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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駕

2018-11-15 17:28
雨花 2018年11期
關(guān)鍵詞:司徒小路

王 一

1

司徒三自殺了,不過是未遂,沒死。這是誰都沒料到的事。說實話,司徒三這么一個樂觀灑脫的人,跟抑郁、自殺八竿子打不著,可偏偏就攤上了。我做夢都想不到他會抑郁,更想不到他會自殺。可畢竟這事和我有關(guān),無論他是遂還是未遂,我都脫不了干系。

司徒三原是我小說里的一個人物,現(xiàn)實中,他曾是我多年前的一個朋友。說是多年前,其實也沒有那么多年。那時候我們還是酒友,不過最近一次一起喝酒,已經(jīng)過去兩年之久。

那天很熱,熱得出奇,不是從太陽出來的那一刻開始熱,而是太陽沒出來之前就熱,太陽一出更熱。曬了一天,整個歡城就像融化的蠟一樣攤在地上。大街上不見人影,連車都少見。直到晚上太陽下山,還透不過氣。雖然外面沒有風(fēng),人們還是跑出來納涼。

駱家從巴馬寫生回來,我約他去歡城國際旁邊的大排檔一聚。到那一看,大排檔坐滿了人,有的穿著背心,有的索性脫掉,光著膀子,喝著扎啤,邊吃邊說笑,似乎暫時忘記了悶熱。

我和駱家是烏鎮(zhèn)中學(xué)的同學(xué),他上高中考進歡城大學(xué)。我讀中專,畢業(yè)后去了蒙縣文化館,后來調(diào)到歡城文化局。偶然在“下午吧”見到他,才知道他是個自由畫家。

我們找了個空位坐下,一杯扎啤還沒喝完,司徒三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放下電話,沒過幾分鐘,他就來了。他見過駱家,不算熟悉,也不生疏,就像他的很多朋友我也認識一樣,偶爾都會客串一下。

我指著駱家剛想介紹,話還沒出口,司徒三立即打斷我,駱家,大畫家,歡城大街“下午吧”吧主,我說的沒錯吧?

司徒三一說,我們都笑了。

我一直欽佩司徒三的記憶,在我印象中,只要見過的人,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幾乎全都記得,有時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也能回想起來,酒精似乎絲毫沒有損傷到他。也不是完全沒有,用他的話說,敗頂就是長期飲酒的成功案例。醫(yī)生說脫發(fā)是因為血熱,對于這一點,他還能認同,不過,他一直都把自己當(dāng)成熱血青年。

我和司徒三同一天調(diào)到文化局,他從歡城郵電局調(diào)去給局長開車。第一次看見他,我還納悶,心想快退休的人還調(diào)動,既不是當(dāng)領(lǐng)導(dǎo),又不是什么重要單位,調(diào)不調(diào)又有什么區(qū)別?一問才知,他跟我差不多大,三十露頭。因為嚴重敗頂看上去和實際年齡相差甚遠,幾綹長發(fā)盤在頭上,看上去就像畫家筆下的人物畫。我們同一天報到,他說緣分,報到后他拉我一起去酒館喝了酒,自然我們就成了酒友。后來漸漸熟悉,我才敢說那時真以為他調(diào)到局里是想找個養(yǎng)老的地方。他說他年輕時長得就老成,加上敗頂,沒結(jié)婚就有人叫他爺爺,這么多年,一直在爺爺輩上晃蕩。

駱家邀請他有空去“下午吧”時,他說那種優(yōu)雅的地方,出不開身,還是地攤舒適。就像他身在文化局,永遠都融不進文化圈一樣。司徒三邊說邊端起酒杯,一口氣下去半杯。拿起筷子,還不忘補上一刀,算是來晚獎勵了。

