂起來,來之前,她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卓冬解釋也好,賣慘也好,她都能接受,誰叫她喜歡他呢?
她最怕的是他的淡漠,淡漠到好像利用完她,就能毫不留情地一腳踢開一樣。
她完全慌了,扯住卓冬的胳膊,帶著哭腔問道:“你不是對不對?!卓冬!你是真的喜歡我對不對?錢算什么???你為了這一點(diǎn)兒錢這樣騙我,有良心嗎?”
她哭得不能自已,精致的妝襯托著,看起來更加可憐。她嗚嗚咽咽,哭到最后沒了力氣,抱著卓冬的手,在他那印記處吻了吻,祈求道:“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就算是騙,你也繼續(xù)騙下去好不好?”
卓冬一寸一寸將手抽回來,冷硬的眉頭皺成險峻的山峰。
“不了,對不起,我騙不下去了?!?/p>
盛薇竹不吃不喝了兩天,誰都拒絕見,到第三天的時候,她才從房中出來,計(jì)劃搬去海邊的度假別墅住段時間。
保姆是跟了她很多年的,勸道:“薇竹,你還是別一個人出去了,你爸爸說當(dāng)年綁架你那個人出獄了,他報復(fù)心重,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兒來,你一個人不安全。”
盛薇竹泱泱地道:“我不想別人跟著?!?/p>
她收拾了一天東西,把自己要出門度假的消息在朋友圈放了出去,手機(jī)里卓冬的頭像依舊沒有動靜。
她生氣,干脆關(guān)了手機(jī),出門跑跑步。
傍晚時分,盛薇竹貪戀殷紅的夕陽,晃悠到了別墅區(qū)的外墻。這一片高檔住宅區(qū)在市里鬧中取靜的位置,行人稀少,天又擦黑,她不由得害怕起來,正準(zhǔn)備往回走,墻邊就斜沖出一個人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陣強(qiáng)烈的眩暈沖進(jìn)她的腦海,意識消失之前,她胡亂地抓扯到那人的左袖。
是空的。
6.
別墅的大門打開,卓冬隨著保姆的指引,急急忙忙地將盛薇竹抱到了她的房間。
盛家有私人醫(yī)生,倒是不用去醫(yī)院,醫(yī)生上來檢查了一下,說并沒有什么事兒,等藥效過了她就能醒來了。
卓冬看著床上盛薇竹還留有驚恐神色的睡顏,雙手抓著頭發(fā),無比懊惱。
他就離開了一會兒……就這么一會兒,便讓那人有了可乘之機(jī)。
如果不是他及時出現(xiàn),盛薇竹大概又要重復(fù)一遍十六歲的遭遇了。
那時候,卓冬還在讀高中。母親早逝,父親卓路成天賭博,從小就把他扔在叔叔家,像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般。后來,卓路把房子都輸?shù)袅?,好不容易找了個工作,還因?yàn)橘€博誤事,被機(jī)器切掉了一條胳膊。
醫(yī)藥費(fèi)就掏光了所有的家底,面臨著巨額的賠償金,卓路兵行險招,綁了老板家的女兒盛薇竹。
卓冬知道之后,大驚失色,他跟蹤父親來到綁架盛薇竹的地下室,準(zhǔn)備悄悄地放走她,卻被父親發(fā)現(xiàn),抽掉嘴里的煙頭狠狠朝他手腕燙下去。
他疼極了,卓路沒有給他扔來藥膏,而是把他也關(guān)在了地下室,防止他出去亂說。
倒是盛薇竹,抓著他的手,問他疼不疼。她被蒙了眼,看不見他的傷處,就給他輕輕唱著歌。
他從小生長在壓抑逼仄的冷眼里,在夾縫中汲汲求生,從來沒有看到過少女那樣溫柔的神情。
他一下就沉淪了。
卓路下定決心折磨盛薇竹,把他們兩個分開鎖著。日復(fù)一日,他聽著隔壁房間盛薇竹的聲音越來越弱,從驚慌的求救變成恐懼的吶喊,到最后悄無聲息,只有些微不可聞的鎖鏈碰撞聲傳來。
他著急、恐懼,費(fèi)盡了力氣想掙脫卓路的控制,可冰冷的鐵門鎖住了他的腳步。
最后警察來的時候,他看到那個明艷的少女臉上失了所有神采,緊緊地縮在車?yán)?,低著頭,渾身顫抖。
他的心都碎了。
他一直關(guān)注著她,知道她終于漸漸放下了往日的噩夢,踏入正常的生活軌跡,才放了心。
可卓路出獄,又盯上了她,策劃著在某個夜晚,潛入她家的別墅,再將她綁架一次。
卓冬知道后,冷汗浸了一身。
他在夜晚的高架上徘徊了好久,想起少女清脆悠揚(yáng)的歌聲,突然什么都不怕了。
反正他是在泥地里生長出來的人,就算是用命換來了她的安全,也是值的。
卓冬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跑到了路中間。
好在盛薇竹及時打了方向盤,他被撞斷了腿,但也制止了盛薇竹那晚回到別墅,讓卓路無功而返。
這一次,他總算救下了她。
7.
