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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無辜的貓

2018-11-10 01:56韋隴
江南 2018年5期
關(guān)鍵詞:老鼠

韋隴

那天我格外郁悶,找老迷喝酒。地點選在老迷家附近的一個海鮮排檔。

我們點了幾個菜,跟往常一樣,第一杯各自斟滿,端起來輕輕碰一下。隨著酒杯相撞發(fā)出“?!钡囊宦?,我迫不及待地告訴老迷:我離婚了。

離婚了,為什么?

家里鬧鼠了,我跟阿英講,我想養(yǎng)一只貓……

為了貓?這不可能。老迷曖昧地瞅著我,會不會是家里闖入了一只野公貓?

我與湯步好、老迷、阿英原是同一個村子里的人,彼此有些了解,這可能也是我找老迷傾訴的原因之一吧。老迷這么一問,就像一把錐子在我的心里扎了一下。

見我沉默不語,老迷收起話頭,就貓論貓。老迷講,他家里那只母貓是個騷逼,只會一個勁下仔,貓仔扔了吧說不過去,留著吧毫無用處,他就經(jīng)常給人送貓,現(xiàn)在家里還有三只。如果你真想養(yǎng)貓,就送你一只最漂亮的吧!老迷講,雖然你管不好漂亮女人,但興許你能管好漂亮貓。

我們繼續(xù)喝酒,東拉西扯。但我終究忍不住,話題就再一次轉(zhuǎn)向了湯步好和阿英。

多年前,我與湯步好都還沒有參加工作,那時我們之間是平等的——后來他成了我的上司。某一個傍晚,湯步好站在距離阿英家不遠的麥田里,原是與他的未婚妻麗姿約會,可不知出于何種因由,麗姿竟然失約。天色漸暗,還零星落了幾滴雨,湯步好徘徊在田埂上,滿懷愁緒。他在麥田里站了許久,忽然,前方小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女子的身影,一開始他以為是麗姿,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是。麗姿走路像個男子,昂首挺胸,可這個身影風擺殘荷,走得婀娜,就像這身邊的麥子在風中搖曳……那個婀娜的女子一直走到跟前,竟是阿英。阿英問,麗姿怎么沒來?他說是啊,她沒來。阿英說,她沒來,我卻來了。他說,哦,那你這是要去哪里……

就這樣,他們站著聊了起來……后來,雨越下越大,他們各自回家。回家后他就想,阿英這么好的一個女子,既然他湯步好無福消受,就應(yīng)該介紹給身邊的朋友,于是他就介紹給了我。

這些都是湯步好自己講的。不過他請我放心,他與阿英之間什么事也沒有。

阿英的說法和湯步好基本一致。我們結(jié)婚之后,她還經(jīng)常提起這件事。隨著時間的推移,每次講著講著,她就會增加一點新的內(nèi)容,新內(nèi)容一點一點增加,也一點一點地放肆,后來我漸漸明白,這件事之所以被她念念不忘且反復(fù)提起,乃因為這并非整個事件,而僅僅是個事端,沿著這個事端,故事還可以延伸到比戴望舒的“雨巷”還要悠長。阿英是這么講的:

雨點漸密,湯步好指著不遠處的一小片竹林說,我們不如去那邊躲躲雨?阿英講,好啊!在竹林下,他們找了塊相對干凈的地兒,坐了下來……一開始還真是沒淋著雨,可后來呢?竹林也擋不住雨點,他們?nèi)矶剂軡窳耍尚胶眠€是講,雨很小的,我沒淋著雨,阿英你呢?阿英只好講,我也沒淋著……

這不可能。聽到這里,老迷講,既然是故事,就不可能如此簡單。

喝完酒,我去了老迷家。老迷把貓裝在一只竹筐里,送給了我。

一路上,我想給貓起個名字。

貓脖頸上系著一根長長的麻繩。我把它帶回家,拴在客廳里。貓歪著頭皺眉看我,有點像老迷。我有些許醉意,拍拍貓頭,對了,你叫老迷!沒想到,貓突然回頭咬了我一口,我的右手中指流出了血。我真想揍它一頓,又一想,算了,犯不上跟一只貓較勁。趕緊找出創(chuàng)可貼敷上,上床睡覺。

躺在床上,傷指一陣陣痛,痛到心里。生出恨意,恨的卻不是貓。

半夜,貓聲凄厲。我怕它鬧醒鄰居,趕緊起床,把麻繩解開,讓它自由行走,同時關(guān)緊各個門窗,免得它趁夜逃跑。

凌晨三點十分,老迷再次聲嘶力竭。我再次起床,可奇怪的是,只聞其聲,不見其貓。

老迷,老迷,你在哪里?