司徒三一連喝了三杯白酒,這是他的習(xí)慣。跟他在一起,我也習(xí)慣喝白酒,即便現(xiàn)在酷熱難耐,還是喝白酒。他說啤酒喝著沒味,還是白酒過癮。我們的觀點大致相同,冬天白酒可以暖身子,夏天喝出一身汗袪潮。一瓶酒喝完,他還想再要,駱家見我們都有醉意,提議要點啤酒,司徒三磨不開面子,只好默認。這時,他的電話響了,我聽到是他同學(xué)楊路約他喝酒,等他扣上電話,我和駱家都勸他,已經(jīng)喝了不少,就別去了。他直說沒事,于是起身告辭離去。

看著他搖晃著離開,我和駱家又喝了一扎啤酒。第二天醒來時,我連自己怎么回的家,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喝第二杯啤酒時自己還清醒。很多時候都這樣,我一直認為人在潛意識的作用下,會做出一些事,就像在失憶之后仍能回到家一樣,至于做沒做別的,說過什么話,聊過什么,甚至和誰一起喝的酒都記不清了。

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頭昏沉了一上午,直到午后才稍微有些好轉(zhuǎn)。周一剛到《歡城文藝》編輯部,就聽李蕾嘮叨司徒三醉駕被拘留的事。我只覺心里一緊,胃也跟著翻騰,汗直往外冒,差點吐了出來。等鎮(zhèn)定下來才知,司徒三在歡城大街和永樂路口被交警攔住,交警讓他熄火他也沒熄,趁交警檢測,他突然加油門想闖過去,沒注意前面有個交警,一下被他撞到引擎蓋上。交警抓住刮雨器,開出幾百米,司徒三才停車。司徒三當(dāng)時就被拘留了,醉駕不說,還沖撞警察……

2

我本來不喜歡李蕾,見她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就更惡心。李蕾又高又壯,三圍模糊,尤其是穿裙子露出的兩條大象腿,立在那兒像兩根柱子。聽司徒三說,她最早是歡城賓館的服務(wù)員,后來調(diào)到《歡城文藝》編輯部,多虧有個當(dāng)宣傳部長的公公。都說那個長得又黑又瘦的夏小雨犯了神經(jīng)看上她,不過,兩個人倒是匹配。

李蕾還在絮叨,我心煩意亂,無心看稿。不知道司徒三會不會真像她說的那樣判刑。醉駕還好說,罰款、拘留,最多半年,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表現(xiàn)好還能提前出來。可開車撞警察性質(zhì)就完全變了。至于把警察撞到什么程度她沒說,我不便問,可心里一直糾結(jié)。司徒三酒后開車是定了,讓我糾結(jié)的是,他醉駕是在去楊路酒場的路上,還是在回家的路上,但我明白,無論他在哪被查,什么時候被查,我都有責(zé)任,只是責(zé)任大小的問題。

我不記得司徒三什么時候離開的,當(dāng)時沒看時間,即使看,我也不一定記得,心里一直別扭,想著這事不便去問駱家,畢竟不是什么好事,不想給他添堵。思來想去,突然想起司徒三的同學(xué)陳子明,他在刑警隊工作。我和陳子明不算太熟,見過兩次,于是給他打了電話。他還不知道出了這事,聽說司徒三醉駕先是吃驚,接著又說,這是早晚的事。他勸過司徒三,可他一直不聽,他讓我不要著急,先去了解一下情況。

放下電話,我就開始后悔,當(dāng)時就不該讓司徒三過來喝酒,以為他是打車,也沒問他。如果我不約駱家,如果司徒三不去喝酒,如果他不開車,如果他不去趕另一場,即便去趕另一場,如果我跟他一起去……這事可能就不會發(fā)生,可誰能想到他開車去喝酒呢?不過,陳子明說他早晚被查倒是真的。還沒開始查酒駕的時候,很多司機都喝酒,原因是領(lǐng)導(dǎo)酒場多,司機不光負責(zé)接送,還得在酒場陪著。司徒三跟著蘇局長沒少參與酒場,連蘇局長都說,司徒三喝酒比不喝酒開車穩(wěn)當(dāng)。當(dāng)然,也有不穩(wěn)當(dāng)?shù)臅r候。有一次,司徒三拉著蘇局長,喝完酒回單位,局里晚上沒人,看門老頭兒一般都會用鎖掛上鐵門,司徒三開車回來,硬是把鐵門撞開。第二天,司徒三才發(fā)現(xiàn)鐵門門框變形彎曲,鎖早被撞得沒了蹤影。局長的帕薩特卻安然無恙,只蹭掉一塊漆。老頭兒找蘇局長告狀,蘇局長心里明白,答應(yīng)修門,可一直沒見行動。老頭也不愿多管閑事,這事就這么不了了之。直到后來拆墻透綠,大鐵門被拆掉,門框一直都沒整過來。

