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長沙市長郡梅溪湖中學(xué)/易安然
梅雨如約而來。前些日子時溫時熱,大雨常常不聽愛美人士的使喚,冷不丁打濕飄逸的長發(fā),濺污了鮮艷的彩裙。
江南的枇杷熟了,梅子還有丁點青澀。教學(xué)樓前的四棵粗大的梅樹,已親眼見它掛了五次果了。最北的一棵有些禿頭,也許是上了年紀;頂上的梅子多受了陽光的恩寵,過早露出了淺紅的色彩。雨撲打著深沉的葉,敲落了脆弱的果,跌散在樹下,像一群半蹲的蛙。
這一隅不算大的院落,北西南三面都是建筑,東面是校園廣場。中間一座假山水池,四圍一干綠植。當然,梅樹是這里的老大。白天我在北樓伏案,晚上我在南樓棲息,日日生活在這片庭院里。
梅果,有些失落。
身旁的映山紅開了又敗,騎竹馬的兒郎沒有來;酒樽擺了,盛情漫了,門外得得馬蹄聲,不見煮梅論天下的英雄。梅的親情友情激情,燃燒得快剩灰燼。
鳥兒是不請自來的???。
棲在枝頂?shù)难嗳?,有了遠大的抱負,總是驕傲地仰望著天空,偶爾低頭淺啄一口,一擺頭,把大半顆梅扔到池中,盯著幾條搶食的紅鯉,滿臉鄙夷。
梅雨喂飽了池塘,滋潤著假山上艱難生活的生命。魚兒快活起來,戲弄著假山上蔓下水面的幾根野草,沒有荷葉,沒有蜻蜓,一樣過得開心。自然于我們,不存些許戒心,春風旁若無人地吹,細草漫不經(jīng)心地綠,群鶯亂不亂飛,青苔卻一夜幽生。在人眼中,萬物皆有靈性,濺淚的花朵,斗嘴的魚蟲,或那深山中的寺廟,柴門口的犬吠,溢出來的都是意境,惹得畫家摹,詩人悲,哲人一聲嘆息。
這片庭院,給了我無限的慰藉。
下課了,繞著小院走一走,想象它就是魯迅先生家的百草園;雨天,把習(xí)題集涼到一邊,忘了考試的虐,站在宿舍窗臺前傻望,發(fā)發(fā)呆,把自己變成綴枝的梅,變成游走的蟲,變成自在的魚,多好,多愜意。宿舍一室二衛(wèi),三十平,八只麻雀棲身,小是小,但足夠了。周末,宿舍靜悄悄,聽不見蕭蕭竹聲,一根針的墜落,都嘎嘣清脆;小小的臥居,恬淡大度,包容了獨守的我不著邊際的小調(diào),若有若無的鼾聲……
暮春,梅雨時,靈魂晃晃悠悠。
梅約春雨,我約自己,輕煮青蔥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