喵——

我繼續(xù)呼喚,老迷繼續(xù)回答。聽聲辨位,終于確認老迷竟然藏匿在衛(wèi)生間的一臺老式洗衣機里。但洗衣機是封蓋的,老迷是怎么進入的呢?我細加觀察——天吶!它是從洗衣機底座鉆進去的。

老迷,你給我出來!我朝著洗衣機喊。

喵——,貓聲很是堅決,就像它的舊主人老迷的一貫態(tài)度——這不可能!

我費盡周折,把洗衣機弄到客廳,翻倒在地。對著底座的黑洞向里窺探,里面黑暗得像個地獄,根本看不到它。我試探著把手伸進去,但馬上被貓爪打了回來,手背上又多了兩道血痕。我跌坐在地,不知計從何出。老迷無疑是自尋死路。脖頸上那么長一根繩子,這會兒肯定與洗衣機肚子里縱橫交錯的電線、鐵條纏繞得難解難分了。我找來剪刀,想剪斷纏著電線、鐵條的每一節(jié)繩子,而后把它解救出來??晌业氖謩偵爝M去,它就口爪并用,又咬又抓,幾次下來,我手背上已是傷痕累累。

我想,我得跟老迷講講道理,讓它明白這把剪刀是用來救命的,如果它一味對抗,只會相互傷害,最終手破貓死。我采用像唱搖籃曲那樣輕柔的聲調(diào)和舒緩的語速嘗試著與老迷進行溝通。

老迷?。∥沂侨?,你是貓,人貓之間并非天敵,所以你不用害怕。如果不是因為家里鬧鼠,我想我不會養(yǎng)一只貓。當然我也可能會養(yǎng)一只貓,因為無聊。為什么無聊呢?作為貓你可能體會不深,但凡是人,多多少少都有無聊的時候,要不是無聊,人為什么要結(jié)婚?要不是無聊,人為什么要交朋友?要不是無聊,人為什么要寫小說?要不是無聊……

因為無聊,我在自家陽臺上散養(yǎng)過麻雀。阿英認為這純屬浪費糧食,她說,你用金貴的大米換來無數(shù)惡心的鳥糞,把人的居所變成了畜生世界,簡直喪心病狂。她把陽臺上的大米一掃而光,并且威脅我說,如果你膽敢再喂鳥,我就在大米里摻進老鼠藥,讓你的麻雀們見鬼去吧!

我又養(yǎng)了七八條小金魚。沒過多久,金魚一條又一條地死去,只剩下最大的那一條。后來我才明白,那些小的都是被大的咬死的,而那條大的金魚,也最終孤獨、抑郁而死。

我又養(yǎng)了五六只小烏龜,沒想到結(jié)局與那些小金魚如出一轍。我把所有的烏龜尸體埋掉,本想吟一曲《葬龜辭》,但又沒有那樣的才情。我撈出僅余的那一只,帶到離家不遠處的江邊,將它拋起,看著它像秤砣一樣落入水中,很快又如秤桿一般筆直地升上水面,拋給了我一個疑似滿懷感激的綠汪汪的龜眼,而后銷聲匿跡。

古明義你能像個男人嗎?阿英講,沒事別整天躲在家里,養(yǎng)魚喂鳥弄龜,這有意思嗎?你瞧瞧人家湯步好,和你一樣的出身,一樣的文化程度,以前你們同是文學(xué)愛好者,可人家現(xiàn)在混得風生水起,而你呢?

一聽這話我就來氣,我就這樣了,怎么著吧,我還想養(yǎng)只貓呢,不行嗎?

古明義,你要是想我走你就直說,別拿貓侮辱我,讓我跟貓一起生活?你神經(jīng)病啊!阿英講,原來我以為你跟湯步好一樣優(yōu)秀,至少也不會差到哪兒去,現(xiàn)在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連人家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我火冒三丈,你一句一個湯步好一句一個湯步好,既然湯步好那么好,你怎么不跟他一起過?

好哇古明義,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給我記住嘍。

阿英跟我每天吵吵鬧鬧,無休無止,這樣又過了三個多月,我終于受不了了。那天晚上我一直站在窗口,子夜過后,才看見湯步好開著車把她送到了家門口。這次我很冷靜,阿英進門后,我同她講:

阿英,我決定養(yǎng)一只貓了,你怎么辦呢?

阿英輕蔑地發(fā)出一聲冷笑,哼!你還不傻,知道留不住我了,先找個借口,保住你那點可憐的尊嚴。

實話告訴你吧老迷,其實我想養(yǎng)貓,也并不完全因為老鼠。我覺得,那些魚啊龜啊,大魚咬死小魚,大龜咬死小龜,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你們貓就不一樣了,雖然你們也咬來咬去,但我知道一般情況下那是嬉戲,或者是尋歡,大貓咬死小貓的事,我還從未聽說過。只要是正常的貓,應(yīng)該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貓間慘劇,你說對吧?

