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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回憶錄》中Eddie的餐飲空間與主體身份建構(gòu)

2018-11-13 02:34
閩臺文化研究 2018年3期
關(guān)鍵詞:奧蘭多中餐午餐

劉 驍

(武漢大學(xué),湖北 武漢 361005)

《初來乍到:回憶錄》小說中Eddie的父母作為初代美國移民從臺灣來到美國,三個兒子均在美國出生長大。他們一家先是住在華盛頓的唐人街附近,后因為父親看好奧蘭多的發(fā)展前景,決定在當(dāng)?shù)亻_美國餐廳,所以全家一起搬到了奧蘭多。奧蘭多的華裔人口非常少,種族歧視嚴(yán)重,Eddie在這里有一段艱難的成長經(jīng)歷。在《初來乍到》這本回憶錄中,圍繞食物而產(chǎn)生的餐飲空間對于主角Eddie的主體身份建構(gòu)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正如Mintz在Sweetness And Power中所指出的那樣,“人類的食物偏好位于其自我界定的核心地帶”,Eddie在成長的過程中也不斷的在通過食物來反思自我的身份。作為一個美國移民家庭的第二代,Eddie生于一個中國臺灣家庭卻長于一個美國社會。家庭與社會之間的矛盾正是通過在餐飲空間中的角力而不斷地影響并改變著Eddie。這里發(fā)生的并非是中餐與西餐在味覺與飲食習(xí)慣上的簡單沖突,而是在餐飲空間不斷的生成與轉(zhuǎn)換中展開中西方文化的碰撞與交流。

在飲食文化研究的論題中,人們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離開自己的家園,帶來了全球化的食譜交換。自19世紀(jì)末以來的這種人口大規(guī)模移動中有大量的華人移入美國,他們或是作為外籍勞工短暫的在那里生活,或是為了追求更好的教育與生活條件。臺灣學(xué)者廖炳惠就認(rèn)為這種全球化的飲食交流一方面加強(qiáng)了對地域特殊食物的刻板印象,另一方面也增加了選擇以及意義賦予的權(quán)力(power)、價值(value)及取向(interest)。在這個過程中,各個族裔努力維護(hù)其食譜、人種、精神的純粹,也就是少數(shù)族裔的飲食文化傳統(tǒng)的再闡發(fā)。

Eddie的成長案例卻并非是單純的作為東西方飲食文化交流的一個佐證,這種交流也并非是米飯與面包的直接并置或者混合。飲食行為與飲食文化之間存在餐飲空間這樣一個概念,它是飲食行為發(fā)生的場所,是飲食文化的具體體現(xiàn)。本文則選取了對Eddie的成長有較大影響的幾個餐飲空間作為切入點(diǎn):家庭晚餐(family day’s dinner)、校園午餐(school day’s lunch),以及假日里的早餐與夜市(holiday`s breakfast and night market)。在復(fù)雜的餐飲空間里,Eddie并非憑借自己的食物偏好去選擇,而是在餐飲空間的切換中進(jìn)行著對自我主體身份的認(rèn)知。Elspeth Probyn將主體性界定為過程和產(chǎn)物,他認(rèn)為“主體性的場所和空間也是產(chǎn)物”,而我們是被我們所棲居的空間所生產(chǎn)的。這里主體性總是關(guān)于我們認(rèn)為自己擁有的一種或幾種身份,因而在文化地理學(xué)的范疇里,主體性與身份認(rèn)同的概念往往互換使用。作為第二代華裔移民,Eddie的三重餐飲空間之間有較大的差異,但同時又相互重疊和影響,是我們理解人物主體身份確立的重要線索。

一、家庭晚餐與Eddie的自我身份認(rèn)知

這本回憶錄開篇就是對于一次家庭晚餐場景的描述:

“今天的湯包糟透了!”外公說。

“我們要不要告訴服務(wù)生?我們應(yīng)該把這些東西送回去。”

“不,不,不,不,不,不要在湯包上丟人了。吃就行了。”