司徒三不僅酒后開車這事傳奇,他本身也是個傳奇。他學(xué)習(xí)一直很好,平常不見怎么學(xué),可考完試成績一出來,總能保持前十,很多同學(xué)羨慕嫉妒恨過之后,也沒弄明白怎么回事。這樣的成績在初二的時候終結(jié),原因是他迷上游戲,成績一路下滑。按說以他的基礎(chǔ),再加上聰明,補習(xí)一下考高中沒有問題,可他已無心學(xué)習(xí)。中學(xué)畢業(yè)沒考高中,也沒上中專,正巧趕上父親退休,把他弄進了歡城郵電局。

當(dāng)時一身綠色工作服,一輛綠色自行車,不知多少人羨慕。司徒三風(fēng)光了一陣,可每天騎車送信,新鮮勁兒一過,便把興趣轉(zhuǎn)向每天所送的信件。送不完帶回家的信,他偶爾會拆開來看,然后再原樣封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再送出去,或者被退回。偷看信件對他來說既新鮮又有滿足感,信里什么亂七八糟的事都有,有的他想都想不到。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愛情信最多,里面情話綿綿,看得他蠢蠢欲動,做夢都想女孩的樣子。

信里有時也會夾帶照片,他就是這么認識崔雪的。兩根長辮,瓜子臉上一雙大眼睛光閃照人,司徒三越看越喜歡,日思夜想終于心生一計。司徒三鼓足勇氣,把軍人寫給崔雪的情書換成代筆寫成的絕交信。就這樣,司徒三乘虛而入,一來二去,崔雪就成了他老婆。

崔雪知道絕交信的事是在多年之后。據(jù)說是司徒三酒后自己說出來的,等他酒醒,后悔已經(jīng)晚了。無論再怎么解釋,崔雪還是抱著兒子回了娘家,從此再也沒回來。司徒三去岳母家叫過崔雪兩次,她就是不見,連兒子也不讓見,再去時,崔雪放出話來,如果再騷擾,她就報警。就這樣,司徒三又成了單身。后來司徒三得知,崔雪又嫁給那個退伍兵,方才死心,只是惦記兒子,幾經(jīng)交涉,他才得以每月看望一次。

司徒三還是一如繼往地送信,不過不再騎車,而是開上了汽車,他和招聘的楊路一組,兩個人負責(zé)市南區(qū)路線。楊路沒干多久,因為臨時工工資太低,借錢買了車開出租。這些都是后來我陸續(xù)知道的,有司徒三酒后說出來的,也有別人開玩笑爆出來的,對于欺騙崔雪的事,司徒三沒承認過,也沒辯駁過,我只知道現(xiàn)在的他依然獨身,從他苦笑的表情里,我能覺出他對崔雪依然念念不忘。

3

天氣跟人一樣,憋悶了一天,臨近傍晚時,暴雨終在大風(fēng)過后傾瀉而下。暴雨來得猛,停得也快,就像沈小路沒有先兆的更年期一樣,不過,暴雨只持續(xù)十多分鐘,地上雨水還沒排干,天就開始放晴。沈小路卻完全不同,情緒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先兆,持續(xù)時間也不知多久??傊?,什么時候鬧情緒,什么時候結(jié)束,中間又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不光我把握不準,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一早起來,沈小路就絮叨,不讓你喝酒,偏喝,人家喝酒都能把控,你就是把持不住,早晚毀在酒上,你就知道了。