老迷輕輕地“喵”了一聲,明顯比之前安靜多了。我試著把手探進去,還是被貓爪擋了回來,雖不似先前粗暴,可看得出來,它還是不放心。它一定還在擔心,我會不會一剪子把它“咬”死?

那好吧!既然你的態(tài)度有所轉(zhuǎn)變,我就把我的故事進行下去。

前面講過,湯步好是我的上司。什么是“上司”呢?這么跟你說吧,人類的官(上司)就相當于強健的“力量貓”,對于“普通貓”有著威懾作用,而一般人類呢?就相當于“普通貓”?!捌胀ㄘ垺蔽ㄒ坏某雎肪褪窍氡M辦法讓自己也成為一只“力量貓”,為了實現(xiàn)這一理想——我們?nèi)祟愅ǔO矚g把個人利益最大化的愿望稱為“理想”,有的人會不惜代價,甚至于六親不認。當然了,也有少數(shù)另類,譬如像我這樣的人,你可以理解為是“一只懶懶散散的貓”。因而你也完全可以把我視為你的同類。

猶如一個走夜路的人,遠遠看見有個人提著燈籠走在你前面,那可望不可即的光不但沒有照亮你,反而讓你的四周變得更加漆黑。那個擁有燈籠的人是湯步好,我落在后面,深一腳淺一腳,狼狽不堪。

湯步好有了一點“力量貓”的外形,應(yīng)酬于各種人和事之間。那時,他有什么飯局經(jīng)常叫上我,讓我白吃白喝。但這個人喝酒有講究,他喜歡給每個人排座位,一桌人誰誰誰,他心里都有一本賬,依次排好座次。有一次我坐在橫向一個位置,他讓我站起來,古明義你往那邊挪挪,那是林主席坐的。我站起來,往下一個位置坐去。他又過來,把我拉到門口的一個位置,說,你坐這兒,那是李主任坐的。

那時候阿英也經(jīng)常跟我出來。因為湯步好說,古明義,你把阿英也帶出來吧,天天把她關(guān)在家里這算什么?還怕人搶了你老婆不成?我說這是什么話,她一個企業(yè)工人,我只是怕沒有她的座位。湯步好說你這就見外了,如果你把我湯步好當朋友,就把阿英帶出來!帶了幾次之后,湯步好直接給阿英打電話。阿英歡喜無限,一連聲說,好好,我問一下明義。阿英手里拿著電話問我,湯主任晚上請我們吃飯,你去嗎?我發(fā)呆,看著阿英。阿英馬上對電話那頭說,晚上幾點?在哪里?我們準時到。

酒席之前,湯步好一個個介紹過來,章局長、林主席、劉主任、王科長。每次介紹到我時他只說兩個字:同事。席間,他們一般喜歡談?wù)撌澜缧蝿莺蛧掖笫?,或者本地區(qū)政治動態(tài)、官員背景等等。他們一個個熱情高漲,可我一句也插不上話。本來我可以跟阿英低聲講講話,聊勝于無人講話,可阿英卻不在我身旁,每次她不是被排在領(lǐng)導(dǎo)身邊,就是被湯步好招招手叫到他自己身邊落了座……

湯步好再請我喝酒時,我不參加,阿英就一個人去了。那以后阿英經(jīng)常說起湯步好,次數(shù)越來越密集,有時一天能念叨幾十遍。湯步好這也好,那也好,而言下之意,我古明義就一無是處了。關(guān)于湯步好與阿英當年在田野里見面的情景,也在阿英的描述中變得越來越豐富、細膩、浪漫乃至情色。阿英回憶說,事實上那天她在家門口看見了在雨中田野徘徊的湯步好,她朝他走去,裝作路過,其實是她“忽然間怦然心動”。他們在竹林里待了很長時間,不但一起淋了雨,湯步好還親了她的嘴……

說到這里,我終于“叭嗒”一聲剪斷了纏在電線上的最后一個繩結(jié)。緊接著,老迷幾乎是悄無聲息地把它那個臟兮兮的腦袋探出洗衣機的底座,看上去就像是洗衣機的陰道里生出了一只貓,貓眼內(nèi)側(cè)掛著一滴貓淚。

老迷溫柔地沖我叫喚了一聲,喵——

你的貓漂亮得像一幅畫。我對老迷說,它和你同名,叫老迷。

老迷說,你有病。

時隔三個多月,有一天老迷主動來圖書館找我,講,他辦了停薪留職,開了個自己的公司。我問什么公司。他講,叫“有害生物防治有限公司”,具體地說,就是除四害——老鼠、蟑螂、蒼蠅、蚊子。