盛薇竹嚶嚀一聲,皺著眉醒來,她看到房間里坐著的卓冬,嘴一癟,別過臉去。
“來,把這個喝了?!弊慷肆艘槐涿鬯p聲哄她。
“你不是騙都不愿意騙我了嗎?”
“別任性。”卓冬起身,把手伸到她后頸,將她抱起身,坐在床上,勸道,“喝了之后頭就不暈了?!?/p>
盛薇竹轉(zhuǎn)頭看他,嘴一噘,無限的委屈就露在了面上,眼眶漸漸地濕了。
卓冬看著,心中一揪。
她現(xiàn)在倔強(qiáng)著不理他的樣子,和當(dāng)初堅(jiān)持著非要照顧他的樣子像極了。
那時他為了救下她,撞壞了一條腿,未來一片灰暗,縱然是覺得值得,可難免也沮喪,覺得拖上這樣一個父親,這輩子難免波折不斷了。
可盛薇竹帶著一股靚麗的色彩闖進(jìn)了他的世界,橫沖直撞地把他的心弄得慌亂不堪。即使他面上死死地壓著,可她的魅力太過耀眼,眼神也太過通徹,竟然看見了他對她的情誼。
也不是沒有想過推開她。像他這樣的人,總覺得配不上盛大小姐那樣明艷而炙熱的感情,所以在易彤出現(xiàn)的時候,他也想過:就讓她誤會吧,離開了我最好。
可看著她抹著眼淚跑開,到底是不忍心的。
如果不是卓路知道了他和盛薇竹在一起,威脅他幫自己綁架盛薇竹,他也許可以和她長長久久地在一起。卓冬嘆了口氣,將蜂蜜水放在床頭柜上,起身開門離開。
盛薇竹卻急急地追了上來,她穿著絲質(zhì)的睡衣,露出瑩白的小臂,下床下得急了,被裹下來的被子一絆,光腳摔在地上。她沒有在意,抬起頭哀求地叫道:“卓冬——你別走?!?/p>
卓冬回頭,看到她仰面露出的哀容,可憐的神色把他的心揉成了水。
到底是舍不得。
他抱盛薇竹重新躺回了床上,盛薇竹倒是肯聽話了,把蜂蜜水喝完,又乖乖吃了藥,只是眼神半刻也不肯離開他,非拉著他的手,要他陪著。
她說:“我不管你是不是騙我,我就是賴定你了,我不許你離開我?!?/p>
盛薇竹雙手雙腳纏上來,帶著滿滿的占有欲,卓冬再一次被她攻陷,沒舍得走。
半夜,盛薇竹已經(jīng)睡熟了,他看到手機(jī)上卓路發(fā)過來的消息,起身打了個電話回去。
“就算是舊傷復(fù)發(fā),盛家的賠償金給你買藥也足夠了,不要貪得無厭?!?/p>
卓路帶了幾分陰鷙的聲音通過手機(jī)傳過來,他說:“盛家毀了我一輩子!我怎么可能輕易放過?盛家夫妻不在國內(nèi),那就父債女償吧!我聽說她明天要去盛家海邊的別墅度假,你幫我把人盯好了?!?/p>
卓冬直接掛了電話,卓路坐了幾年牢,把腦子都坐壞了,竟然覺得他會幫著綁架盛薇竹。
掛了電話后,卓冬想起剛才卓路怨毒的語氣,似乎是不滿足要錢了,倒像是……要和盛家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
卓冬回頭,看著盛薇竹帶了幾分甜笑的睡顏,輕輕地落下一吻。
他一定要保護(hù)她。
8.
他不能再待在盛薇竹的身邊了,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卓路就永遠(yuǎn)有機(jī)會、有希望去傷害盛薇竹。
第二天早上,他裝作起不來的樣子,嘟囔著讓盛薇竹給他看時間。盛薇竹早早地就醒來了,還為他親手煮了早飯,見著他這副難得賴床的模樣,笑容愈發(fā)地甜。
直到她拿起床頭卓冬的手機(jī),摁亮屏幕,滿臉的笑容就僵在那里。
卓冬看著盛薇竹的表情,眼睛突然模糊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晨起睡眼惺忪的原因。
手機(jī)屏保,是他昨晚連夜找了一家店鋪,合成的他和易彤的親密照。
掌柜的技術(shù)好,即使是兩個單獨(dú)的人像,也合成出了情侶的纏綿效果。
盛薇竹這回沒哭,她忍了忍眼里的淚水,最終還是沒掉下來,她發(fā)脾氣,將屋內(nèi)的陳設(shè)砸得一塌糊涂,怒吼道:“為什么你就是不喜歡我?你要錢就算了!為什么還要弄這種把戲來傷害我?征服了我,讓你很滿足是嗎?”