我媽總想把食物送回去。所有的東西都很危險,過熱的,過冷的,不要味精,少油,多放點(diǎn)辣,哦,請加點(diǎn)醋。如果你們有的話請放黑醋和青椒,如果沒有那就來點(diǎn)紅醋和生姜,如果連這個都沒有就只放白醋順便再來罐可樂,不要無糖的,因為那種的會致癌。

那時他們初到美國,但還沒有搬到奧蘭多,整個家族都聚居在有唐人街的華盛頓。作為一本面向美國讀者的小說,作者詳盡了介紹了自己巨大的家族樹,并以編號的方式一一介紹自己的叔叔和阿姨們。這個家族緊密的團(tuán)結(jié)在一起,常常聚餐。作品里這樣寫道:“在任何時候,我都和我弟弟Emery,我的阿姨們,我的叔叔們,我的表親們,或者我爸媽在一起。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購物,一起工作。有時是五個人一起,有時是十二人一起。周末的時候我們會在哪個叔叔阿姨的家里聚餐?!?/p>

這種聚餐發(fā)生的場所有時是某個叔叔阿姨家,有時則是在中式餐廳。對于這個移民家族來說,聚餐具有重大的意義。他們初來這個國家,需要維系彼此之間的關(guān)系共同生存下來。而在此所形成的餐飲空間也不能用公共空間或者私密空間來界定。這是一個具有中國文化特質(zhì)的,家族式的空間。盡管對于Eddie來說,他在這個餐飲空間里是相對舒適的,但是對于極力去營造這個空間的長輩們,卻感受到了更多的壓力。這種壓力集中表現(xiàn)為“湯包糟透了”和想要把食物送回去。他們無法輕易獲取正宗的本土食物,只能聚在一起回憶臺灣鼎泰豐的湯包上的十八個褶兒。而對于當(dāng)時還年幼的Eddie來說,和這些親人的頻繁相聚則留給了他最初的味覺體驗。他懷念Beth阿姨的熱情好客以及一桌好菜?!澳鞘欠浅>獾娘嬍场?偸莾蓚€當(dāng)季蔬菜——小油菜或者空心菜(中國水芥,字面意思是沒有心的蔬菜),這也是我最喜歡的蔬菜。她還喜歡在番茄炒雞蛋里放一些豬肉絲,或者豆腐和豆子以及雞湯?!?/p>

這種關(guān)于中餐的味覺體驗也讓Eddie產(chǎn)生了最初的自我認(rèn)知,我吃中餐,是中國人。他感受到長輩對于“香味”的執(zhí)著,試圖去描述這種極其復(fù)雜的味覺體驗,“那種味道出現(xiàn),停留在你的舌尖讓你想要更多,而當(dāng)你去仔細(xì)分辨的時候就已然消失”。

那次糟透了的湯包是外公的生日晚餐,那以后不久外公去世,Eddie也跟隨著創(chuàng)業(yè)的父親離開華盛頓去到奧蘭多。盡管與親戚們距離變遠(yuǎn),他們還是會在有機(jī)會的時候互相拜訪。另一方面,這種家庭晚餐的傳統(tǒng)在Eddie的小家庭里一直延續(xù)下來。家庭晚餐于是成為親子關(guān)系的確證,成為父母與子女之間最深沉的感情紐帶。而當(dāng)后來Eddie處于叛逆時期時,他不愿意把自己在學(xué)校受欺負(fù)的事情告訴父母,也不愿意跟他們一起吃飯。“我會拿上我的食物,在吃飯時間看ESPN體育網(wǎng)上的各種信息。我爸媽說這樣很不禮貌,我還會因此被踹一腳,可我不在乎。吃正餐已經(jīng)成為了大家以圓桌方式被批評的時間,我憎恨這些。他們還沒說話我就知道他們會說什么,我就不參加了?!奔彝ネ聿途哂蟹潜葘こ5闹匾饬x,相較于之前在華盛頓發(fā)生的龐大而嘈雜的家族聚餐,Eddie與父母及弟弟們的家庭晚餐則延續(xù)了Eddie的自我身份認(rèn)知。