老迷講,他辦這個公司的靈感,來源于他的貓。

老迷經(jīng)常給人送貓,近段時間他發(fā)現(xiàn),社會上對貓的需求量大幅度下降,他的貓送不出去了。有一天他聽說有個親戚家里鬧鼠患,就主動送過去一只。沒想到親戚竟然不接受。親戚講,現(xiàn)在市場上有一種很厲害的老鼠藥,無毒無味,卻可以將老鼠一網(wǎng)打盡。老迷不信,這不可能,無毒的藥能毒死老鼠,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老迷上網(wǎng)百度,不料,真有這樣的藥。他還是不那么信,但這時他已是動了念頭,心想要是真有這樣的藥,他何不就做起這個營生來?老迷知道,往年他家的貓供不應(yīng)求,別家的貓也是如此。除四害是百姓日用,政府部門自然也不例外,這說明這個行當有著廣泛的市場前景,況且據(jù)他所知,這一行是新興行業(yè),市場競爭壓力不大。

老迷買了幾盒最新研發(fā)的鼠藥,免費送給一個朋友,讓他按照說明書所標示,在廚房、墻角、天花板以及排污道邊上放置好。過了一個星期,他去問那個朋友。答案讓他非常滿意:老鼠一只也沒有了。他掀開天花板以及各處旮旯仔細查看,發(fā)現(xiàn)了許多老鼠的尸體。老迷很快下了決心,要為人類除四害。

老迷講,這兩個多月時間里,他查閱了大量相關(guān)資料。原來,老鼠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聰明得多,也非常有趣。聰明到什么程度呢?老迷講,老鼠還精通易經(jīng)八卦。

我嚇了一跳,你研究的是老鼠精吧?

老迷講,不信?你只要仔細觀察,老鼠出洞前,它的兩只前爪在身前輪番點算,生死禍福一一了然。

那它們不還是被毒死一大片?

對,你說到特性上了。老迷講,老鼠最致命的缺陷就是忘性大,在洞口剛剛算好,撩爪即忘——有趣吧?

我笑了一陣,問,你就研究這些?

何止這一些!老迷繼續(xù)講,老鼠的社會跟人類社會一樣,等級十分森嚴。到底有多森嚴我還沒弄清楚,但是我知道,它們發(fā)現(xiàn)可疑食物,就讓等級最低的那只去試吃,吃了沒事,大家一起吃;有事,犧牲一只小卒,保大家平安。而且,食物中毒只要經(jīng)歷那么一次,它們再也不會去觸碰相同食物——厲害吧?

我點點頭,這個我倒是聽說過。

但是,老鼠再精明,還能斗得過人類?這不可能。老迷談興濃得化不開,朋友多年,我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這么能說會道。老迷講,現(xiàn)在的新藥厲害在什么地方呢?首先是人畜無害,只針對老鼠,這個發(fā)明已經(jīng)非常了不起。更厲害的是,這是慢性藥,老鼠吃了五天后才會發(fā)作。也就是說,老鼠的試吃制度完全失效,因為五天里它們至少吃過幾十種食物,就算老鼠中有天才老鼠,也無法查出到底是哪一種食物要了它們的命。我想,假如老鼠也有宗教信仰的話,當意識到末日來臨之際,它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因為,除了認為是上天的懲罰,它們根本無法找出真正的原因。

真的這么厲害?我問。

千真萬確。老迷說,不只是對付老鼠厲害,對付蟑螂也是如此。蟑螂比較愚笨,它們吃了另一種毒藥,回到蟑螂窩里,死在里面。蟑螂習性惡劣,一只蟑螂死后,其它蟑螂就來吃它的尸體,所以,我們只要弄死一只蟑螂,就等于是連窩端了。也就是說,我們把蟑螂除盡,實際上地面基本看不到蟑螂尸體,它們都還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家里,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講完這些,老迷看著我的臉問,古明義,你是不是也會認同,除四害這一行業(yè)的前景十分看好?

我表示贊同,好!

老迷講,不可能不好!但是,古明義你也知道,我老迷和你一樣,沒什么錢,雖然說公司前期資金投入很有限,只需要二十萬,可我東拼西湊,還是差了一半。我想,我們是好朋友,我們一起干,你也投入十萬,怎么樣?

我講,我現(xiàn)在沒有投資計劃。

老迷問,那你什么時候會有投資計劃?

