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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涂黑的臉

2018-11-15 03:59閆善華
海燕 2018年4期
關(guān)鍵詞:胖哥李平小云

□閆善華

上世紀(jì)70年代初的一個秋末,人們隨著小火車叮了咣當(dāng)?shù)能囕喡暎瑏淼搅瞬卦诖笊嚼锏暮陥D煤礦。

也不知是哪個勘探隊,在這幾乎是原始森林里給山鉆個眼,拔出勘探儀器時,帶著幾塊烏黑的礦物質(zhì),說是煤。于是這寂寞的山林里就建起了煤礦。這人和設(shè)備,隨著小鬼子那時建的小火車道一車車地運來了。煤礦局勢很大,人也是從四面八方來地。有上海人、冰城人、還有從農(nóng)村里來的人。

家屬房建在一個離礦井三四里路的地方。這時正是秋末,墻上掛著白霜,屋子燒熱時充滿了潮氣。這里仿佛不歡迎外來人打擾,所以處處設(shè)著路障。

那天,小火車帶著幾節(jié)車廂的人在家屬樓處停下了。下車的二十多對年輕人,背著行李,提著臉盆,在寫著他們名字的門牌上,安頓著自己今后的生活。

在人員和設(shè)備配置齊全的情況下,小煤礦也開始產(chǎn)煤了。

丟失的糖發(fā)面餅

趙明貴夫婦是從郊縣農(nóng)村來的,由于兩口子的體態(tài)都比較豐盈健壯,大家就叫他們胖哥胖嫂。

胖哥是井下的采煤工。每次下夜班時都帶回來十個礦里發(fā)的糖發(fā)面餅。這糖發(fā)面餅是小火車運來的,不知是什么地方做的,像大碗口一樣的大,厚厚的,還甜絲絲的,特別好吃。胖嫂第一次看到這餅,一口氣吃了三個,惹得她晚飯都不餓。

其實胖嫂每天也沒什么做的,就和鄰居張貴的媳婦小云在一起,邊織毛衣邊聊著家常。

小云家原來住的農(nóng)村特別窮,因為地勢洼,產(chǎn)的糧食不夠糊口的。來到這里以后,每天能吃到丈夫給帶回來的糖發(fā)面餅,心里這個高興啊,就甭提了。正好她倆的丈夫都是一個時間上下班,有時她倆就住在一起,不然晚上上廁所一個人害怕突然從身邊穿過的野獸。

小云過日子節(jié)省,把張貴每天從口中省下的糖發(fā)面餅放在倉房的箱子里,想攢夠一面袋子時背回老家給父母吃。父母這么大年紀(jì)了,還從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餅,甚至每到青黃不接的時候,還要用野菜來充饑。

早上,張貴下班,照例又帶回十個糖發(fā)面餅,小云順手把這餅放在灶臺上。這時胖嫂推開門喊著:“小云,快幫我撐線,你胖哥下井穿的毛褲都讓汗弄得酸唧唧的了?!毙≡拼饝?yīng)著:“知道了?!毙≡剖掷飺沃€說:“我家張貴可會過了,發(fā)了十個餅一個也沒吃,餓著肚子回來的?!迸稚┱f:“我家你胖哥要是像你家張貴會過也不愁苗條了?!毙≡普f:“你咋嫌棄我胖哥了,要不咱換?”胖嫂放下纏線的手照小云的大腿擰一把說:“你個小娘們,竟想些浪事兒,讓張貴聽了,晚上不好好收拾你一頓?!?/p>

這時張貴從窗子伸出頭來喊著:“小云,你和胖嫂這嘰嘰嘎嘎地笑聲把我都吵得睡不著了。一會回來,咱倆去郵所把錢給家里匯去。”

郵所很遠(yuǎn),兩個人借了一輛嘎吱直響的自行車。因為這荒山路上常有野獸出沒,張貴帶著小云也能撐個膽。

等他倆回來時,已是中午了。小云說:“今天不做飯了,每人吃兩張餅算了,也別舍不得?!庇捎谒麄z走的時候著急,忘把門關(guān)好,門還敞著。等兩人的腳邁進(jìn)屋子,只見灶臺上的十個餅只剩下三個了,其中一個還掉在地上。這是誰干的,把餅給偷了還扔到地上一個。小云和張貴互相看著,仿佛丟了多么貴重的東西一樣。

張貴看到自己省下沒吃的餅丟了,就氣鼓鼓地說:“你個敗家的娘們,給你的東西你都經(jīng)管不好,這日子別過了?!毙≡埔膊蛔尫菡f:“你個大男人的,啥都靠女人,你要是當(dāng)個礦長,這餅家里還不一箱一箱的?!眱扇顺臭[著也忘了餓了,都在慪氣,炕頭坐一個,炕梢坐一個。

可過了一會小云想,這餅是誰偷的呢?就胖嫂知道,莫非是她?想到這,小云覺得平時嘻嘻哈哈的胖嫂,一下子是那么的可惡。人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后還真得防著點。

胖嫂這一天也沒出門,只顧著把胖哥的毛褲趕緊織好,讓胖哥晚上穿著暖暖和和地下井,所以也沒個動靜。小云心想,這偷完餅也不敢出聲了。

胖嫂長著一副善面,總是微笑著,一笑那雙眼睛彎彎的,白嫩的臉蛋上還有兩個酒窩。你心里有多不高興的事,都被她這一笑給沖淡了。特別是胖嫂的腿,似要把褲子撐破一樣,顫巍巍的,難怪還沒說上媳婦的董三,一看見胖嫂眼睛就直勾勾地看那兩條腿,像把目光粘上去似的,挪都挪不開。胖嫂被看得不好意思時,臉上紅潤泛起,像傍晚天邊的霞,著實可愛。胖嫂就怕董三的這雙眼睛,胖嫂對董三說:“就你這雙木魚眼睛那個姑娘敢跟你?”董三這才把目光從胖嫂的腿上移開,可是當(dāng)他看胖嫂的臉時,這心里更跳個不停,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嫂子,你家有妹妹啥的,給我介紹介紹?!迸稚┺D(zhuǎn)身說:“有也不給你,看你那德行。”胖嫂一走,仿佛把董三的目光也一起拽走了。

