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兵
摘要:唐詩的意境構成主要是畫面和情感,在唐詩英譯時,關于畫面大多數(shù)人都能較好的把握,但是詩中情感卻不太容易顯露出來,而擬人修辭賦予事物以人類的行為特點,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作者的情感,本文將主要闡述擬人修辭在傳達情感表現(xiàn)意境方面的優(yōu)勢,使用擬人修辭的場合以及擬人翻譯的類型。唐詩的擬人翻譯,就是采用擬人的手法,以意象作主體,以詩人的視角來承載人的行為動作,描繪出詩中的情景,使得譯文更加生動活潑,貼近原文,將原文中詩人所透露出的情感不太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但是卻讓人感覺得到,讀者在這情與境的相交下能最大程度的接近詩中的意境。
關鍵詞:唐詩;擬人;意境
一、唐詩的意境及表現(xiàn)方式
唐詩是我國詩歌發(fā)展的最高成就,在我國文化史上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為什么時過千年唐詩依然有著鮮活的生命力,這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唐詩的意境。意境是唐詩的靈魂,近代國學大師王國維曾指出“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王國維,1986:36)。唐詩中的眾多景物山水花木,云煙落霞本只是自然景觀,不能構成意境,只有以詩人的眼光去感受其中的欣喜,悲傷,惆悵,豪邁之意,將我們引入到詩人所描繪的畫面中,感受到詩人當時的情感,因而感動了我們,引起共鳴,此時這些景物才能構成意境。唐詩中意境,是指“通過的情景交融的藝術描寫,能夠把讀者引入到一個想象的空間的藝術境界,意境的基本構成在于情景交融,它包含著兩個方面,即生活形象的客觀反映方面和作家情感的主觀創(chuàng)造方面,前者叫做‘境,后者叫做‘意,這兩個方面有機統(tǒng)一,渾然交融而形成意境”。(趙則誠,1985:640)。
因此,意境的再現(xiàn)需要將詩中的畫面和情感表現(xiàn)出來,這兩者的融合才是意境的最高體現(xiàn),二者缺一不可。許多人譯唐詩時,只關注到對其意象景物的描寫,而并無將其中詩人所蘊含的情感傳遞出來,這是得不償失的做法。但若想照顧到詩人心境的體現(xiàn),那原文中的畫面則又難以展示出來。例如將“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譯為“after one night ofwind and rain,I feel slightly sad andmelancholv”,詩人的內心情感確實表達了,但是原文中的畫面也丟失了。
因此這里不如采取擬人的手法,以意象作主體,以詩人的視角來承載人的行為動作,從而間接地表達出詩人的情感,這樣畫面和情感兼顧,是一種展示意境相對比較好的方式。
二、擬人翻譯的效果
擬人修辭,就是把事物人格化,將本來不具備人動作和感情的事物變成和人一樣具有動作和感情的樣子,賦予事物以人類的行為特點,生動形象地表達出作者的情感,讓讀者感到所描寫的物體顯得更活潑、親近,使文章更加生動形象。
例(1),張若虛,《春江花月夜》,“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譯文“we do not know tonight for whom she sheds herray,but hear the river say its water adieu”(許淵沖,2013:2)。原文本意為不知江上的月亮照耀著什么人,只見長江不斷地輸送著流水。但卻有對自己所抱有的希望或者喜歡的人及物,因為一些不可捉摸的變數(shù)而無法實現(xiàn)心中所愿,并對周邊情景以及變化著的事物生出感慨,進而在無奈迷茫中產(chǎn)生無限的惆悵。正是這種虛無,若有似無的感情將讀者引入到詩人的江月之景中去了,譯文使用“forwhom”,“she”,“say adieu”這些字眼搭配,將月亮和長江擬人化,寫活了,拉近了詩中意象和讀者之間的距離,讓這種惆悵的心緒得意展現(xiàn)在讀者的面前。