這里Eddie的母親扮演了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母親的中餐廚藝不僅僅是做一頓晚餐那么簡單。心理學(xué)家Kurt Lewin提出了一個管道理論(channel theory),他認(rèn)為族群飲食習(xí)慣是透過各種“管道”為基礎(chǔ)逐步改變的,而“管道”的本質(zhì)與數(shù)量在不同的族群都可能不同。個人層面的“管道”則受到其所處文化的制約,Lewin稱之為“守門員”(gate-keepers)。這些“守門員”是食物購買、處理的主要決策者。Lewin認(rèn)為在改變飲食習(xí)慣時,必須了解每個文化的“管道”,以及控制這個“管道”的“守門員”的飲食心理。在小說的文本里,Eddie的母親是個十分固執(zhí)的中國女性,她堅守自己的一套處事原則,重視孩子的成績,重視金錢,重視中餐。通過她,Eddie保持了對自己中國身份的最初認(rèn)知。

二、校園午餐與Eddie的自我身份懷疑

到奧蘭多之后,Eddie的父母為了兒子將來的發(fā)展考慮決定送他上私立小學(xué)。在種族歧視嚴(yán)重的奧蘭多,Eddie的學(xué)校生涯十分艱難。奧蘭多不僅沒有他們的親戚,沒有唐人街,甚至連華人都很少。但是Eddie的父親卻看好這里的商機(jī),在這里開了兩家餐廳。相比于成長中的兒子們,Eddie的父母能更好地理解應(yīng)對環(huán)境變化。初到奧蘭多,Eddie好奇為什么爸爸不是開中餐廳,賣他們自己平時吃的食物。媽媽解釋說因為沒人想為真正的中餐付錢。Eddie還是不明白為什么,媽媽回答:“因為他們不中國人!傻瓜!你爸爸聰明,他有白人廚師,所以人們不知道大西洋灣餐廳是中國人開的,我們就可以賣海鮮掙大錢啦!”

對于Eddie而言,在奧蘭多發(fā)生的讓他最難以理解的事情就是自己習(xí)以為常的食物——中餐,被周圍的同學(xué)所討厭,這讓他初次產(chǎn)生了對自己身份的懷疑。作為孩子的他在當(dāng)時并不能理解為什么僅僅因為自己所帶到學(xué)校的午餐就被同學(xué)討厭,甚至在很多時候他夢想著要變成一個白人,只是因為那樣事情就會變得更簡單一些。

每天我都帶著中餐來學(xué)校。有時候是番茄雞蛋炒飯,有時候是花菜胡蘿卜燉牛肉,但是每天我的飯菜都聞起來味道很怪。我只要打開我的午餐盒的圓蓋子,教室沉悶潮濕的空氣中就會彌漫著醬油、花生油和蔥花淡淡的味道。我并不在意這種味道,因為我很熟悉,可是卻沒人想跟這個散發(fā)著怪味的孩子坐一起。就算他們已經(jīng)沒跟我坐一起,也要站在教室另一邊皺著鼻子,斜著眼睛,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并講些蔑視華裔的笑話。這讓我非常尷尬,所以我讓媽媽給我準(zhǔn)備一些白人的午餐。