我早就發(fā)現(xiàn)沈小路的這種變化,一開始我還回應(yīng)兩句,后來索性由她去說,可她好像并沒說夠,也不見說累的時候。我后來才知道這跟兒子上大學(xué)有關(guān)。以前天天接送兒子,吃飯、做飯,晨起、晚睡,一天到晚忙碌,顧不上嘮叨,即使偶爾嘮叨幾句,也會被兒子頂回去。兒子一走,突然閑下來,一時無事可做,我自然就成了她唯一的嘮叨對象。

只要我在家,沈小路就不閑著,有時她自己也能感覺到,嘴里說著管不住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到更年期了,還莫名地失落了一陣。后來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只泰迪,很小,幾十天的樣子,可抱回家沒養(yǎng)幾天,就送了人,原因是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狗狗了。

本來去單位也沒什么事,我只是不想聽她嘮叨。想不到一早就聽說司徒三醉駕被拘留。想起早上沈小路的話,我就心煩意亂,被她說中這在情理之中,可這事擱在心里,說不清道不明,還有點惡心。惡心的是,他們都知道我喜歡跟司徒三一起喝酒,這次司徒三出事,大家肯定會想到跟我有關(guān),這一點我從李蕾的目光中就能感覺到。

腦子亂哄哄回到家里,就像心事全寫在臉上。沈小路見我悶悶不樂,一直追問怎么了。我只得把司徒三醉駕的事說了出來。

讓你再喝,出事了吧?我那個同學(xué)不就因為喝酒才出的事?

這事沈小路說過不知多少遍,她同學(xué)單位幾個同事聚會,他吃了頭孢就沒喝,誰知有個同事喝多了,送回家后,他老婆也沒管他,第二天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死了。跟他一起喝酒的人都有責(zé)任,就連沒喝酒的都賠了錢。

沈小路一說這事我就急,好像打心里就抵觸,可事實就是事實,事情沒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覺不著,現(xiàn)在真輪到我,再說,還有用嗎?

沈小路依然不依不饒,說了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出事知道了。

這時,陳子明打電話來,告訴我司徒三醉駕的經(jīng)過,跟李蕾說的差不多。只是撞的不是別人,是個姓韓的副大隊長,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有輕微腦震蕩,傷得不太重。

那還好。我問他現(xiàn)在能不能去探視一下司徒三,他說你不是近親,不能探視,就是近親也得經(jīng)過批準。醉駕會按醉駕程序處理,最多罰點錢,拘留幾天,現(xiàn)在主要是撞了人,還要看人家的態(tài)度。

為什么要看人家?

如果他身體沒事,也不想怎么著,賠點錢就了事,如果他較起真來,就麻煩了。解決不好,鬧到法庭上,一旦判實刑連工作都丟了。

這么嚴重?我腦子一懵,問他該怎么辦。

他說,只能做韓大隊的工作了,不過,我聽說這人不好說話。過些天我找他朋友看看能不能說上話,我們只能做這些了,別的也幫不上。你不用擔(dān)心,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拘留了。

陳子明說得沒錯,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事。司徒三剛工作那會兒,一時改不了玩游戲的習(xí)慣,和楊路去游戲廳,一泡一天。有一次玩老虎機,一下輸了三百多。那時候三百不是小數(shù)目,工資才不到一百,一下輸了這么多,司徒三沒辦法,和楊路一商量,只能偷。

可偷什么、去哪里偷,成了問題。司徒三最熟悉的莫過于棉紡廠,他媽是車間主任,以前常跟他媽去廠里玩,拿個紡線、紡錘,只當(dāng)玩,沒人過問,也不會有人在意。后來棉紡廠管理嚴了,出入大門都得檢查,別說紡線紡錘,連個線頭都不讓拿。再說,那東西拿出來又能賣幾個錢?