卓冬垂下眉眼,違心地說:“盛小姐,我是真的很缺錢?!?/p>
盛薇竹笑了,她笑得決然,收了笑聲之后,語氣里是滿滿的冰冷,像是熱烈的火被兜頭一盆冰水澆下來,驟變的溫度驚悸著旁人的心。
“你滾!”
卓冬回身就下了樓,走出別墅,盛薇竹追了上來,把一枚鑰匙甩在他手里。
“我的生活費(fèi)被爸媽管著,不能給你。海邊的度假別墅里有我攢私房錢的卡,你拿去!”
卓冬本能地想推辭,但看著盛薇竹帶了些希望他回心轉(zhuǎn)意的祈求時,就下定了決心。
他點(diǎn)頭,完整地演繹出了這個負(fù)心貪財(cái)?shù)慕巧?,接下了別墅鑰匙。
盛薇竹更加氣憤,轉(zhuǎn)過身,指著車庫里那一輛醒目的跑車。
“你開我的車去!快點(diǎn)兒拿了消失,我一刻也不想多看到你!”
卓冬從善如流,開著她的車走了,走之前,盛薇竹一直站在門口,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回身。
可他也只敢通過后視鏡,輕輕地說了一句“保重”。
或許,等到有一天,他足夠強(qiáng)大了,就有愛她的資格了吧。
他朝著度假別墅開去。
高架橋上,盛薇竹的車醒目亮眼,卓冬發(fā)現(xiàn)后頭有輛黑車一直跟著他,轉(zhuǎn)彎的時候,他隱約看到駕駛室里的那人,左臂空空蕩蕩的。
可惜那人沒看到他的臉,臉上的猙獰之色如同惡魔,趁著彎道一腳油門——
“砰!”兩車相撞,跑車如同墜落的斷翅雄鷹,劃過長空,直直地沒入底下的江水中。
浪花翻滾,最終湮沒無聲。
一個故事,塵埃落定。
【終】
盛薇竹在大門處坐了好久好久,她雙眼呆滯,眼淚不停地往外涌著,似乎前半輩子流的眼淚也沒有今天多。
盛父搭乘今天的航班回國,他提著行李箱從車上下來,走到盛薇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
盛薇竹面無表情,吸了吸鼻子,道:“爸,我的心好像太狠了,都感覺不到疼了?!?/p>
“開車的是他兒子,撞車的是他自己,你沒做什么,怪就怪卓路自己貪得無厭,走火入魔?!?/p>
她呆呆地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桌面上是一張卓冬的照片。
那是她偷拍的。那時卓冬從醫(yī)院復(fù)健回來,還不太習(xí)慣她的照顧,一個人自顧自地走在前面。她就靜靜地跟著,在側(cè)面拍下了他的一張照片。
少年人眉眼堅(jiān)毅淡漠,卻被夕陽染上的紅色溫潤了輪廓。
她想起十六歲那一年,處在潮濕的地下室里,那雙努力為她解開鎖鏈的手。
那天卓路大概是心情不好,沒有檢查她的眼罩,留下了鼻翼下方一個小小的縫隙讓她窺見。
那雙手骨節(jié)修長、有力、白皙。
他被卓路發(fā)現(xiàn),在手腕處燙了通紅的印記,她心疼極了,忙不迭地去吹。她怕他疼,給他唱歌,朝他笑。
她沒有刻意記住那個印記,在后來心理醫(yī)師的不斷幫助中,她忘記了很多那段日子的細(xì)節(jié),唯有這個印記,在她的記憶深處未能沖走分毫。
她在看見他傷痕的時候就想起了他是誰,在被迷暈之后她串起了整個事件,至于卓冬的內(nèi)心究竟如何,她不得而知,只是她不想冒險,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那樣的噩夢。她發(fā)了自己準(zhǔn)備去別墅的信息到朋友圈,她知道卓路會獲悉她的動向,她想,他們既然想要傷害她,那就自食其果吧。
威脅盛薇竹生命的人沒有了,盛薇竹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常常望著窗邊的夕陽,一站就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只偶爾翻起手腕看看,好像在尋找什么。
盛家父母又帶她踏上了尋找心理醫(yī)生的道路,可盛薇竹對著誰也不肯說話。
唯有一次,她見著一個醫(yī)生的年輕助理,眉目有幾分像卓冬。
她當(dāng)即崩潰了。
醫(yī)生得知她的故事后,長嘆一口氣,沒有對她使用治療手段,而是留下一句。
“如果所有的事都是你遵循內(nèi)心去做的,你又傷心什么呢?”
眼淚順著她的臉龐無聲地滑下,她翻起手腕,知道自己期待的那個人,永遠(yuǎn)都不會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