在班級里這樣的遭遇給Eddie帶來了深深的傷害。校園午餐是一個復(fù)雜的就餐場景,它不同于家庭餐飲空間中的親密性,也不同于公共餐飲空間中的疏離性。未成年人群作為校園午餐這樣的這一個餐飲空間的主體,往往會表露出本能的,不理性的歧視。Mintz認(rèn)為正是由于人類將食物偏好放在了自我界定的核心地帶,人們往往把那些吃著與自己截然不同的食物,或者以截然不同的方式吃類似食物的人看成是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的。廖炳惠在《吃的后現(xiàn)代》一書中也指出,“食物可食與不可食的區(qū)分,佐料與廚藝的油膩、濃煙和氣味,往往使得身體在無意識的狀況下,只因為味覺或嗅覺彼此不兼容,而導(dǎo)致許多不理性的種族歧視或種族迫害”。校園午餐的餐飲空間將沒有足夠自制力與理性的未成年置于同一個空間之中,氣味在這里交融擴(kuò)散,引發(fā)了其他孩子對Eddie的歧視。Eddie稱自己的午餐“smelled like shit”,實(shí)際上是從白人孩子的感官出發(fā)來感受的。在校園餐飲空間所產(chǎn)生的歧視中,他逐漸喪失了自己對于中餐純粹的喜愛和認(rèn)同,不得不去求助于母親給他買“白人午餐”。

而充當(dāng)著 “守門員”的母親卻并不能理解為何兒子突然想要吃什么白人的午餐。她知道Eddie喜歡豆奶,不理解為何他突然想用橘子汁代替豆奶,也不理解為什么他突然想吃三明治。沒有處于那樣一個校園午餐的餐飲空間的母親是無法充分理解兒子想要白人午餐的理由。她建議兒子帶一些中餐到學(xué)校的校園展示(show-and-tell)上,以便于取得同學(xué)們的理解。于是Eddie帶了一盒涼拌海帶:

“今天的展示環(huán)節(jié),我?guī)砹藳霭韬Ыo大家?!?/p>

“呃……好惡心!海帶是什么東西?”

“就是像菠菜一樣,但是是長在海底的?!?/p>

“太惡心!我絕不會吃那東西的?!?/p>

“如果是長在海底的,就說明鯊魚在上面拉屎!”

“鯊魚不會在海帶上拉屎的!海帶有益身體健康而且很好吃?!?/p>

“不,才不是呢,你吃鯊魚的便便!”

老師趕緊出面叫孩子們停下來,可我卻垂頭喪氣,回到座位上吃我的涼拌海帶。媽媽見到這種在事物方面產(chǎn)生的羞愧感深深影響到我,只好做出讓步。我愛我的媽媽。我們那時雖然沒挽回多少局面,但她總是傾盡所有滿足我們的愿望。

帶涼拌海帶到校園展示上讓Eddie進(jìn)一步發(fā)現(xiàn)中餐在這里沒有被接受的余地,反而讓自己淪為笑柄。他覺得尷尬,也覺得自己的午餐聞起來臭臭的(stinky),媽媽也不得不帶他去買了白人兒童的午餐。但是Eddie帶著媽媽買給他的白人午餐到教室準(zhǔn)備用微波爐加熱時,一個和他在班里處于差不多地位黑人孩子Edgar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把他往后拽,并叫他 “中國佬(chinks)后面去”。這個孩子在班里也頗受歧視,但多少由于是基督徒,所以比Eddie地位高一名。Eddie知道chinks是極端侮辱性的稱呼,將Edgar狠狠揍了一頓,并從此開始了自己的暴力反抗史。

Eddie的媽媽當(dāng)即就被學(xué)校請來學(xué)校,但是她堅定地站在自己的兒子這邊,認(rèn)為Edgar的侮辱性語言更為嚴(yán)重。Eddie的父親知道兒子把侮辱自己的人打趴下之后,高興地帶著全家去吃了一頓晚餐慶祝。這里也開啟了Eddie在奧蘭多波折的反抗生涯,也不得不在五年時間里換了七所學(xué)校。

在這期間他也交到了許多朋友,也包括白人朋友。Jeff是Eddie的第一個白人朋友,也是在Jeff家里,Eddie第一次吃到白人家的飯。Eddie在Jeff家玩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數(shù)不清的玩具和電子游戲,還有非常高級的衛(wèi)浴設(shè)施,這些都極大的動搖了Eddie的內(nèi)心:“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要變節(jié)了。我超級想成為白人。而這時,開飯了。”Jeff的媽媽拿出兩個大碗,一只裝著滑膩膩的橙色東西,一只裝著灰色的纖維狀物體與芹菜的混合物,后來Eddie才知道那是奶酪通心粉和吞拿魚醬。

