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暉
此刻冰冷的灰色令人“色盲”,而“回憶中有光”(《黑白》),回憶是詩意的生產(chǎn)商?
——紀梅
銀杏走到深秋便擱淺了
一塊石頭以中年的姿勢蹲在峭壁上思索
男人以石頭的模樣坐在水邊
是時候了。從身體里升起金屬的旗幟
在結(jié)局到來之前看清自己的模樣
沒有人的湖會寂寞么
黑頸鶴 斑頭鷗 野鴨 更多的水鳥
湖里密密麻麻的魚群 各有各的樂與美
天地自在 不需有我
此時寂寞是因為你
沒有看見這一切
我想念的不是曠野
想念的是外婆縫制的面口袋
它的底磨破了
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舉著風在田野里奔跑
外婆在女孩的身后彎腰撿拾被踩過的麥穗
喜歡有風的時候
口袋是滿的
底上那朵紅梅花便活了
那就讓風一直吹一直吹
吹走了曠野
吹走了外婆
吹走了小女孩
把空心人吹成一個不能停止想念的空口袋
最后
風吹走了它自己
只留下再也裝不滿的空口袋
一年中總有幾天
我會變成色盲
灰色的樹與灰色的天空
以冰冷的溫情
俯身望著我
回憶中有光
那一年坐在筇竹寺的竹林里聊天
說到什么我們都笑了
一束光在我們之間
多么好
黑白的底片一瞬就熱了亮了
暖且痛
此時渴望下雪
下一場遺忘的大雪
我就在雪里
順著親人的腳印
一直走啊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