胖嫂忙著織毛褲也沒做晚飯,就讓胖哥吃點餅和剩下的菜。胖嫂把織好的毛褲讓要上班的胖哥試試,哪兒都合適。胖哥順手抓過胖嫂的手,把胖嫂摟在懷里說:“媳婦真好,可惜這下井的活不是人干的,說不準(zhǔn)那天就上不來了。”胖嫂聽了這話,用手把胖哥的嘴捂上說:“閉上你這烏鴉嘴?!迸稚╇m然這樣說,但每次胖哥走出家門上班,胖嫂都惦記,直到看著胖哥下班走進(jìn)門,這顆心才算放下了。胖哥穿著暖和和的毛褲,帶著胖嫂的柔情和體溫,向礦井走去。

礦井離家屬房三四里路遠(yuǎn),都是沿著小火車路走。平時都是張貴喊胖哥一起走,可今天張貴沒動靜,胖哥臨走時喊了兩聲,小云說走了。

這段路平時一個人不太敢走,因為兩邊是樹林子,這林子里什么野獸都有。特別是晚上,黑熊、野豬的常能看見。胖哥今天沒拿礦燈,平時遇到野獸,就拿礦燈照,這野獸看見特別亮的礦燈就嚇得跑進(jìn)林子里去了。早上下班的時候,胖哥的礦燈被同事小王借去了,說自己的礦燈剛換的就又壞了,先借著使用一天,不然管材料的老張不能發(fā)給他。胖哥一個人走著,心里想著有這么一個溫柔可愛的媳婦,心里美滋滋的。這時他抬頭看見路基上有一個黑影,似乎很龐大。胖哥喊了一聲,“誰?”沒有回音,胖哥感到頭皮發(fā)炸,頭發(fā)似乎都立起來了,汗也出來了,胖哥掉頭就跑,那龐然大物在后面呼哧呼哧地追了過來,胖哥連嚇帶著急,覺得腿都不聽使喚了,一下子倒下了,想爬起來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待那龐然大物追上來時胖哥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胖哥醒來時,見那龐然大物在離自己不遠(yuǎn)的草叢里睡著了,胖哥的腿怎么也站不起來,等到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黑熊才起來,慢慢悠悠地向樹林子深處走去。這時的胖哥才支撐著起來趔趔趄趄地走回家,到家門口時,被出來解手的胖嫂看見了嚇了一跳,問這是怎么了,胖哥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等胖哥情緒穩(wěn)定后,說了經(jīng)過。趕來的人們七嘴八舌地說:“那黑熊不吃死的,幸虧你嚇暈過去了,否則,這胖乎乎的一身肉可讓黑熊過回年,現(xiàn)在快變成熊糞了?!焙笤旱耐跎┱f:“這回該給胖哥另起個名字?!崩钔侠业膯枺骸澳墙猩堆剑俊蓖跎┱f:“就叫熊不理唄,”李拖拉鞋家的說:“那胖嫂晚上也不理他了吧?”說完,大家哈哈大笑。大家你一句他一句地開著玩笑。胖嫂說:“你們還有心取樂,都嚇?biāo)廊肆?,真是揀條命?!?/p>

張貴在班上下井時沒看見胖哥,心里正琢磨。下班回來就聽小云說了胖哥遇見黑熊的事,但他倆還為那幾個餅生氣,不想去看胖哥,可張貴又覺得過意不去,自己來看胖哥。支吾說昨晚有事就先走了。胖哥說:“這不怪你,咱這下井的,命都拴在腰帶上。”

胖哥休息了一天,就又上班去了。

一天,胖嫂走到小賣部買二斤鹽。平時見她熱情的售貨員不知怎的,胖嫂跟她們打招呼她們卻連眼皮也沒挑,都帶搭不理的,胖嫂心里納悶,買完后走出小賣店,幾個人在后面說著,聽不清說什么,但胖嫂感到自己好像做什么錯事似的。

一路上,見到幾個熟人,都不太熱情,躲著她進(jìn)屋,把門關(guān)緊。胖嫂想,這人都怎么了。一個個神神密密的。這時胖嫂突然感到小云這幾天也沒來找她嘮嗑了,還常指著她家的小狗說,你是個偷嘴的饞貓,再偷吃東西,看我抓住不打死你。

自從那天起,張貴上班就再沒找過胖哥。

張貴一般的時候比胖哥走的早,特別是夜班,趁天還沒黑就走。這里原來是野生動物的樂園,自從開了煤礦,人和它們攪合在一起,它們不愿意,就常和人進(jìn)行較量。

張貴拿的礦燈,今天沒電了,想到礦上再借由換個新的。張貴走著走著,這時眼看著從樹林子里竄出來幾頭野豬,張貴想往前跑,前面卻有一只狡黠的狼正趴在那里,似無意的樣子。野豬在后面追,狼在前面攔路,這時的張貴走投無路了。一直在后面的胖哥自從那次單獨走遇見黑熊后,手中除了拿著礦燈外,還拿著把沙槍。胖哥見影影綽綽的是張貴被野豬追著,胖哥端起沙槍朝野豬放了一槍,一個野豬被打中了,其它野豬聽到槍聲,紛紛朝樹林子里跑去。唯獨前面的狼似乎不想放棄這頓人肉美餐,它站起來還回頭望著張貴,胖哥把礦燈打開,直晃狼的眼睛,只見兩道綠光放出一股子殺氣,但馬上被這特別的光嚇得竄進(jìn)林子里去了。