例(2),杜甫,《春夜喜雨》,“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筆者試譯為“slightlythe rain sneaksintonightwithwind,and everything wakes up after its kiss”。原文中春雨隨著風在夜里悄悄地落下,悄然無聲地滋潤著大地萬物,反映出詩人內心對雨到來的愉悅之情,而筆者的譯文中“sneak”將這春雨擬人化,像個頑皮的孩童般,偷偷地跟在風的后面溜進夜色,親吻著大地萬物,給以滋潤,讓人仿佛看到萬物復蘇生機活力的一幅畫面,這其中的喜悅歡欣之情躍然紙上,不用刻意表現(xiàn)讀者自然就能感受到,而這正是擬人的好處。
以上的兩個例子表明運用擬人的手法,使得譯文更加生動活潑,貼近原文,將原文中詩人所透露出的情感不太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但是卻讓人感覺得到,從而能表現(xiàn)出以直譯所不能展示的情景和意境。
三、擬人翻譯的適用場合
(一)原詩中含有意象
擬人翻譯是借助詩中的意象,將其擬人化從而間接表達詩人情感的一種方式,因此原詩中須含有意象。“意象經(jīng)過思維的加工和取舍,是詩人獨特的審美感受的產(chǎn)物”。(張友平,2003(4):207-218)。意象能激起人們對審美的聯(lián)想和想象,將讀者引入詩人創(chuàng)造的意境中,而將意象擬人化,看似是詩中的景物在唱歌,跳舞,嘆息,實際上是詩人內心的情感寫照,像一個使者般傳達著詩人的喜怒哀樂,很明顯,這種意境更加生動而活潑。
例如(3),王維,《竹里館》,“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譯文“InthedeepwoodswhereI'munknow,Onlythebright moon peeps at me”(許淵沖,2013:12)。該詩句以自然平淡的筆調,描繪出清新誘人的月夜幽林的意境,夜靜人寂融情景為一體,表達了詩人幽靜閑遠的心境和略顯孤獨的意味。譯文通過將月亮這個意象擬人化,只有明月在陪伴著我,生動的體現(xiàn)出詩人淡淡的孤寂感以及由此而生的幽靜閑遠的心境。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意象多是自然景物,無論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中的“江”,“月”,“流水”,還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中的“深林”,“明月”,亦或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中的“花”,“淺草”這些意象都是自然中的景物,將情感隱藏在這些景物中是唐詩的一貫做法,也正好印證了一切景物皆情語的說法。
(二)原詩中感情較柔和含蓄
唐代詩人都喜愛描寫自然景物風光,進而抒發(fā)自己內心所蘊含的情感,但這種情感一般都是比較隱性含蓄,藏于詩中,如果不細細體會有時會很難發(fā)現(xiàn)。擬人賦予事物以人類的行為特點,讓讀者感到所描寫的物體顯得更活潑、親近,生動形象地流露出其中的情感,使詩中的情感在英譯中解放出來而又不至于太直接的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失去其韻味。由于它是以人類的行為特點來表達情感,而人類的情感無外乎喜怒哀樂,放在詩中就是喜悅和憂傷,若詩中的感情傾向是這兩種,則運用擬人的手法是如虎添翼。
