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劉懷彧
仰視而后俯瞰自己,總是喜劇中的卑瑣人物。穿不紅不黑的衣冠,招搖過市;以逗笑自己,為終身樂事。
從夢到醒,而后到醉,我們總幻想明天,能獲得一個最佳的角度,丟出一塊石頭,撿到三只肥鳥。在該哭的時候笑起來,在該笑的時候哭起來。那些獻(xiàn)給主角的嘻笑和掌聲,使我們急流勇退,跌入某一扇門洞。
冥冥之中的導(dǎo)演啊,遣我到一出悲劇中去吧。我愿在一掬純凈的眼淚中,作一次崇高的亮相。
風(fēng)中聳起,飽滿的高原。往事這匹肥碩的馬,讓我接近,鳥的飛翔。
春天沒有看見我。那只白色的鳥,沒有看見我。那朵寂寞的藍(lán)色的花,沒有看見我。
為夢想所困的人,夜夜落草異鄉(xiāng)。天明,把面具藏好,良民一樣出現(xiàn),在百姓之中。
詩人收起雨傘,他不想讓自己的理想,打濕別人的衣衫。
詩人繞過熱鬧的餐桌,他不想讓自己的真理,碰落別人的筷子。
詩人坐到角落里,他不想讓自己的信仰,破壞了別人的風(fēng)景。
詩人抱著琵琶,遮住懷中的詞語。它們像嬰兒,動不動就啼哭。一杯熱茶,一碟涼菜,他不想讓忙碌的小二白白張羅。
另一個詩人來了,坐到了一起。不是因為很熟,而是這個曾經(jīng)鬧得很兇的詩人,現(xiàn)在根本不想讓人看到。
如果餐桌是一個局,那你舉起的杯子,就是機(jī)關(guān)。你擴(kuò)展到耳根的笑,是冉冉打開的鴻門。
你說兄弟,咱們言歸正傳,今天只準(zhǔn)撒野。王顧左右,是誰說起了段子。給你推薦洋酒的小姐,貴妃一樣撮著嘴,撫胸,露出一塊白玉。
那夜你喝得不少,也說得很多。最深刻的一句是,“咱們是兄弟!”最后,你說:兄弟你貴姓?
你有個有趣的小名,也叫外號。當(dāng)然不叫東坡居士,也不是空空道人。
小名嬉皮笑臉,很夸張。夸張得讓人惱火,也很貼切。貼切得叫人氣餒,黏在左右,跟在前后,打打鬧鬧,像只癩皮狗。
直到童年遠(yuǎn)去,少年不回;直到鄉(xiāng)音拗口,記憶層層剝皮,褪成了白色,小名杳無音訊,像一個失散的兄弟。
現(xiàn)在偶爾想起,你嘴角蠕動。突然覺得,自己的大名反像虛擬的外套。而小名卻如貼身內(nèi)衣,防寒保暖,有時還可避避風(fēng)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