司徒三琢磨來琢磨去,決定去偷電機。兩個人趁夜從圍墻翻進去,摸到維修車間,搬弄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個能挪動的電機。折騰了大半夜,終于把電機抬到圍墻根,筋疲力盡的兩個人,再也沒有力氣把電機弄出圍墻。沒辦法,二人只得找了東西先蓋上。第二天夜里,司徒三悄悄把父親的三輪車騎過來,用繩子硬生生把電機拖出圍墻。馱到廢品收購站,賣了兩百塊錢,又加了一百,好說歹說,游戲廳老板才松口,剩下的二十多塊錢沒再追要。

錢還上了,事情并沒過去。沒過多久,棉紡廠報案,派出所追查下來,找到司徒三時,他直接承認偷了電機,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父母知道后,又是托人又是找關(guān)系,掏錢給了收購站,才把電機追回,司徒三被拘留了兩天。

司徒三每次說起這事,都當(dāng)成笑話,說那時真不知道哪來的賊勁,二三百斤的電機,能從兩人高的圍墻拖出去,想想都佩服自己。不過他也曾在喝多時說過,要不是楊路膽小,根本抓不到他。我不知道是楊路先松的口,還是因為司徒三替他頂了。楊路好像無意反駁,司徒三說過就說過了,這事就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

我本來想問陳子明,司徒三是在幾點被查的,但沒張開口,知道無論什么時候被查,我的責(zé)任都無法推卸。

一連幾天,我都心不在焉的,什么都不想做,書也懶得看,連傳奇也不想玩,就像在完成一個打Boss的任務(wù)之后,只想等待Boss的再次出現(xiàn),我只期望著司徒三能盡早出來。

4

這樣一直等了幾天,也沒見司徒三出來。對我來說這無異于煎熬,這種煎熬不只來自司徒三,更多則是來自沈小路。我后悔當(dāng)時把這事告訴她,本來以為可以得到她的理解,哪怕一句話或者一個表情的安慰。不想這事卻成了由頭,好像不提這事就不會說話,還把每次醉酒日歷一樣翻出來。所以,我一回到家就躲在書房里。呆坐在里面,腦子亂糟糟的,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沈小路打落水狗似的窮追不舍,不時推開門,伸頭探進半個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上一陣,然后把門一關(guān),沒事似的回臥室看她的手機。即便這樣,也不閑著,要么扯著嗓子喊上一句,陸羽。之后便沒了動靜,也不說什么事。她喊一句,我應(yīng)一聲,也不出去,然后再喊,我再應(yīng)。直到她自己也感覺無聊,說把臥室燈關(guān)了,我才起身去關(guān)燈。

沈小路折騰困了,無聊地睡去。我卻難以入睡,就像每次醉酒清醒之后的內(nèi)疚,很久都難以驅(qū)走,時間一久,也就成了習(xí)慣。只是這次不同,事情因我而起,我卻無能為力。本來想去看看司徒三的母親,但一直拖著沒去,后來想即便去了,也不知該怎么向她說,該說什么。再說,司徒三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他媽幾天見不著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話雖這么說,我還是放不下,就像喝了半天的茶,倒出殘茶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個僵尸蒼蠅,茶味全無,回味卻在蒼蠅上。每天來回在家和辦公室之間,游魂一樣。

我不愿在家聽沈小路嘮叨,可在辦公室,李蕾說起司徒三來,就像打了雞血。從她口中得知,韓大隊長的確不是好惹的主兒,在醫(yī)院躺了幾天,大概真是腦子被震了,本該出院,就是賴著不走。后來醫(yī)生也看不下去,畢竟醫(yī)院不是養(yǎng)老的地方,開了證明,他才出院。陳子明托人找到韓大隊長,他就是不表態(tài),氣得陳子明在電話里直罵。人家不松口,我們只能干著急。

那天剛到辦公室,李蕾告訴我主編紀曉月找我。我以為是問稿子的事,想不到是讓我去參加在省城舉辦的編輯培訓(xùn)班,半個月時間。我一聽正好出去散散心,連忙答應(yīng)下來。誰知她說李蕾也去,我一聽心里頓時沉了下來,本來就不喜歡,還得跟她一起去。轉(zhuǎn)念一想,她去她的我去我的,不喜歡歸不喜歡。再說,人家也不一定喜歡我。

