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友茂
5月中旬,《中國花卉報》和各大網(wǎng)站上登載消息說,北京市園林綠化部門作出決定,北京公園從5月起,不再拔除野草了:公園林下的野花野草不再被拔除,一些草坪綠地上昔日被視為“雜草”的野花野草也不再被拔除。這意味著,野草們首次被納入園林部門自然撫育范圍,“轉(zhuǎn)正”了,終于獲得了在這些地方堂堂正正生存的機會。
看到這個消息時,我想,許多人都會意識到,北京市園林管理部門及其管理者們學(xué)乖了,進步了,越來越聰明了。
——我用這種夸小孩子的口吻來夸贊一個園林管理部門及其管理者,是不是有點兒戲,不太莊重?
我的回答是:有點兒戲,但不全是兒戲;不太莊重,但不乏莊重,起碼不是惡搞。
因為,北京市園林部門也好,其它好多地方的園林部門也好,在這之前,似乎都沒認識到公園里的野生花草,并非毒草,不需要拔盡鏟光;完全可以讓它們留下來,活下去,讓它們繼續(xù)“給點陽光就燦爛”。替它們想一想:春去春又來,花落花又開,寒暑易節(jié),年復(fù)一年,它們委身于林下,蜷曲在綠化帶里,低眉順眼寄居在草坪里、花徑旁、小路邊,不要人照顧,更無從多吃多占,礙著誰了?要是像我們?nèi)艘粯訒拊V、吶喊,它們肯定會不止一次地大聲疾呼:人們啊,放我一馬吧,我不壞。
推測起來,公園里的野草之所以長期以來受不到重視,得不到保護,被公園管理者清除掉,就是因為管理者觀念太守舊,思想太正統(tǒng):你把林下視為“清潔區(qū)”,規(guī)定“不準(zhǔn)有草”,那么,所有生長在林下的花草便都無權(quán)生存,只剩下“被鏟除”的命運;你規(guī)定一塊綠地里一塊草坪上只準(zhǔn)清一色純之又純地種植甲種草,那么,在“規(guī)定”范圍之外冒出、生長的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便統(tǒng)統(tǒng)成了“非法”,成了“另類”,成了“雜草”“毒草”。
來看看文友詹氏是怎么看待和敘述這事的吧。他在《誰是雜草》一文里說:“誰是雜草?其實大自然里根本就沒有雜草,誰也都是春天里的一種綠色。”“要說雜草,誰也都是雜草,誰也都不是雜草。只有當(dāng)人類蓄意確定某一種草為綠化城市草坪的唯一品種,才出現(xiàn)所謂雜草問題,與之相異的統(tǒng)統(tǒng)被稱之為需要清除不容存在的雜草。”他還用他旅游時在法國首都巴黎街道旁邊的綠地上、林木下看到的景況證實,那兒,苦菜、蒲公英、薺菜、野蕎麥、野豌豆、牛蒡、車前草……“各種各樣的草類自由叢生”,根本就沒有雜草非雜草之分。
謝天謝地:不論是無師自通,還是與時俱進,“北京公園不拔野草了”,都是一種觀念上的轉(zhuǎn)變,認識上的飛升,管理上的革故,實踐上的鼎新。
這樣做,自然好處多多,利莫大焉:大概很多人都看到過,園林工人冒著毒花花的烈日,不時用毛巾擦著滋溜滋溜順著臉頰朝下淌的汗,認認真真地鏟除林下、路邊、溪畔、花徑和綠化帶里的所謂“雜草”。說來怪也不怪:野草姓野也性野,園林工人們剛把它們清除不久,沒過多長時間,它們又頑強地冒出來:冒出來,被除掉,被除掉,又冒出來——草也情未了,人也斗志高。就在這種拉鋸式的較量中,浪費掉了一筆可貴的人力物力資源,又讓本屬綠色資源的野花野草們死于非命。
現(xiàn)在,公園里的野花野草們“轉(zhuǎn)正”后有了合法身份,可以充分發(fā)揮其治理公園裸露土地、豐富地被植物種類的綠化生態(tài)效益,可賀可喜!而作為“首善之區(qū)”的北京,“公園不拔野草了”,其“越過生態(tài)與園林鴻溝”的標(biāo)桿示范作用,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