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維
摘 要:語言是維系一個民族的紐帶和精神支柱,民族文化的弘揚和傳播,都離不開本民族語言文字的依托和介質作用。本文通過對滄源縣勐角鄉(xiāng)傣語言文字傳承的調查,對傳承的三種環(huán)境中所存在問題進行了分析,旨在為提高保護和傳承民族語言文字的自覺性和主動性起到積極作用,從而更好的弘揚民族文化。
關鍵詞:傣族;傣語言文字;傳承
民族語言屬于民族文化的范疇,同時是民族文化的載體。傣族是中國56個少數(shù)民族中人口過百萬的少數(shù)民族之一,全民信仰南傳上座部佛教。傣語言文字是傣族人民思想表達、信息傳播和溝通交流的重要工具,承載著豐富的民族文化,是傣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勐角鄉(xiāng)全稱為勐角傣族彝族拉祜族鄉(xiāng),隸屬滄源縣,地處滄源縣北邊。有傣、彝、拉祜、佤等12個少數(shù)民族。勐角鄉(xiāng)所轄管的自然村里,傣族主要分布在勐角、蓮花塘和勐卡村中,其中勐卡村和蓮花塘村以傣族為主要居住民族,勐角村則以佤族為主,傣族、彝族、漢族雜居。
一、勐角鄉(xiāng)傣語言文字傳承現(xiàn)狀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它們的傳承都離不開相應的語言環(huán)境,傳統(tǒng)上傣族的語言文字傳承方式主要有學校傳承、家庭傳承和佛寺傳承三類。
(一)學校傳承
勐角鄉(xiāng)共有8所小學,其中勐角鄉(xiāng)中心完小始建于1910年,位于滄源縣中部,鄉(xiāng)政府旁。有15個教學班,在校生534人,教師55人,以佤族居多,大多都是專科畢業(yè),少有本科學歷。勐角鄉(xiāng)的傣族本身較少,學校也未開設相關的民族語言課程,傣族學生通常只在家中使用傣語,因此在學校教育方面,基本上沒有起到有助于傣語言傳承的作用。由于學校執(zhí)行的是各族學生混班的編班制度,因此學生們的交流并非僅局限于本民族,其他民族的語言多多少少也能聽懂一些。二十年前這所學校在一到三年級間曾開設過佤語教學課程,但現(xiàn)今卻已取消了許久。校長表示開設的課程主要由教育局和文化局管理,沒有相關政策的要求就不會輕易開設,再加上本身師資力量缺乏,自己也要帶語文和數(shù)學課,所以民族語言課程教學只能先放置一邊。
(二)家庭傳承
家庭是一個人成長最主要的環(huán)境之一,家庭教育從孩童一出世就已悄然開始,兒童的傣語最初都是在家里老人所營造的傣語環(huán)境下學會的,按照傳統(tǒng)傣族男性在七八歲時會進入到當?shù)鼐捤轮腥プ鲂『蜕薪邮芩聫R教育,并在寺廟中學習傣族文化,學習傣文。現(xiàn)如今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去寺廟里做和尚的孩子越來越少,家庭幾乎成為了沿襲傣語的唯一途徑。蓮花塘村一位七十多歲的傣族老人在女兒的翻譯下,我從中了解到老人曾做過十幾年的和尚,在文革期間被迫還俗,現(xiàn)在是村里為數(shù)不多的還能書寫傣文的老人之一,雖然兒女漢話相當流利了,但他自己是完全不會講的,更別提認識漢字了。老人的女兒在滄源縣里做傣族傳統(tǒng)服飾生意,也是村子里負責計劃生育的干部,因為傳統(tǒng)上女性不可以進寺院出家,而傣文又只有寺院才教,所以她只會說傣語卻不認識傣文。提到自己的女兒,她表示要求孩子雙語都要會說,畢竟家里傣語漢語都在用,雙語也方便家里交流。
(三)佛寺傳承
傣族多信上座部佛教,在傣族社會歷史上,佛寺即學校,佛爺即老師,現(xiàn)在雖然義務教育普及,漢語教育盛行,但佛寺在傣文教學上的影響力和作用力仍未下降。勐角金龍寺主持睿智而博學,整個勐角鄉(xiāng)的宗教活動或儀式幾乎都需要他來主持,除了負責與縣、省等上級進行溝通,平時也在寺廟里誦經(jīng),教授傣文。主持對于現(xiàn)如今傣語言文字逐漸遺失的情況表示自己也在很努力的培養(yǎng)能夠傳承的人才,但是因為多種因素堆積在一起,寺院又要搞建設,無論是精力還是資金方面都欠缺太多,只能從長計議。