張貴像一攤泥似的,待胖哥走近,張貴連嚇帶不好意思的臉由白變紅說:“胖哥你……你救了我一條命?!迸指缯f:“咳,都是哥們,我扶你走吧。”你看我這腿還真不好使了。張貴說。

前棟房的李拖拉鞋家的半盆飯,不知被誰偷了。飯弄得鍋臺、地上都是。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了胖嫂的身上。

平時愛盯著胖嫂的董三,見著胖嫂也沒了那種眼神,感覺胖嫂像瘟疫一樣。胖嫂莫名被大家冷落,心里也著實不明白。

胖嫂給自己關(guān)在家里,捧著胖哥從礦上借來的一本《青春之歌》的小說看了起來,看到描寫于永澤那雙小黑眼睛時,胖嫂自己咯咯地笑了起來。隔壁的小云聽了胖嫂的笑聲,心里嘀咕:“看看,偷完人家的東西,自己還笑呢?!?/p>

張貴下班回來拿回九個餅,因為張貴在下班時餓了,吃了一個。跟小云說:“別省著了,丟了還不是給別人預(yù)備的?!彪S手把餅放在鍋臺上了。張貴挖了一宿的煤,再加上班時被野豬和狼嚇成那樣,怕小云惦記,也沒敢跟小云說,洗把臉就躺在炕上睡了。

小云這幾天鬧肚子,老往房頭的茅房里跑,一蹲就是半個點,肚子還擰勁地疼。小云蹲的腿都麻了,捂著肚子回來時,門開著,看見鍋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她嚇得媽呀一聲,這黑乎乎的東西嘴里叼著一個餅正往下吞,聽到聲音要往出走,小云不能往里走,就拐到胖嫂家喊著:“胖嫂胖哥快……快,黑瞎子偷……偷餅了?!迸稚┮豢葱≡茋樀哪菢樱瑥陌逭茸油镆豢?,那黑熊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胖嫂撿起一塊木頭打在了黑熊的屁股上,黑熊被打了一下,拖著一身胖乎乎的肉,加快腳步跑了。

胖嫂扶著小云回到家,看見就剩下一個餅了,這一會的功夫就讓熊吃了八個。小云看見眼前的一幕,又看看胖嫂,欲張嘴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胖嫂拍拍小云的后背說:“沒事了,黑瞎子跑了,以后咱還是人多點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黑瞎子就不敢來了?!睆堎F也被吵醒了,知道剛才發(fā)生的事后,忙把胖嫂拉在炕沿坐,說:“胖嫂,我和小云以前誤……”胖嫂說:“今后務(wù)必把門關(guān)好?!?/p>

張貴也不睡覺了,和小云拿著酒菜到胖嫂家喝酒去了。

南北炕的風(fēng)波

煤礦第一批來的人,住處都安排好了,后來的一些人一時住房還沒建完,要等幾個月。這些后來的人就在每戶兩口之家再安排一戶,住南北炕。這使小小的家屬房著實熱鬧起來。

小云的房子又搬進(jìn)一對小兩口,這小兩口剛結(jié)婚,這給小云兩口子的生活,無疑增添了許多不便。

這對小夫妻,男的叫李平,女的叫小麗。李平是從墨城煤礦調(diào)來的技術(shù)員。兩個人感情特別好,是讓人羨慕的一對。

張貴和李平兩家暫時用一個灶臺。這天,小麗做了幾個菜,把從省城買來的食品也擺在了桌上,對張貴夫婦說,張哥和嫂子就別做飯了,我和李平今天搬來,咱們今后就是最近的鄰居了。李平說:“張哥,咱哥倆也喝兩盅?!睆堎F看人家誠心誠意,就喊小云:“媳婦,那就別做飯了,你看李平他們兩口子把飯菜都預(yù)備好了?!崩钇胶托←悷崆榈匕褟堎F和小云讓到炕里面坐,李平用碗倒了酒,兩人喝了起來,小云和小麗嘮著嗑,他們都不過三十的年輕人就這樣生活在一個房間里了。晚上把幔帳一拉,把一個屋子就分隔成了兩個空間。

李平他們來了快兩個月了,兩家倒處得也很和氣。一天張貴拿回一封小云家里來的信,對著小云喊,媳婦,快看你家的信。小云樂得跑過來一把搶過信,打開念道:

小云:

你弟小峰準(zhǔn)備在這個月的二十號結(jié)婚,是否能和張貴一起回來……

張貴聽了說:“媳婦你收拾收拾先回去吧,我們這個班已經(jīng)有三個請假的了,我再走人手就更不夠了?!毙≡普f:“不去也好,去了還得扣工資,我這一去還得花錢。”第二天小云要走,就囑咐張貴說:“你自己照顧好自己,上夜班找胖哥一起走,你發(fā)的餅就吃吧,別留了,這回我?guī)б幻娲踊厝プ尲依飮L嘗也就行啦?!睆堎F望著小云,眼里有些不舍,但還是說:“你就放心走吧,我挺大個人了,沒事?!睆堎F又想起來問:“你得待多少天???”小云抬頭看看張貴說:“咋地也得待個月八的,大老遠(yuǎn)回去一趟也不容易?!?/p>

小云走有半個月了,有時李平他們做好飯就讓張貴一起吃。晚上張貴一個人在南炕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張貴有時懶了就兩天燒一回炕,他心想,要是小云在家,把炕燒熱乎乎的,還是媳婦在家的好。越睡不著越能聽見北炕人家兩口子親親熱熱地嘮著嗑,張貴心里直癢癢。早上李平上班走時和媳婦打著招呼,那親熱勁,要不是有張貴在屋,倆人非抱在一起吻一下不可。