實話講吧,我從來不去想投資的事。

老迷的頭和背毛色金黃,肚毛卻白如堆雪,兩側(cè)眉心各長著一撮“心”狀紅毛。我給它洗了個澡,頃刻之間,金黃和雪白交相輝映,兩顆“紅心”猶如畫筆點綴其間,十分生動。

經(jīng)歷洗衣機里的一場劫難,我們成了朋友。每天下班后,我燒好飯菜,會先喝上幾兩燒酒。老迷在我腳邊的食盆里進食。它吃上幾口,撥拉撥拉貓食,走開;回來再吃幾口,再撥拉撥拉幾下,抬頭看著我。我摸一下它的頭,它蜷伏下來,支起耳朵,貓眼半睜半閉,這時,我就開始講故事了。聽我講到某一個節(jié)點,它會睜開眼睛,或者就地打個滾,四腳朝天,輕輕地回應(yīng)一聲,喵——

有了這樣一個真誠的聽眾,我的故事也日漸豐盈起來。

半個月前,經(jīng)小姨媽介紹,我認識了她的同事娟子。娟子是中學(xué)語文教師,一年前丈夫病故。小姨媽講,這個娟子經(jīng)常去圖書館借書,而我是圖書管理員,所以她認識我。有一次小姨媽與娟子閑聊時,不經(jīng)意間談起了我的情況,娟子便主動請小姨媽牽線搭橋。娟子的理由有四:一,當然是我已離異,而且還是被妻子“無故拋棄”(娟子從小姨媽的講述中獲取這樣的信息),這樣的男人一般都比較本分,靠得住。二,雙方都未生育,誰也不吃虧。三,都有正式工作,基本生活保障不是問題。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有眼緣,看著心生歡喜。

我與娟子先網(wǎng)聊一星期,而后見面。

第一次見面一起喝咖啡。我們分別回顧了各自前一段的情感經(jīng)歷。她有著諸多恩愛,而我有著諸多惱恨?;仡櫤昧耍v了一番“只有放下過去,才能真正開始新的生活”之類的普適性真理。

關(guān)于兩口子該怎樣相處這一問題,娟子引用了一句成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娟子的長相比阿英稍遜一籌,臉上還有幾顆淡淡的雀斑。也許與教師這一職業(yè)有關(guān),講起話來愛用成語,還總帶著點“循循善誘”或“誨人不倦”的味道,但總體上說氣質(zhì)還是蠻不錯的?,F(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那么在乎長相了。我想,阿英算是容貌姣好吧?可她動不動一口一個湯步好一口一個湯步好的,好像她的姣好是專門為湯步好而姣好的,這樣的姣好,只會把我傷得鮮血淋漓。而娟子則比較善解人意,譬如我說我以前養(yǎng)過這樣那樣的小動物,她就講,小動物就像小孩,天真中帶著俏皮,會讓人感覺美好。但同時她又認為,所謂的“美好”其實是虛無縹緲的,猶如雨后彩虹,生生滅滅,飄忽不定,所以“美好”其實是無法確實擁有的。又所以,她也喜歡小動物,但她不會收養(yǎng)小動物。

那,小孩呢?我問。

小孩?那是責任和義務(wù)所在,沒有人會為了審美需要去生養(yǎng)一個孩子,你說呢?

第二次,我們相約去爬山。我想讓娟子了解我性格上的缺陷,以免日后相處起來別扭,像我跟阿英那樣。于是我們一邊爬山,一邊陸陸續(xù)續(xù)講了些個人問題,盡管我可能講得不那么準確。我這個人沒有幾個朋友,所以平時也無處可去,基本上宅在家里。我與湯步好、阿英之間的復(fù)雜關(guān)系。我與他們一起吃大餐,以及盤子如何在餐桌的轉(zhuǎn)盤上飛來飛去,等等。

盤子飛來飛去?這倒是聞所未聞啊。娟子笑道。

是??!也就是說,隨便哪一道剛上桌的熱菜,總也到不了我的跟前。

那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你無須介意。對了,你現(xiàn)在還養(yǎng)小動物嗎?娟子這樣問我。

那些小動物都養(yǎng)不長久,現(xiàn)在,我養(yǎng)一只貓,它叫老迷。我說。

娟子轉(zhuǎn)過頭來看我。她先是皺了皺眉,繼而告訴我,自己小時候被貓咬過,一直對貓有恐懼,尤其是那綠瑩瑩的幽靈般的貓眼,只要與之對視一秒鐘,頓感毛骨悚然,渾身都起雞皮疙瘩。講完這些,娟子表示,當然,只要不影響到我們彼此的生活,她尊重我的個人嗜好,何況我們現(xiàn)在還處于談戀愛階段,她更無理由干涉。

古明義,你說呢?娟子左眼角上挑,歪著腦袋問我。

我問老迷,老迷你說呢,娟子是不是又知性又善解人意?