她給了我們一人兩片面包,就跟我在學(xué)校見到的“奇跡面包坊”家的面包一樣沒味道。杰夫把碗里的東西抹到面包上……我的老天爺啊,那個味兒啊。是個什么玩意呀?杰夫和他弟弟都吃個不停,我卻被驚嚇到了。我深吸一口氣,緊緊握著我的那杯橙汁并強(qiáng)迫自己喝了一口。恰好在這個時候,咽喉反射讓我反胃,我一下把橙汁從嘴里都噴了出來。我再也無法掩飾,只好開口問道,“我說哥們兒,這啥玩意兒???”

這以后,Eddie覺得成為白人未必是件好事。無論有多少玩具都不能讓他放棄吃中餐。但是校園午餐事件之后他變得更加的敏感,始終處于對自我身份的懷疑之中。他容易被激怒,也主動地去挑釁,打架、鬧事,然而也交到很多的朋友。父母試圖管教他,但是他們都不能體會Eddie在奧蘭多生存的困境。不止一次,Eddie告訴父母,“你們不用在美國長大,但是我需要”。到十年級的時候,Eddie開始逃學(xué),抽大麻。

我開始和那些逃學(xué)滑冰的小子混在一起。我不會滑冰,但我會抽大麻,而且我們都喜歡相同的嘻哈音樂。賈斯汀管我叫“美食家”,因為每次我們玩高興了,我不能只吃些薯條和餅干的。我會做一種賣相不太好的小食品,叫立體脆三明治,先將火腿、火雞和奶酪放在盤子里攪拌均勻,然后把它們夾在立體脆中間。用微波爐烘烤些小餅干,然后配冰淇淋一塊兒享用,在通心粉和奶酪上放些壓碎的奇多然后一塊烤。

這種混亂的食物正是Eddie校園午餐的另一種變形。無論它多糟糕,起碼得到了周圍朋友的認(rèn)同。對于處于成長期的Eddie來說,同伴的認(rèn)同是非常重要的。但是這種混亂并不能迷惑Eddie,他知道這很糟糕,知道在這里他對自己的身份所產(chǎn)生的懷疑并不能得到解答。

三、假日早餐與Eddie的自我身份確立

讓Eddie逐漸產(chǎn)生自我身份認(rèn)同感的是兩次去臺灣的經(jīng)歷。第一次是Eddie的爸爸想讓兒子們給爺爺?shù)墓腔铱念^,于是帶全家回了趟臺灣。第二次則是Eddie獨(dú)自參加一次官方的研究學(xué)習(xí)旅行。臺灣讓Eddie重新認(rèn)識了解和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族,也重新審視自己的內(nèi)心。這兩次去臺灣對于Eddie來說,都是作為假期一樣的存在,是他緊張的成長過程中的喘息與轉(zhuǎn)折點(diǎn)。

Eddie的奶奶和他們家一起住在弗羅里達(dá),直到101歲去世。他的爺爺奶奶都來自湖南,媽媽的祖籍則是山東。Eddie自認(rèn)為應(yīng)該戶籍隨父親,所以自認(rèn)為是湖南人,也非常喜歡吃辣。直到去到臺灣,Eddie第一次發(fā)現(xiàn)爸爸竟然曾經(jīng)是臺灣一個黑幫的大佬。當(dāng)時Eddie剛滿十二歲,作為給他的成人禮,爸爸帶他去吃擔(dān)仔面。Eddie解釋道,擔(dān)仔面不是四川的擔(dān)擔(dān)面,而是更有臺灣特色的面。臺灣面的特點(diǎn)是使用豬骨清湯和芝麻醬,最上面撒上花生粒。如果愿意,也可以放點(diǎn)辣椒油。其口感介于湯和蔬菜燉肉之間,細(xì)嫩,柔滑又不失湯的濃稠。上面再放些榨菜,蔥花。

父子二人來到面攤前,父親與賣擔(dān)仔面的老人已經(jīng)十年未見了。但是見到父親的老人抬頭看到爸爸,絲毫沒有驚訝,只是點(diǎn)頭打了個招呼,然后咕噥了一聲。

“呵……”

“還好嗎?”