這幾天礦上的瓦斯老有爆炸的地方,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這是僥幸,李平和礦領(lǐng)導(dǎo)一連幾天都沒回家,研究如何避免事故發(fā)生。這個星期正好張貴上白班,晚上下班。這李平又不在家,剩下兩家的一男一女,晚上睡覺時小麗老覺得不踏實。

在南炕的張貴半夜總是弄個動靜,一會咳嗽兩聲,一會翻身,小麗一聽動靜,再加上李平不在家,怎么也睡不著。

到了第二天晚上,小麗看見張貴下班回來就說:“張哥下班了?”張貴滿臉笑容地回答:“回來了,回來了?!边@天還沒太黑,在屋里待著也感到尷尬,小麗就到鄰居胖嫂家嘮嗑去了。

等小麗回來,張貴已經(jīng)放下幔帳躺下了,小麗也沒點燈,輕手躡腳地摸黑上炕也放下幔帳,脫掉衣服躺下了。聽著南炕張貴睡覺的呼嚕聲,小麗也實在困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張貴睡了一會醒啦,去外面解手回來,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著了,小云走快一個月還沒回來。給張貴一個人扔下怎么也睡不著了。這小麗平時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的,一張瓜子臉上,鑲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忽閃一忽閃的,一走路胸上下直顫,想到這,張貴渾身像冒火一樣燥熱。

張貴躺下時知道小麗還沒回來,也許這會兒小麗剛剛睡熟。可張貴上下眼皮就是不往一起粘,越是睡不著就越想眼前這個小麗的俏模樣。這涼炕此時仿佛有一股熱浪,讓張貴再也躺不住了。他起身下地又去外面,這時他看看已是三星偏西了,張貴回來后,聽聽北炕沒有動靜,心里撲通撲通地跳著,心想,反正都不在家,就我倆,只要小麗同意……

張貴撩起小麗的幔帳,就著昏暗的月光,鉆進(jìn)了小麗的被窩,小麗嚇了一跳喊:“誰?”張貴小聲說:“麗,是你張哥我?!毙←愐幌伦悠饋硖降厣险f:“張貴你要干啥?”張貴一聽小麗的語氣,知道不能強(qiáng)行,就說:“對不起小麗,我走錯地方了。”

隨后張貴走回南炕,小麗坐在北炕直到天亮。

早上,張貴也沒做飯就上班了。等張貴走小麗才拉開幔帳起來,也沒做飯。這時連男人平時都害怕的路,小麗卻一個人到礦上找李平,他忘記了會有野獸出沒。

小麗看李平也瘦了一圈,李平詫異地問:“小麗,這條道挺危險的,你來干啥?”小麗眼睛紅紅的,說:’看看你啥時能忙完。”李平說:“再有兩天吧,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毙←愔缓脽o奈地往回走。一列火車從鐵路上軋過,留下了嗡嗡的余音,只要有火車路過,這路上就安全多了,因為火車汽笛的長鳴回響在山谷,把附近的野獸都給嚇得跑出很遠(yuǎn)。

小麗走著想,小云也不知啥時能回來,那個屋,她有些不敢進(jìn)去了。可這話又沒法跟李平說。

晚上張貴吃完飯就躺下了,因為昨晚他也沒睡好。小麗平時不太愿意串門,但覺得還是到胖嫂家待一會就回來了,因為胖哥明天還上班。冬天天黑的早,月亮被烏云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外面漆黑一片。小麗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一會,不知是狍子還是什么從門前颼地竄過去,讓小麗嚇了一跳,就轉(zhuǎn)身回屋。

小麗點上煤油燈,昏暗的燈影把小麗一張憂郁的臉印在了幔帳上。小麗心里矛盾,點燈,怕張貴看見自己,不點燈,漆黑的,又怕張貴上錯炕。

又是午夜了,睡醒的張貴,開始又使動靜。這時小麗感到身邊放著一枚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有可能爆炸,將自己炸個粉身碎骨。越這樣想,小麗越覺得冷。正在這時,張貴又下地去外面解手,等張貴回來時,小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張貴這次是渾身一絲不掛地站在幔帳邊說:“小麗,屋里這幾天就咱倆,你就讓我上你的炕吧?!毙←悋樀妹Π驯痪碓谧约旱纳砩?,哆嗦著說:“你……你敢上來我就……喊?!睆堎F說:“小云和李平不在家,這事做了也沒人知道,你就答應(yīng)吧,哥就惦記你,想親你?!毙←悗е耷徽f:“張貴,你再胡來我就喊?!睆堎F著實忍不住了,就上前抱住小麗,小麗手在抓撓著,張貴硬是把嘴蹭到小麗的臉上,小麗感覺這人身上滑溜溜的,抓一把溜滑,就開始撓著。張貴說:“你就打吧,撓吧,咋樣我都喜歡你。”正在撕扯時,只聽房門響了,走進(jìn)來一個人,是李平。

張貴一聽進(jìn)來人,忙回到南炕穿衣服,欲逃,可李平看見白花花的一個人從自己的北炕竄到南炕,就一把抓住,特別氣憤地說:“你們這狗男女,做完壞事還想走?!边@時的小麗被嚇得偎到炕里頭委屈地哭著。李平摸黑給張貴幾個耳光,這讓張貴感到頭嗡地一下,靜靜的夜,這幾個耳光也特別的響。李平對小麗說:“你還有臉哭?這幾天你都挺不住?”小麗聽李平的口氣,感到這臉被涂上了一層黑,一下子也不哭了,說:“李平,你說我啥?你再說一遍?!薄澳氵@個臭娘們,做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還問我?”李平特別氣憤地罵道。

張貴被李平揪著胳膊,沒敢吭一聲,李平暴躁著罵著,打著張貴,但此時小麗卻滿腦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沒聽進(jìn)去。