說起來我和李蕾并沒什么,只是因為和司徒三有關(guān)。前幾年美編曲由東做生意,因為資金短缺,需要貸款,于是找到司徒三和李蕾作為擔(dān)保人,誰知生意失敗,錢全賠進去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曲由東還不上錢,一走了之,法院只得執(zhí)行擔(dān)保人,封了司徒三和李蕾的賬戶,十五萬的貸款兩個人用工資償還了兩年多。當(dāng)時賬戶被封時,李蕾比司徒三多出三萬多元,一直耿耿于懷。夏小雨找到司徒三,非讓他拿出一萬五還她,揚言如果不給,就去法院告他。司徒三酒間說起這事,大家都跟著起哄,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不去告?zhèn)鳎吹垢嫠?。后來司徒三一生氣,?dāng)面告訴李蕾,要告趕緊去。這事就這么一直拖著,沒見她告,夏小雨也沒再找他。直到司徒三起訴曲由東,李蕾也沒再提起這事。不過司徒三申請執(zhí)行曲由東的時候,才在網(wǎng)上看到,在他之前除了李蕾,還排著三個人。

李蕾說起司徒三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有幸災(zāi)樂禍的成分,所以不愿跟她一起去培訓(xùn),轉(zhuǎn)頭一想,出去躲躲也好,不用回家聽嘮叨,不用在單位看別人眼色,于是提包去了省城。說是培訓(xùn),其實安排得并不緊張,聽課時間不多,大部分都是用來交流,幾天下來,班里學(xué)員便熟悉起來,大家少不了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半個月一轉(zhuǎn)眼就過去了,回來的時候,還是沒有司徒三的消息。只聽同事說,司徒三的母親去單位找過司徒三,才知道他因為醉駕撞人被逮了。她央求蘇局長想想辦法,蘇局長怕影響單位形象,司徒三又給他開了多年的車,答應(yīng)去做工作,不想韓大隊長不僅沒給面子,還讓他管好自己手下。司徒三母親沒辦法,打聽到韓大隊長的住處,去他家請求他的原諒,韓大隊長開口就要三十萬,弄得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韓大隊長解釋道,所有的費用加上誤工費、精神損失費,給三十萬兩清。她做夢都沒想到會賠這么多,還想再說什么,韓大隊長扔出一句話,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不僅我聽到后生氣,連李蕾都憤憤不平,這人真是太黑,拿司徒三當(dāng)搖錢樹了?警察沒事就查車,除了罰款沒別的事干了?

紀曉月說,你還指望他們干什么?

李蕾說,我姨姐遇害十年了,到現(xiàn)在也沒抓到兇手,連個線索都沒有,我姨只要一提起警察就罵,拿納稅人的錢屁事不干。

紀曉月說,怎么沒聽你說過?你姨姐是誰?

李蕾說,就是當(dāng)年在市南區(qū)發(fā)生的碎尸案。當(dāng)時以為沒啥事,幾天沒見她回家,就報了案,可一直沒有音訊,過了大半年,要不是改造工業(yè)區(qū)修路,還發(fā)現(xiàn)不了。

紀曉月嘆息一聲,這事提起來,背后還冒冷汗,當(dāng)時嚇得晚上早早回家,門都不敢出。

提起碎尸案,歡城人盡皆知。發(fā)現(xiàn)之后,整個歡城都震驚了,知道歡城出了個殺人魔王。人們都在議論、猜測,這個殺人魔王是誰,長什么樣,是歡城人還是外地人,為什么要殺人,還這么殘忍地分尸?這些疑問就像一個個待解的謎團,誘引著好奇的歡城人,因此該案衍生出很多說法不一的版本,有說因情被殺的,有說因財被殺的,至于真相到底怎樣,沒人知道。因為案發(fā)現(xiàn)場都沒確定,警方圍繞死者調(diào)查了很久,也沒有任何結(jié)果。不過,后來很多人都說被殺的女子是只“雞”。

5

至于李蕾的表姐是不是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蕾說起這事是針對警察,我知道她指的是韓大隊長這種人,聽得出她對司徒三的同情,這多少讓我對她有了些好感。