老迷沒有應(yīng)答。我低頭一看,它的鼻翼抖一下,又抖一下,金黃色的貓須上下顫動,透出不耐煩。

喝完酒,我站起來,打開電視,坐到客廳的沙發(fā)上。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在我身上以及別處形成條條塊塊的光斑。電視里的情景對我形同虛設(shè),我的頭腦還一直想著娟子。老迷跟了過來,繞著客廳走半圈,跳上茶幾,又從茶幾跳到沙發(fā)上,慢慢地向我靠近。我猜出了老迷的心思,趕緊扯過針織的白色電視機布罩,鋪在自己的膝蓋上。果然,老迷一踮一踮過來,站到我腿上,先是三只腳站著,踮著一只右前腳撥弄電視機布罩,而后四腳落地,趴下來,瞇起貓眼,和我一起曬太陽,看電視。

周六下午,我看到湯步好在微信朋友圈里發(fā)了這樣一個段子:

“有一天,我家后門來了條野狗,餓得眼睛發(fā)綠。我見它可憐,隨手扔給了它一塊帶肉的骨頭。狗用兩只前爪捧著肉骨頭啃了一口,而后叼著它四處撒歡,跑著碎步東一頭西一頭地顛撲,把口中的骨頭叼起放下,放下叼起,還不斷地左右甩來甩去。一不留神,肉骨頭被甩到了路邊的水溝里。狗找不到肉骨頭,迷茫地四處張望。最后它盯著我看,眼神從迷茫變成懷疑,從懷疑變成仇恨,突然,它向我撲來,狗嘴里發(fā)出一聲人類的怒吼:‘你偷吃了我的肉骨頭!我猝不及防,被咬得鮮血淋漓。我邊跑邊喊:‘我既然把肉骨頭扔給你,而且你的狗嘴又已經(jīng)吃過,我怎么可能再把它搶回來吃?你有沒有狗腦?難道你只配做個笨狗嗎?”

我拿著手機,傷痛地把這個段子念給老迷聽。老迷似乎很興奮,它站起來,雙腿向后抻直,貓頭向前延伸,憑空把身體拉得好長,而后輕盈地從我身上跳下來,又一個虎撲,去捕捉墻角的一束太陽光斑。

毫無疑問,這個段子里的“肉骨頭”是阿英,而我就是那個徹頭徹尾的“笨狗”。如果說,之前我和湯步好名義上還是朋友,這下徹底不是了。此外還有更深刻的傷痛,我懷疑湯步好和阿英之間的關(guān)系,除了責問過阿英,只有上次跟老迷喝酒時提過。也就是說,湯步好之所以會發(fā)這么一個段子,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老迷出賣了我,二是阿英躺在湯步好懷里——我想這種話只有一個女人躺在男人懷里才能說得出口——出賣了我。

段子后面有不少跟帖,評論、點贊、詢問、好奇以及各種“表情”,湯步好主任端著一副君子架勢,概不作答,那意思是說他慈悲為懷,寧愿指桑罵槐也不愿指名道姓,以免傷害到那個具體的人。唯有我知道那個“具體的人”就是我,但我毫無辦法,如果我這時候跟帖反駁,人們就會驚奇地發(fā)現(xiàn),人類社會的微信群里莫名其妙地跳出來一只“笨狗”。

老迷抖了抖貓頭,以示精神振作,而后抬起一只前爪拍打我的腿肚子,催促我講下去。

我原先倒是還有幾個朋友,他們也經(jīng)常叫我湊湊飯局,可是慢慢地,他們像串通好了似的,跟湯步好一樣,都把我安排在靠門的那個位置。我明明眼見一盤熱菜上來,剛要舉箸,不知是誰就會適時地把桌面的玻璃轉(zhuǎn)盤一轉(zhuǎn),這盤熱菜就飛到了領(lǐng)導(dǎo)跟前。領(lǐng)導(dǎo)吃過,熱菜順時針向我轉(zhuǎn)來,快到了,忽然違反物質(zhì)規(guī)律,向左一轉(zhuǎn),又遠去了。我這個人本來不挑食,現(xiàn)在更不挑食了,只要是到了眼前的菜,不管冷菜熱菜還是殘羹剩飯,先吃幾口再說。后來我不再湊他們的飯局,幾次不去,他們也就把我忘了。可奇怪的是,他們忘了我,卻沒有忘了阿英,阿英幾乎每隔三兩天就能接到一次飯局的邀約。

阿英也不是誰叫都去的,但只要是湯步好約請,她從不推辭。阿英在酒桌上的表現(xiàn)實在讓我糾結(jié)。那些人平日里衣冠楚楚,酒桌上卻個個下流,當著女人,他們什么話都往“下面”說去。而阿英呢?不但“免疫力”驚人,竟然還推波助瀾。舉例講,從前有一次,我也在場,有人向阿英敬酒,阿英講今天“不方便”,不能喝酒。那人講,大家都喝,阿英你不喝說不過去,況且我今天敬你酒了,你怎能讓我失望呢?阿英忸怩作態(tài),今天我真的不方便,對不起大哥,來日方長,好嗎?那人還是不依不饒,那可不行,這杯一定得喝。這時,湯步好發(fā)話了。湯步好講,本來阿英是應(yīng)該喝的,可是呢,剛才阿英的一個成語用得好,這酒就可以免了。你們聽到她剛才怎么說來著,“來日方長”——來“日”,那玩意自然就長起來了嘛!來“日”方長,用得多好,你們說是不是?一桌人重新品味這個成語,男的女的,個個笑得東倒西歪(唯有我臉色鐵青)。又有一個問,阿英那你講講,湯主任是不是也“來日方長”?阿英竟然“嘻嘻”一笑,狐媚而響亮地回答,討厭啦!湯主任是來而不日……