李平聽小麗和張貴都不出聲,這大半夜的,也怕別人聽到名聲不好,就惡狠狠地對張貴說,小心你的狗頭。李平松開張貴,氣鼓鼓地坐在北炕沿上。

張貴穿好衣服,趁著外面放著微弱的光,走出了家門,去了光棍董三那里。董三問他:“大半夜的你咋跑我這來了,張貴支吾說,在外面玩牌,門給插上了?!倍妹悦院?,也沒細(xì)問,就又睡著了。張貴混到天亮,洗了把有些發(fā)木的臉,到礦上去了。

從這天起,小麗被李平折磨得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不敢怠慢一點事,否則李平就暴躁起來。他覺得自己窩囊。雖然小麗又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個明白,這李平還是不依不饒的,臉沉得跟鞋底子似的,就說是小麗不守婦道勾引人家。幾天下來,小麗一張胖嘟嘟的臉,瘦了一圈。

小麗再也忍受不了這無端的侮辱和身心的折磨,趁李平上班后,收拾個小包回老家了。李平回來一走進(jìn)這屋氣就往上冒,帶著幾分的郁悶,再加上在朋友家喝了幾盅酒,趔趄著走進(jìn)家門就喊,臭娘們,又到哪去勾引人去了,看我不整死你。李平看沒人答應(yīng),走到炕前看到有一張紙,上面寫道:

平:

你我是青梅竹馬,我頂著家庭父母的壓力和你結(jié)婚來到這深山老林里,你沒能保護(hù)好我,反過來還不相信我,我實在受不了你往我臉上抹黑,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我恨你,我也恨自己看錯人了。我回老家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小麗

李平一看信傻眼了。晚上,李平一個人躺在炕上,冰涼的。這時酒勁似乎也過去了,想著發(fā)生的事,是不能怪小麗,把她一個人丟在家里,又何況是孤男寡女的,唉,光忙著工作了,要不是那天回來的及時,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李平在礦上找了一個宿舍。搬出那屋后,他本想找那個混蛋張貴狠狠地收拾他一頓,可張貴這幾天像蒸發(fā)了一樣,怎么也找不到。后來聽說張貴回老家找小云去了。

花布蓋頭

礦上又來了一批年輕人,聽說是從大城市來的。這些年輕有朝氣的小伙子也不得不戴上安全帽下井挖煤。

這群熱血青年中最大的二十三四歲。其中有一個長得小臉白凈凈的,帶著一副近視眼鏡。平時少言寡語的,一休班就在宿舍里捧著書看。有一天還從什么報刊寄來一份十元的匯款單,上面寫著稿費。這十元對于每月下井才開四五十元的礦工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目。人們拍著他的肩膀說,行啊,小子,有兩下子。從這以后,人們就叫他“才子”。其實他姓白,叫白俊文。

李平這段時間像被霜打的葉子,打不起來精神。因為小麗不在家,再加上發(fā)生這讓他心里一直堵得慌又說不出口的事,所以他對工作也沒了剛來時的那種熱情了。那天下井檢查安全,胖哥他們說:“李技術(shù)員,這井下的幾根支撐的木頭被炮震的有些松動,這事你記上,出事就晚了?!崩钇讲荒蜔┑卣f:“我看到了,還用你指點我。”大家聽他的口氣,等李平走出礦井后,都?xì)鈶嵉卣f:“咋不讓他天天下井體會體會。”

才子來到煤礦下井是和胖哥一班,胖哥也成了他的師傅。胖哥自己沒多大的文化,但一看這才子就喜歡。才子家在大連,大學(xué)畢業(yè)后,上級說讓到艱苦的地方去鍛煉,就被分配到這里來了。女友也跟著一起來了,當(dāng)了一名煤礦子弟學(xué)校的小學(xué)老師。

每天下班從潮濕幽黑的井下上來,才子這張白凈的笑臉也變成黑的了,只有他那雙聰明機(jī)敏的眼睛依然放著青春的光芒。胖哥和才子洗完澡,才子又恢復(fù)原來俊俏的模樣。胖哥拍拍才子的肩膀說:“到我家去,讓你嫂子給咱倆炒兩個小菜,咱倆喝兩盅。”才子說:“還是別麻煩嫂子了,咱倆讓我女朋友給做點吃的?!迸指缯f:“咱這天天到不見天的地下干活,你嫂子可心疼我了,走吧,說不定菜都炒好了?!?/p>

胖嫂果然做好飯菜了,正一遍遍望著門外,見胖哥回來了,身邊還有一個奶油小生。胖哥介紹說:“這是你嫂子?!辈抛由锨耙徊秸f:“嫂子。”胖哥又對胖嫂說:“這是我常說給你的那個才子。”胖嫂笑盈盈說:“你胖哥天天回來叨咕你,快進(jìn)屋吧?!迸稚┌褷C好的酒拿上來,倆人喝著酒,心里熱乎乎的。

才子見到這胖嫂,就覺得在哪看見過似的。胖嫂用笑盈盈的眼睛看他和他說話時,讓這個白面書生心里直撲騰。心想,胖哥真有福。胖嫂說:“一個人來這么遠(yuǎn)不容易,下班就來這,我給你們哥倆做點可口的飯菜?!辈抛诱f:“嫂子,不怕麻煩就行?!迸稚┱f:“這說哪去了,你們下井這活不但累還有危險,能給你們做點可口的飯菜吃,我心里也踏實?!?/p>