勐卡村距離鄉(xiāng)政府較遠,又以傣族居住為主,在老寨這邊的寺廟中,簇聚著十三、四個十來歲的小和尚,在佛爺?shù)慕淌谙聦W習傣文。他們擠坐在一起咿咿呀呀的誦讀經(jīng)書,小和尚們從小就會說傣語,被家里人送來寺院學傣文自己也十分樂意。問到經(jīng)書所講的內(nèi)容孩子們懂不懂時,佛爺說只教他們讀寫,并不教傣文所表示的含義,這是因為自己的師父從前也是這樣教自己的。在勐角鄉(xiāng)這樣的多民族雜居的環(huán)境下,家庭和佛寺傳承已成為了當?shù)卮鲈拏鞒械闹饕緩剑鑫牡慕虒W和傳承依舊主要依靠寺院。
二、勐角鄉(xiāng)傣語言傳承中存在的問題
基于勐角鄉(xiāng)多民族雜居和多種文化沖擊的現(xiàn)實環(huán)境,傣語言文字在傳承過程中所存在的問題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缺乏編譯和教學的師資力量
民族語言教育屬于民族教育的一部分,做好民族語言教育工作是保護和傳承民族文化的基礎。勐角鄉(xiāng)中心完小在多年前曾開設過佤語課程,因為學生的民族多而混雜,編班自然有各族學生混班現(xiàn)象,由于不好組織課程,就順其自然的取消了民族語言課程。盡管德宏和版納有傣語言教育課程,也有專人編譯好的教材,但由于和臨滄地區(qū)的傣語言有差別,因此無法直接借用。所以勐角不僅缺乏專門的傣語言編譯教材,更缺乏可以系統(tǒng)教授語言課程的師資力量,由于翻譯、編輯和教學人才的缺乏,無法編寫傣文版教科書,純粹的傣語教育根系無法建立,傣文書籍、報刊的種類和出版量也相當有限,無法將更多優(yōu)秀的漢文讀物翻譯成傣文。
(二)傣語交際范圍變窄
傣語作為傣族民眾內(nèi)部的交流工具,無論是輻射半徑還是應用范圍都太具限制性,甚至傣族很多年輕人認為學習傣語文不如學習漢語文,因為學習教育要求說普通話,工作上應用的也都是漢語文,學習傣語言文字就是浪費時間,沒什么實質的作用。
以前傣族人員流動不大,來自外界的影響、觀念、信息、文化沖擊小,傣語言文字是傣族的第一交際語言,被廣泛應用于傣族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而如今隨著時代的變遷,漢語言文字迅速普及,使得傣語的使用范圍越來越窄。因為勐角鄉(xiāng)常住居民主要是佤族,在漢語佤語主導下,傣語的適用范圍便局限在了家庭內(nèi)部,特別是老人和孩童間的溝通之間。很多年輕一代的父母認為,無論是工作和學習都要求講普通話,所以營造漢語語境、和孩子用漢語交流也有利于他們自身的發(fā)展,傣語反正家里有老人教,自己也沒必要再去特別關注。
(三)佛寺教育衰落
傣族傳統(tǒng)上實行寺廟教育,適齡男孩都要出家進寺廟學習傣文,并通過傣文掌握佛教教義和各種生產(chǎn)生活知識。現(xiàn)在傳統(tǒng)的寺廟教育被國家實行的九年義務教育所取代,佛寺教育僅作為民族風俗的一部分被保留。適齡男孩必須在學校接受義務教育,又要依民俗到佛寺出家,于是出現(xiàn)了白天上學、晚上念經(jīng)的和尚生活現(xiàn)象。十來歲的孩子既要學習語文、數(shù)學、英語等課程,又要學習傣文和佛學知識,造成的結果往往是要舍棄一方,或兩頭都想兼顧卻又都學不好。佛寺教育的衰落直接導致了掌握和運用傣文的人越來越少,識漢字的人逐漸增加,這些新的情況都影響著傣語傳承,如果有一天佛寺教育被取消了,可能會把傣族的語言文化推向危機的邊緣。
三、結語
民族語言文字教育是傳承和保護民族文化的基礎,同時民族語言文字教育又是民族教育的一部分,而發(fā)展民族教育對提高各民族素質,繼承和弘揚各民族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促進各民族的共同繁榮,都具有重大意義。由于當前社會、經(jīng)濟、文化環(huán)境的變化,民族語言的缺失情況日益嚴重,類似傣語言文字的逐漸遺失這種情況在其他民族也屢見不鮮。我們應充分認識到加強民族語言教育的緊迫性,提高保護、傳承、開展民族傳統(tǒng)文化教育的自覺性、主動性和積極性,從而更好的弘揚我們優(yōu)秀的民族文化。
(作者單位:云南民族大學云南省民族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