當(dāng)然,這好感瞬間即逝。正如幾個編輯所說,李蕾素質(zhì)太差,“的”“地”“得”不分還編稿子。調(diào)來文化局之前,李蕾是歡城國際賓館的服務(wù)員,這眾所周知。調(diào)動是她公爹的功勞,這也眾所周知。當(dāng)時歡城國際賓館亂得不次于“貴圈”,同樣眾所周知。鼎盛時期,歡城國際賓館還引進不少國外美女人才。只是持續(xù)時間很短,那段時間我經(jīng)常在大街上看到這些美女人才三五成群地逛街,她們濃妝艷抹,弄得滿大街都是脂粉味。

司徒三去過歡城國際賓館。這情有可原,畢竟老婆走了,他無法救急。司徒三回來就給我炫耀,外國美女皮膚就是白,個子高,身材好,服務(wù)更好。我說只要你有錢,沒有做不到的事。他很是認同,感嘆當(dāng)時的工資少,去一次一個月吃喝都緊巴。

說到激情處非要請我去,我告訴他,你還是過緊巴日子,自己享受吧。后來聽他說請楊路去過,至于真的假的,我沒問過楊路,而且這是私事,也不好去問。即使是真的也跟我無關(guān)。不過司徒三說,他就是那次去歡城國際賓館見到李蕾的。所以,李蕾調(diào)到文化局時,司徒三一直都說她是“雞”。至于李蕾是不是雞,這就不是眾所周知的事了。但那段時間,我隱約感到他們的關(guān)系有點曖昧。

那時候司徒三還留頭發(fā),我發(fā)現(xiàn)他對頭發(fā)可謂關(guān)懷備至。也許這是人的共性,越?jīng)]有的越想得到,越得不到的越去想,司徒三對頭發(fā)就是這樣。聽他說早年為了頭發(fā)看了不少醫(yī)生,正規(guī)的有,野的也有,織發(fā)補發(fā)都試過,頭套也戴過,還是挽留不住,弄到最后,只剩稀稀拉拉的一撮盤踞在腦袋周邊,就像光禿腦袋上頂個草帽。司徒三對僅有的一圈頭發(fā)視若珍寶,每月雷打不動地修剪一次,時間不變,每月二號,地點不變,同樂美發(fā)店,離單位很近,靠近歡城大街。那次我剛?cè)ネ瑯芳敉觐^,準備離開時,正巧他進來,等他剪完出來,問我剪得怎么樣,我直說跟沒剪一樣,從后面也能認出你來。他很詫異地愣了半天,回到單位還不相信我的話,故意在編輯部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人們沒有任何反應(yīng),就問旁邊的李蕾。

李蕾嘲諷他,就那幾根毛,跟假的一樣,不如全剪了。李蕾說著,還用手摸了一下司徒三的頭,說聰明的腦袋都絕頂,這話一點不假。

司徒三回了一句,沒腦子的都一樣。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從李蕾說完之后,司徒三果然把頭發(fā)全都剃了。李蕾見到就說他比留頭發(fā)顯得年輕,一看就想摸。司徒三一聽,抓過她的手就往腦袋上蹭。兩個人當(dāng)著幾個編輯打情罵俏了一陣。過后我還問司徒三,那雙胖手你還敢讓摸?他說除了性感還是性感。我當(dāng)時沒明白他說的意思,后來有一次,路過沿河賓館的時候,我看到司徒三和李蕾兩個人一前一后從賓館出來,當(dāng)時還想他們怎么回事,本想問他,過后就忘了。直到一次和司徒三喝酒,我才想起來問他。他直言不諱,去開房了。

旁邊的楊路取笑他,想不到司徒現(xiàn)在墮落到如此地步,開房也不選個人。司徒三喝了口酒,還別說,看這娘們五大三粗的,還真有女人味。

楊路說,連她你都敢招惹,誰都不服,我服你。

司徒三說,她怎么了?