才子的女朋友亞玲來這里就水土不服,渾身起大紅疙瘩,又痛又癢。就連大瞎蠓叮上一口也要好多天才好。女友實在受不住了,就請假回大連了。

臨走時,才子送亞玲上車,才子說:“回去好好看看病,養(yǎng)好了病再回來?!眮喠嵫蹨I汪汪地點著頭說:“在井下可要小心啊,我回去看看,不行你也回大連?!辈抛诱f:“你先回去,我再說吧?!彼麄兊氖志o緊地握著,怕一松手彼此就失去似的。開車的笛聲響了,亞玲踏上了車,兩顆相愛的心被車輪拉遠(yuǎn)了。

自從亞玲走后,才子的心也一同被帶走了。胖哥看出來了,就經(jīng)常領(lǐng)才子回家吃頓飯,像親兄弟一樣,要是胖嫂做好了飯就讓胖哥早點走,給才子送去。才子看見胖嫂感到有一種母愛,也讓他常常想起母親。

這天是白班,早上天陰沉沉的。胖哥他們來到井下,不知為什么這心情也仿佛高興不起來。往常大家一邊挖煤一邊說著笑話。都是男人,葷素一起來,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胖哥看大家都不出聲,就對才子說:“才子,你歲數(shù)小,給大家唱首歌,喊兩嗓子,讓大家提點精神。”才子說:“我唱歌都得把你們嚇倒,那剩我自己可挖不了那么多的煤?!币粋€外號叫老蔫的,平時很少說話,他說:“你的歌聲要是比炸藥還厲害,每天就不用放炮了!”老蔫說完,老張接著說:“老蔫平時不說話,說句話也趕上炸藥了。”大家一陣笑聲,把沉悶的氣氛緩解了一下。一個平時愛斗嘴的強(qiáng)子對這胖哥說:“胖哥,你昨天晚上睡覺聽沒聽到狼叫???”還沒等胖哥回答,一向說話愛溜縫的李建說:“聽到了,有一只母狼的叫聲?!贝蠹乙魂嚬笮Γ指缰钢罱ㄕf:“就你能溜縫,我看你媳婦是母狼?!?/p>

說完,胖哥把炸藥什么的弄好,準(zhǔn)備放炮,讓大家別斗悶子了,閃開。還沒等點導(dǎo)火索,只聽轟的一聲,他們感到頭上被什么東西壓了過來。胖哥喊了一聲:“不好,塌方了!”說著就把正在愣神兒的才子一把拽到自己的身體下面。才子感到胖哥的身體暖暖地壓在自己的身上,但就是動彈不得,喊:“胖哥?!迸指缯f:“才……子……你要……”話沒說完,胖哥就沒了聲音,才子想把胖哥挪一下,可周圍都是煤,呼吸也困難,一會的功夫,才子也暈過去了。

當(dāng)才子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礦上的醫(yī)院里。模糊的視線里,看見老蔫在挨著他的那張床上,頭上用白布包著,滲出的血仿佛是白雪中開著的一朵紅花。才子感到暈頭轉(zhuǎn)向的,待他再次醒來時,覺得渾身特別沉重,像一塊石頭壓在上面。他想起來,可是卻怎么也動不了。原來他是因為井下二十多個小時的缺氧,使他的肢體不聽使喚了。這時,他一點點地回憶著在井下發(fā)生的一切。他一下子想起了胖哥,他喊著:“胖哥,胖哥。”護(hù)士走過來看他醒過來了,叫道:“李醫(yī)生,三號床的醒來了。”李醫(yī)生走到才子的床邊,像松了口氣似的說:“終于醒了?!睂ψo(hù)士說:“幫他動動胳膊和腿,看看怎樣?!弊o(hù)士握著才子的胳膊,輔助他往上抬,他覺得很沉,但還是抬起了。又輔助他的腿,腿也動了動。李醫(yī)生看了看說:“估計不會有后遺癥,恢復(fù)一段時間吧?!辈抛訂栕o(hù)士:“趙明貴他怎樣?在哪個房間?我要去看看?!弊o(hù)士說:“你先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吧?!?/p>

才子只覺得頭昏沉沉的,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也不知躺了多久,他醒來動動腿,能下地了,身子沉點,但支撐著就起來了。他看護(hù)士不在,就歪歪斜斜地走出了病房。這時在另一個房間里,有女人哭的聲音,才子推開門,只見胖嫂伏在一個用白布蓋著的一個人的身上哭成了淚人,才子一下子意識到了什么,推門進(jìn)去掀開白布一看,是胖哥。他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喊著:“胖哥!胖哥!”但此時胖哥只是靜靜地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回答任何人的呼喚了?!吧┳?,胖哥他?”胖嫂看到才子醒來,就一把拽住才子的手說:“你胖哥他被救上來就沒氣了,怎么也沒搶救回來。才子啊,你哥他扔下我們娘倆就走了?!辈抛拥男南癖惶涂樟艘粯?,眼淚順著他清秀且蒼白的臉流了下來。喊著:“胖哥,你咋就這么走了!”

那天胖嫂和一些家屬聽說出事了,就都趕到礦井邊,一個個女人的臉上都掛著淚,心也像被埋在井里一樣的沉,不錯眼珠地盯著礦井口,哭喊著自己丈夫的名字。礦領(lǐng)導(dǎo)怕萬一當(dāng)場有死亡的家屬受不了,就都讓上車?yán)降V會議室等著,可家屬們都不肯上車,李建的女人又高又大,最后讓幾個有力氣的礦工給架著上的車。

營救人員用了十多個小時才把他們這個班的二十名礦工全部找到。在營救時發(fā)現(xiàn)胖哥的頭上有一根木頭壓著,后腦骨塌陷下去了。當(dāng)時胖哥還緊緊地?fù)е抛?,像父親護(hù)著自己的孩子。才子只有微弱的呼吸。老蔫頭上的口子深度到了骨膜,經(jīng)過搶救也脫離了危險。強(qiáng)子的一條腿被塌方的木頭砸成骨折,在外科做了手術(shù)。還有兩名礦工也和胖哥一樣停止了呼吸。