“還好?!?/p>

……

幾分鐘后,老人問爸爸:

“老大嗎?”

“對。 ”

……

賣擔(dān)仔面的老人向Eddie講述了他的爸爸過去的故事,并告訴他這里曾經(jīng)是他爸的地盤。

“你爸爸過去常常保護(hù)我免受這一帶小混混的騷擾。這是他的地盤。”

“但那天你救了我!”

“哈哈,我們扯平了?!?/p>

想到爸爸曾經(jīng)是個有自己地盤的街區(qū)傳奇,黑幫大佬,Eddie瞬間為自己是誰感到驕傲,“有生以來第一次,我把他和臺灣當(dāng)做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但是他和弟弟們都不理解為什么爸爸要選擇去美國而不是在臺灣自由自在的生活。早餐上,爸爸讓三個兒子坐下來,耐心的對他們解釋。

“兒子們,我知道你們喜歡臺灣,但是美國也是很美妙的。你們知道最棒的部分是什么嗎?”

“啊,我們知道……充滿機(jī)會的土地,賺錢之類的?!?/p>

“不。你們的媽媽不想讓我跟你們談這個,但是有一天你們會明白的。在美國,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例如在臺灣,我就不能留長發(fā);但在美國這就沒問題。在美國,我曾經(jīng)有一個樂隊,在美國我們是自由的!”

兒子們對于黑幫大佬不能留長發(fā)頗有懷疑,對于父親所說的“sport fuck”暫時不能理解。帶著懷疑,他們又重新跟著父親回到了美國。Eddie之后,他的兩個乖巧的弟弟Emery和Evan也都曾在學(xué)校與同學(xué)起沖突。對于這樣一個深入美國生活的家庭而言,孩子們在成長過程中的自我認(rèn)知總是艱難的。

Eddie第二次去臺灣是參加一個以學(xué)習(xí)研究為名義組織起來的官方活動。孩子們的父母希望孩子們一起結(jié)伴到故鄉(xiāng)看一看,并彼此結(jié)識。每天早上,孩子們在酒店的餐廳一起用早餐,然后去上語言文化課程。Eddie是第一次和與他同齡的中國臺灣孩子一起吃早餐。早餐也是純中式的,白米粥,榨菜,油炸花生,蔬菜。早餐后的語言課則讓Eddie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于飲食的熱愛:

早餐后,我們?nèi)フZ言課堂。和我的父母以及大一些的表親相比,我的中文沒有那么流利。但是在語言課堂上,我意識到我的中文比我想象的要流利得多,特別是在食物的問題上。只要是能吃的,我?guī)缀醵贾烂?,就是不會寫。老師覺得這挺搞笑,所以一直稱我為饑餓的孩子:“小明好吃!”

在這樣一個群體里,Eddie也常常感到不適應(yīng)。他看到有個孩子因為不喜歡吃皮蛋就被其他孩子責(zé)備,“如果你不吃你就不是中國人”。這些移民孩子在一起攀比誰的“中國性”更強(qiáng),比如誰能吃更多的雞腳,豬腸子,誰的SAT考得高。Eddie自己在吃上面倒是都是能拿高分的,但是SAT一般。但是去證明自己的“中國性”又有什么意義呢?