賤人啊……當著我的面……

講到這里,一股悲涼涌上心頭,我再也說不下去了。我想,幸好我現(xiàn)在有了老迷和娟子,我的內(nèi)心又有了幾分人間春色,就像一首宋詞寫的那樣,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我和娟子之間的感情迅速升溫,所有戀人之間該做的事差不多都做了?;旧隙际俏胰ゾ曜幼√?,因為娟子怕貓。

你別看它就行了。我說,以后習慣就好了。

那,我試試看,盡量適應(yīng)。

我們的約會也愈加頻繁,逛商店,逛公園,偶爾去聽一場音樂會或是看一場電影。

那天晚上,我和娟子在江濱公園散步,遇到了湯步好夫婦。聊了幾句閑話,湯步好說,我們借一步說話,而后把我拉到一邊。兩個女人留在原地繼續(xù)講閑話。

有個事我得跟你解釋一下,湯步好講,我和阿英其實沒什么,除了有時叫她湊個飯局,在飯桌上最多也就是說幾句黃色笑話,增加酒場氣氛嘛,別的什么也沒做過,你懂的。所以,你不能懷疑我們。

誰說我懷疑你們了?

這個你就別問了嘛!湯步好講,總之,請你相信我!

見他神色真誠,我表示相信。

那,我們握個手。湯步好如此提議。

我們握了手,湯步好又問最近可有阿英的消息?我搖頭。

像她這種情況,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我說,不如讓她回來吧!湯步好講。

我無語。阿英是自己要走的。再說了,憑什么是你湯步好讓我讓阿英回來呢?

最后湯步好跟我講了一起“正經(jīng)事兒”。他講,古明義,你這個人哪,讓我說你什么好呢?老迷原先找你合作,這么好的項目,你為什么不合作呢?后來他來找我,我一聽就知道是個好項目。當然了,他那些“老鼠會算命”之類的鬼話,純屬放屁。但項目確實是好項目。他讓我投資二十萬,我一點都沒有猶豫?,F(xiàn)在好了,我們開始賺錢了?,F(xiàn)在我們不打算再吸納股份,就算要擴大經(jīng)營再吸納一兩個股東,份額至少要提高十倍。所以你想想,你傻不傻!

我原想講,我壓根兒沒想過升官發(fā)財。但我馬上意識到,這些話跟湯步好完全說不著。而且,這話一說出來,任何人都會品出“酸葡萄”的味道。

我們回到原地,湯步好帶走了他的妻子麗姿。娟子問:

你和他講什么了?這么神秘?

閑話。你們又講什么了?

她講她老公每天應(yīng)酬不斷,今天難得清閑,才有空出來透透氣,她講這樣的機會一個月都難得有一次呢。

真是貴人事忙哪。

那是!娟子講,人家想夸耀自己,得有個對象。這樣,她找到對象了,對我也沒什么損失,就權(quán)當助人為樂了!

公園離我家近,散完步,我建議娟子去我家。娟子說她害怕貓。明義,她問我,那只貓怎么辦呢?

是啊!我與娟子已經(jīng)進入了談婚論嫁階段,卻還沒來得及認真討論這只貓。

我反問,你說呢?

我想,貓也一定不愿意有個討厭它的女主人。娟子講,己所不欲,勿施于貓。明義你說是吧?

我沒有應(yīng)答。

那,明天是周末,明天下午我去你家里,適應(yīng)一下。娟子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

果然,次日下午,門鈴歡快地響起,娟子來了。

我去開了門讓娟子進來。老迷遠遠地躲到墻角,警惕地盯著娟子。娟子看見老迷,下意識地把雙手舉到胸前,后退一步,繼而眼睛移開,直愣愣看著我。我拉起她的一只手,走到沙發(fā)前坐下。

把電視聲音調(diào)低。不一會兒,我和娟子陷在沙發(fā)里,抱在了一起。忽然,我感覺到腿上有異動,知是老迷又撒嬌了,就習慣性地騰出左手,撫弄老迷的腦袋。這時我們正在親嘴。娟子忽然“唔”的一聲,卻并不是那激情迸發(fā)之聲。她急劇撤回香唇,繼而發(fā)出一聲尖叫,整個人彈跳開去,目光注視著一樣被嚇呆了的老迷,雙手高舉,像一只正在表演走鋼絲的猴子:

把它趕走!古明義,快把它趕走!它……它……娟子歇斯底里地喊叫起來,聲音顫抖著,活像見了鬼。

我趕緊安撫娟子。過了許久,她慢慢恢復(fù)了常態(tài),繼而耐心地跟我解釋。

它是一只貓!娟子首先給老迷下了一個精準的定義。明義你怎么可以像撫弄我一樣撫弄貓呢?你怎么可以像愛我一樣愛一只貓呢?貓不能留在家里,否則它會成為我的噩夢。明義,難道你忍心讓我天天做噩夢嗎?

如此,我不得不考慮老迷的去處。

老迷的舊主人老迷家里的貓多得沒處去,所以送還他沒什么道理。而且,由于科技的進步,鼠患已經(jīng)用不上貓了,老迷也很難再走上社會??衫厦钥傇撚袀€新的去處,要不然,娟子怎么辦呢?

我把老迷裝在那個竹筐里,扣住蓋子,決定先帶它出門。也許,只能找個遠處放棄它,讓它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野貓了。

老迷仿佛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竹筐里徒勞地掙扎著,發(fā)出無比凄愴的抗議:喵——喵喵——

我希望老迷能夠了解,對于人類來講,人,畢竟比貓重要。

懷抱老迷出了門,到了一個人來車往的路口,等出租車。恰巧,迎面遇見了湯步好。我想起上次湯步好態(tài)度誠懇,便直呼其姓名大聲打招呼:

湯步好,這是去哪兒???

湯步好只是用鼻腔“嗯”了一聲。他向我走來,一直走到我鼻子底下,仰起頭,臉色鐵青地看著我。有個叫“無辜的貓”的人,在“703804”網(wǎng)站發(fā)文,說我養(yǎng)了個小三名叫阿英,這事你可知曉?見我一臉無辜,湯步好臉色稍有和緩。他描述的那個阿英哪里是什么小三,分明是個半老徐娘嘛。操,把我湯步好當什么人了!講完這些,他仔細看了看我,又來了一句,你也注意點,別盡給我惹麻煩……

湯步好似乎還想說什么,但終于沒說,只是又用鼻腔“哼”了一聲,揚長而去。湯步好一連兩次用鼻腔表達情緒,本來我應(yīng)該憤怒——這也太蠻橫無理了。但一想到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沒敢憤怒,心里竟然還一陣慌亂……看著湯步好的背影在我的眼前消失,我這才憤憤說了一句:

操,誰知道誰是“無辜的貓”!

打的來到城郊,我讓司機停車,搖下車窗,從竹筐里抱出老迷,輕輕地從窗口擲向路邊。而后我讓出租車繼續(xù)往前開了一百多米,我下車,往回找老迷。雖然我決定將老迷放逐,但我還想與它走最后一段路程,看看它會走向哪里。

我猜得沒錯。老迷果然轉(zhuǎn)身,朝著出租車來時的方向往回走著,且走且回頭。我悄悄跟在它身后,并沒有被它發(fā)現(xiàn)。老迷順著護城河走上了一座石板橋。有個中年男子從橋上過,走到它身邊,用腳撩撥了它一下。老迷暴怒,回頭咬了他的皮鞋一口。中年男子突然飛起一腳,“喵”地一聲慘叫,老迷呈一道弧線飛落河中,它在空中像個跳水運動員似的來了個優(yōu)美的翻轉(zhuǎn),而后“撲”地濺起一朵水花兒。

我跑到橋上,脫去皮鞋,又飛快脫了笨重的外衣褲。在做這些的時候,我想到我其實不通水性,只會幾下狗爬式,我還想到橋下的水在這個季節(jié)一定冰冷刺骨……

所幸的是,河里的水只有齊胸那么深。我在水里定住身體,抹去臉上的水花,卻見老迷已游到對岸。它站在水邊,表情復(fù)雜地望著我。我這才突然意識到奇冷,冷得仿佛靈魂出竅。

老迷沒有回家。

兩個月后,我和娟子旅行結(jié)婚。蜜月二十天結(jié)束,我們回到家中,發(fā)現(xiàn)老迷蜷縮在我與它一起看電視的長沙發(fā)上,一動不動。仔細檢視,已經(jīng)死了。

老迷想必是絕食而死。它腹部干癟,瘦得幾乎只剩皮和骨。我拿起它時,輕如鴻毛。皮毛依舊金黃,就像是一只又輕又薄的彩色風箏,在我的心里搖曳生姿……

愛講成語的娟子滿懷同情地看著我:

古明義你不要那么傷心。貓狗忠義,老迷也算“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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