例(4),白居易,《錢塘湖春行》,“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筆者試譯為“A riot of blooms danceswith spring cheerfully,nearly dazzling my eye,and theshort grass climb to horse hoofs to show their vitality”。原文中春天到來,眼前繁花爭艷的情景逐漸詩人眼花繚亂,馬兒的蹄下盡是綠草,剛剛淹沒馬蹄,生機勃發(fā),反映出詩人內心對春天到來所按捺不住的喜悅之意,筆者的譯文中使用“dances with spring”,將花兒和淺草擬人化,花兒的迎接春天的妙曼身姿,綠草迫不及待爬上馬蹄的歡喜可愛模樣立馬跳出紙面,映入我們眼中,把我們拉倒了生機盎然的春天中,使我們不由得感受到詩中的欣喜歡快之情。這里花會擁擠嗎,草會爬上馬蹄嗎,顯然不會,但是在詩人眼中卻是這樣的畫面,其內心的對春天的欣喜愉悅之情立馬流露在讀者面前,賦予事物人類的行為特點表達作者的情感,這就是擬人特點。但是用于表現(xiàn)豪放的詩風,則是極不適宜的。例如“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勾連”,這里的“地崩”,“山摧”中迎面而來的一股雄渾豪壯之勢,是大自然獨有的,人類的感情范疇和行為動作中是沒有的,這也是為什么詩人想表達豪邁必須借助“山,川,天,地”等外物,因為人本身不具備這些特點。既然如此,這里就不能用擬人的手法。
四、唐詩中擬人翻譯的方式和類型
擬人翻譯的方式主要是動詞擬人方式。所謂動詞擬人,就是指“用無靈名詞做主語,謂語卻用描寫人的動作、行為等方面的動詞。動詞擬人能使事物擁有人的行為、情感和情態(tài)”(陳勇,2004(2):96-98)。例如,王維的《山居秋暝》中,“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這句包含的詩人的淡然寧靜,享受自然的喜悅溢于言表,許淵沖先生則譯為“among pine trees bright moonbeams peer,overcrystal stones flows water clear.”這一個“peer”將月亮擬人化,將月亮藏在竹林間,像孩童一般凝視著詩人的模樣寫的活靈活現(xiàn),詩人林中漫步的悠然心境,微微欣喜躍然紙上,而讀者能進入詩中的境界體會到詩人的情感全在“peer”一詞上。
根據(jù)擬人后與原文的情景忠實度不同,可將擬人翻譯分為“忠實型”和“創(chuàng)造型”。忠實型的擬人翻譯是將原文中的某一個或多個動詞替換為與其意思差不多,但是是人所獨有動作的動詞,這樣在用擬人的同時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原詩中的情景,忠實于原詩。例如上文例(3)中,原詩的動詞是“明月來相照”的“照”字,而譯文使用的動詞“peep”則是人所獨有的“偷看,瞥見”,將月亮擬人化,描繪出月亮和詩人在靜謐的深夜幽林中惜惜相望的情景,符合原詩中詩人獨自于深林,明月光輝照在詩人身上的情景。
而創(chuàng)造型的擬人翻譯則不拘泥于原詩的情景,通過譯者眼中的情景和對詩的理解來對原詩進行想象加工,注重詩人內心的表達。例如上文例(4)筆者的譯文“slightlvthe rain sneaks i‘nto night with wind,and everything wakesup afier its kiss”,描繪的情景如下:輕輕地,雨像個頑皮的孩童,偷偷地跟在風的后面溜進夜色,雨點歡快地落在大地上,張開懷抱,親吻著大地萬物,雨的到來使萬物復蘇,面對此景,一股活潑愉悅的情感自然能感染讀者,引起共鳴,看似這幅畫面與原文所寫春雨入夜滋養(yǎng)萬物的情景不同,實際上卻都是反映出詩人內心對春雨降臨時,內心能以抑制的歡喜及贊美之意。這樣做能較大程度的大會譯者的主體性,而譯者主體性是作為翻譯主體的譯者在尊重翻譯對象的前提下,為實現(xiàn)翻譯目的而在翻譯活動中表現(xiàn)出的主觀能動性,其基本特性是翻譯主體自覺的文化意識、人文品格和文化、審美創(chuàng)造性。譯者主體性貫穿于翻譯活動的全過程,體現(xiàn)在譯者對作品的理解、闡釋和語言層面上的藝術再創(chuàng)造等方面。但是這樣做同時會帶來一個弊病,由于強調譯者對詩的理解而導致不忠實于原文,失去了原詩的一些精神風貌,嚴重些則連原詩的情景和詩人的情感都弄得面目全非。
五、結語
唐詩中,一切景物歸根結底都是為了抒情,因此,英譯時不將詩中的情感表現(xiàn)出來就不是合格的譯文,而擬人修辭能將景物變得活躍生動起來,仿佛是人一般在與讀者對話,這樣自然較容易地將讀者引入詩中的畫面中,體味詩人的情感,在這景與情的交融之中就是我們所追求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