然而正是在這種反復(fù)的餐飲空間的切換中,Eddie逐漸發(fā)現(xiàn)自己,認(rèn)識自己,開始直面“我是誰?我喜歡什么?”這個問題。第二次臺灣之旅后,Eddie發(fā)現(xiàn)事情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對于學(xué)校的課程,他也發(fā)生了比之前要濃烈得多的興趣。他選修了人類學(xué)、社會學(xué)、英語、亞洲研究、電影、女性研究、非裔美國人研究等課程,并獲得了獎學(xué)金。

應(yīng)父母的要求,Eddie考上了法學(xué)院并拿到了律師資格證,然而因為之前的違紀(jì)記錄沒有研究生院錄取他。他寫了幾年相聲段子,給體育報紙供稿,又去應(yīng)聘《奧蘭多前哨報》的記者,但是又由于一張亞洲人的臉被拒絕。后來,Eddie還是去當(dāng)了幾年律師,然后用積蓄開了一家名為BaoHaus(包好吃)的餐廳。

開餐廳前Eddie曾經(jīng)參加過美國著名的電視臺“美食網(wǎng)絡(luò)”的一檔綜藝節(jié)目——“終極食譜大決戰(zhàn)”。他帶去的食譜是毛氏紅燒肉蓋飯。但是節(jié)目方覺得米飯不適合用手拿起來吃,他只好換成了面包。Eddie一直都不喜歡面包,他愛吃的是米飯。在美國開餐廳米飯是沒有市場的,因此他選擇了包子作為橋梁。他在餐廳賣的是臺灣刈包,他說爺爺最開始就是靠賣饅頭為生的,這也算延續(xù)家族傳統(tǒng)。對于Eddie要開餐廳的決定,他的父母和兄弟最初都是持反對態(tài)度的。他們認(rèn)為Eddie在律師資格證上花了那么多的時間、精力和金錢,讓這些都白白浪費(fèi)實(shí)在可惜。人們通常認(rèn)為美國唯一允許中國人發(fā)揮才能的地方就是廚房,回到廚房實(shí)在是一種諷刺。然而Eddie在其成長過程中逐步確立的自我讓他勇于做出選擇:

你有紋身,別人打耳洞,但對我來說,能代表我的莫過于我每天做的飯菜。作為一名在美國盡力維持自己中國身份的孩子,我的中文馬馬虎虎,歷史也比較薄弱,但有些吃的我只要嘗過一次就能自己在家做出來。當(dāng)一切都不如意,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時候,是烹飪將我救了回來,找回了自己。

Eddie的成長過程伴隨的一系列空間的置換與生成過程,正如列斐伏爾所強(qiáng)調(diào)的那樣,“社會空間并非眾多事物中的一種,亦非眾多產(chǎn)品中的一種……它本身是過去行為的結(jié)果,社會空間允許某些行為發(fā)生,暗示另一些行為,同時禁止其他一些行為”。這些社會空間不會消失,因此成年的Eddie可以為自己選擇飲食多樣性更高的紐約作為自己的生存空間,進(jìn)而在這個餐飲空間里去適應(yīng)妥協(xié)而不是單純的屈服或者對抗。借由餐飲空間的置換,Eddie對于自己作為一個美臺灣籍華裔的身份認(rèn)同處于一個進(jìn)行的過程之中。其成長經(jīng)歷也因此構(gòu)成了全球化語境下文化交流與融合的一個絕佳的案例。

注釋

[1][12]W.Mintz:Sweetness And Power:The Place of Sugar in Modern History, New York:Published by Penguin Group,1985:3.

[2][13]廖炳惠:《吃的后現(xiàn)代》,桂林: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5年,第6~9頁,第44頁。

[3][4](英)凱·安德森,(美)莫娜·多莫什,(英)史蒂夫·派爾,(英)奈杰爾·思里夫特主編:《文化地理學(xué)手冊》,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9年,第431頁,第425頁。

[5][8]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7.

[6]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9~10.

[7]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10.

[9]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49.

[10][11][14]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25.

[15][16]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31.

[17][21][22]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41.

[18]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81.

[19]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39~40.

[20]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40.

[23][24]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134.

[25]Eddie Huang:Fresh Off the Boat, New York:Spiegel&Grau Random House,Inc.,2013:174.

[26]Henri Lefebvre:The Production of Space,Oxford:Blackwell,1991:7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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