楊路說,當(dāng)年外國美女都見識過,你現(xiàn)在是饑不擇食呢還是饑不擇食?再說,這公共汽車多年前就省油,你不會是舊情復(fù)燃了吧,別讓哥們看不起?。?/p>

司徒三說,哥們就是饑不擇食,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就是復(fù)燃了怎么著吧?哪像你,偷個東西腿都哆嗦,嫖個娼還怕被逮著。

楊路仿佛被激怒了,那算什么事兒?哥們殺過人你信嗎?

司徒三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信,我信行了吧?喝酒。

我不記得那次他們又爭論了多久,喝到什么時候。第二天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又失憶了。唯一能確認的是司徒三和李蕾的確有關(guān)系,而且這關(guān)系不是一夜之間就發(fā)生的,應(yīng)該從很多年前就發(fā)生了。至于他們什么時候開始鬧僵,是被夏小雨發(fā)現(xiàn)了,還是因為二人給曲由東擔(dān)保的事,我不得而知。只是李蕾的話一時觸動了我,讓我感到一絲暖意。可司徒三什么時候出來,似乎變得遙遙無期。

6

就在我糾結(jié)去不去看望司徒三母親的時候,司徒三回來了。就像午后烏云帶來的一聲悶雷,你都不知道雷聲過后,是大雨傾盆,還是艷陽高照??墒遣还茉鯓?,司徒三總算出來了,我覺得自己突然解脫了。

于是,我興奮地來到司徒三家,敲了一會兒門,里面沒有一點動靜。過了很久,才聽到傳來腳步聲,門一開,是司徒三的母親,她一臉木然地看著我,過了五六秒種,才勉強笑了一下,把我讓進屋。

我問,司徒三呢?

她沒回答,只朝臥室指了指。

我又問,干嗎躲著不出來?

她還是沒回答我,這讓我感到意外,司徒三回來,她本該高興,可這副表情讓我心里直犯嘀咕。我急切地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于是轉(zhuǎn)身往司徒三臥室走去。臥室門關(guān)著,我敲了敲門,沒有反應(yīng)。我不敢貿(mào)然推門,只得回頭問他母親,他休息了?

她終于開口,沒有。

我問,這是怎么了?

她搖著頭說,不知道,回來兩天了,他就待在臥室里,問他他也不說。你進去看看吧,開導(dǎo)開導(dǎo)他。

我推開門,輕腳走進去,看到司徒三只穿一件大褲衩,低頭呆坐在床沿上,兩手撐在席子上泥塑一般一動不動。我進來時,他也沒有反應(yīng)。我的視角正好看到他的頭,四十天沒見,光頭上又長了一圈頭發(fā),似乎比以前更旺。我叫了他一聲,他沒應(yīng)聲,仿佛我不存在似的。于是推了推他的肩膀,他這才抬起頭,看鬼似的看了我半天。

我說,我是陸羽,來看看你,你還好吧?

司徒三張了張嘴巴,像要說什么,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只是瞪眼瞅我,眼睛一眨不眨。我發(fā)現(xiàn)他眼神有些恍惚,問他怎么了?他還是不說話。這樣沉默了大概十幾秒,弄得我手足無措。我叫他在家好好休息,等過幾天,叫上楊路一起給他洗洗塵。想不到他聽我這么一說,“呼”地站起身,把我推出門外,嘴里不停地嚷道,走!走開!

我莫名其妙地被推了出來。直到聽說他自殺未遂之后,才從陳子明那里知道,司徒三在看守所,因為舉報楊路殺人有功,被提前釋放。

至于司徒三怎么知道楊路殺過人,陳子明告訴我,那是他們在一起喝酒,楊路曾經(jīng)說過殺人的事,他為了早點回家,在教導(dǎo)員的教育引導(dǎo)下,才試著說了出來。誰知調(diào)查楊路時,發(fā)現(xiàn)他就是當(dāng)年碎尸案的兇手。據(jù)楊路交待,那天深夜,他拉歡城國際賓館的小姐去應(yīng)召,快到時小姐說沒帶錢。楊路一聽有點惱火,說和他做一次算付費了,可小姐不樂意,兩個人在車里發(fā)生口角,小姐開車門跑出去時,被他追上,一下推倒在地,頭磕在路沿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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