出殯那天,胖嫂整個人都變得呆滯了,雙手抱著棺木不肯松手,不哭也不說話,才子守在一邊,虛弱的身體似一棵風(fēng)中的稻草,覺得來回晃著。鏡片后的眼睛紅紅的,他知道,是胖哥救了他的命啊。大家一起把這三個在礦難中死去的礦工的尸體掩埋在這森林里。這三座墳塋上的土,是被親人和朋友的淚給打濕的。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告別了他們依戀的世界。

這次礦難發(fā)生,礦上在追查其原因,李平說每天都去檢查,把發(fā)現(xiàn)的問題都一一解決了。其實說這話時,李平的心里一點也不安,因為他知道,那次胖哥他們說的事,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導(dǎo)致事故的發(fā)生。礦領(lǐng)導(dǎo)為了逃脫責(zé)任,也沒深追究。給遇難的礦工家屬一些補(bǔ)助費,還答應(yīng)逐步給家屬安排適當(dāng)?shù)墓ぷ鳎劣谏稌r安排,還得等。

胖哥在時,胖嫂從沒劈過一塊燒柴,也沒挑過一次水??涩F(xiàn)在胖嫂一個人帶著孩子,家里的事都得自己去做。胖嫂去挑水,沉重的轆轤在胖嫂的手中像墜了一塊重重的石頭,搖半天才能纏一圈,馬上就要把水搖上來了,凍得如鏡面一樣的井沿,使胖嫂一下子滑倒了,轆轤像瘋了一樣反轉(zhuǎn)著,轆轤的把一下子打在了胖嫂的頭上。胖嫂只覺得頭嗡地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胖嫂醒來看見才子守在她身邊。胖嫂說:“你怎么在這?”才子說:“我路過這看見你倒在井沿,頭也被打破了,就把你背回來了?!迸稚┎缓靡馑嫉卣f:“咳,幸虧遇上你,不然我得在井沿凍成冰人了。”

自那以后,才子就隔兩天來幫胖嫂把水缸挑滿水,把燒柴劈一大堆。這些被閑著沒事的前院的李拖拉鞋看見了。

等才子又來時,李拖拉鞋就從板杖子縫向外看,還叫來了鄰居王喜的媳婦。李拖拉鞋對王喜的媳婦說:“你看,這胖娘們,男人剛死幾天,就和小白臉勾搭上了,聽說那個小白臉還是個小伙子呢。”王喜的媳婦說:“我說胖嫂這些天咋不出屋了呢,還把門關(guān)緊緊的,這小伙子可讓她給糟蹋了。這胖娘們就是招風(fēng),你看董三一看見她就跟沒魂了似的,眼睛直勾勾地,董三沒事就坐在后窗臺向她家望。這胖娘們,死了一個胖哥,找了兩個。”李拖拉鞋說:“你知道的是兩個,不知道的,還說不準(zhǔn)幾個。看好自己家的老爺們吧,要是讓她貓著,就回不來了?!?/p>

胖嫂在去小賣店買肥皂時,有個售貨員對這胖嫂說:“哎呀胖嫂,你咋自己來買東西呀,讓那小白臉幫你買不就成了。”胖嫂聽這話里有話,就回那人一句:“該用時就用,你要用他還不見得去呢。”那人一聽沒趣地閉上了嘴。

才子知道這次礦難是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那個李技術(shù)員根本沒把他們的安全放在心上,才子想告發(fā)他。一天,才子下班就去了礦長的辦公室,礦長正伸著懶腰,讓他辦公室的女秘書給沏茶呢,礦長的眼睛盯在女秘書身上,露出一臉猙獰的面容。聽有敲門聲,就懶洋洋地說:“誰呀,這么早,進(jìn)來?!辈抛诱f:“礦長是我,我叫白俊文。關(guān)于那次礦難,我有話要說?!钡V長說:“那件事都處理完了,你還有啥不滿意的,你也沒受多大的傷?!辈抛诱f:“不是我不滿意,是那死去的三名礦工,他們不該……”礦長聽了心里一震,想,這小子要給我捅婁子啊。就用緩和的口氣說:“這事我再調(diào)查調(diào)查,小伙子,等以后有機(jī)會,我得提拔提拔你?!?/p>

才子走出礦長室,心里老覺得這礦難的事處理的有些不明,該撤職的李技術(shù)員,只是給記個大過。負(fù)責(zé)安全的副礦長只是做個檢查。才子想,我不能讓胖哥他們?nèi)齻€白送命。

大家傳才子和胖嫂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讓才子心里很是矛盾。他一個男人倒不怕,就怕給胖嫂帶來傷害。所以,才子就很少去胖嫂那里了。那些嚼舌頭的人見胖嫂自己挑水,就說:“胖嫂,咋不讓人幫著挑水,小白臉不來啦?”

經(jīng)這些嚼舌頭的人一提醒,胖嫂確實覺得才子有十多天沒來了,胖嫂知道,人家一個沒結(jié)婚的小伙子,不來就不來吧。跟我背這黑鍋誰也不愿意。想到這,胖嫂的心里也覺得輕松了些。

董三有點游手好閑的,快三十歲的人了,也沒混上媳婦。他父母開始來是給他做點飯,等找了媳婦再走,可住了一段時間跟他生不起閑氣,就回老家了。

一直惦記胖嫂的董三一到晚上就想胖嫂,胖嫂平時就反感董三那色迷迷的眼睛,這胖哥沒了,胖嫂就更防備他了。那天天色有些黑了,胖嫂出門抱燒柴準(zhǔn)備早上用,她正要抱的時候,只見一個黑影閃進(jìn)來,胖嫂警覺地問:“誰?董三詭秘地回答,別怕,胖嫂,是我,來給你壯膽來了?!迸稚┮宦犑撬?,有些氣憤地說:“你快走,我可不用你壯膽?!倍矝]理會胖嫂的話,上前抱住胖嫂,嘴里叨咕著,這么好的資源不利用可就浪費了。胖嫂掙扎著說:“你個混蛋,看你胖哥不在你就來欺負(fù)我。董三說,胖嫂,那小白臉都行,我不比小白臉強(qiáng)?挑水劈柴的事今后我包了?!迸稚┑膬芍皇忠黄鸨欢ё×?,胖嫂就用頭撞董三的胸。董三說:“胖嫂你這一身的肉,動起來還直顫呢?!边@時,東院的小云推門出來,聽見動靜,就問:“胖嫂,咋的了?遇到黑瞎子了?”胖嫂大聲喊:“是黑瞎子?!倍宦?,松手貓著腰跑出門外。等小云把張貴叫出來,董三也跑沒影了。胖嫂坐在地上被氣得像一攤泥一樣。張貴還問:“那黑瞎子跑了嗎?”

胖嫂這時又想起了胖哥,要是丈夫在家……想到這胖嫂眼淚又流了出來。

才子去了區(qū)里的煤炭指揮部,把礦難的事跟領(lǐng)導(dǎo)匯報了。其實才子也不是為了報復(fù)誰,只是想讓礦里對安全重視,避免再有不該發(fā)生的事,同時也讓那被礦難奪去生命的三個兄弟死得瞑目。區(qū)里的領(lǐng)導(dǎo)說:“我們調(diào)查清楚后,會給你個答復(fù)?!辈抛訌膮^(qū)里回來時,覺得渾身輕松了許多。

礦難過去一年多了,才子只要看到胖嫂,心中就有一種愧疚和責(zé)任感。胖哥要不是為了護(hù)著他,也許不會遇難。他的這條命是胖哥給的。

才子回來后正趕上是白班,也沒去看胖嫂。等上夜班時,才子下班洗個澡,到食堂吃完早飯就趕來了。才子大概有二十多天沒來了。才子見到胖嫂說:“嫂子我……我這段時間……”胖嫂說:“我知道你有事,你就安心忙你的吧。”“嫂子你不知道,我……”胖嫂說:“我咋不知道,嫂子理解,改天嫂子也幫你張羅張羅?!薄吧┳?,你說哪去了?!逼鋵嵅抛幼龅氖?,沒人知道。

胖嫂由于心里老想著胖哥,每天飯菜也吃不多少,后來終于躺在了炕上,發(fā)燒達(dá)四十來度,迷迷糊糊的,讓孩子吃點剩飯上學(xué)去了。學(xué)校就在家屬房的李老師家里上課,一共就五六個孩子,礦上給李老師點補(bǔ)貼,也省著這些小孩子往礦上的學(xué)校跑了。孩子走了,胖嫂就蒙著大被躺著,還覺得冷。

才子來看胖嫂還沒起來,就問:“嫂子,咋還沒起床?。俊迸稚┮宦牪抛觼砹?,掀開被的一角,露出燒得通紅的臉說:“不太舒服,覺得渾身都冷呢?!辈抛影咽执钤谂稚┑念~頭一拭,“呀,嫂子,你這是發(fā)燒了。家里有藥嗎?”胖嫂指著箱蓋上的一個紙盒說:“看那里有沒有管退燒的藥?!辈抛幽脕硭幒邪阉幍乖诳簧?,看見有幾片撲熱息痛。才子拿來水和藥遞給胖嫂,胖嫂支撐著起來把藥吃了,接著就又躺下了。心里覺得熱乎乎的,鼻子一酸,眼淚就流出來了。才子看到胖嫂流淚了,就問:“嫂子,你哪兒還不舒服?”胖嫂說:“兄弟,我沒事,你要是忙就別往這跑了。”才子說:“那我可真走了?!迸稚┱f:“我沒事,你回去吧。”胖嫂想,人家一個大小伙子,老來照顧我,還引起人們流言蜚語的,可不能因為我耽擱人家的婚事。

才子到小賣店買了一瓶豬肉罐頭,又回到胖嫂家。胖嫂納悶地問:“你沒走???”才子回答:“我走了,走到小賣店就回來了?!?/p>

才子洗完手就開始做飯。把在家跟母親學(xué)做菜的手藝拿了出來,做了個豬肉罐頭燉白菜粉條,和涼拌菠菜,蒸了盆雞蛋羹,切了盤咸菜。把礦上發(fā)的餅?zāi)脕碓阱伬餆崃藷幔簏c小米粥。等才子把飯菜擺到桌上時,孩子也放學(xué)了。進(jìn)門就喊:“媽媽,我餓了。”胖嫂聽見兒子回來了,就說:“兒子,快洗洗手,你白叔叔把飯都做好了?!焙⒆痈吲d地說:“噢,太好了,可以吃熱乎飯了?!?/p>

胖嫂起來,才子把洗手的盆端來,讓胖嫂就在炕上洗手不用下地了。胖嫂不好意思地看著才子說:“兄弟,讓你這么侍候我,我……”才子打斷胖嫂下面的話說:“嫂子你說啥呢,今后跟我就別見外了?!?/p>

胖嫂端起飯碗吃著才子做的幾個小菜,心里一熱,眼睛又濕潤了。孩子邊吃邊說:“白叔叔,我想天天吃你做的飯,比媽媽做的好吃?!辈抛勇牶⒆舆@么一說:“就說,你要是喜歡啊,叔叔就天天給你和你媽做好吃的?!焙⒆痈吲d地說:“太好了,太好了。”胖嫂對孩子說:“你白叔叔有他自己的事,你別纏著他?!?/p>

孩子吃飽跑出去玩了。才子說:“嫂子你多吃點病就好了?!闭f著才子就往胖嫂的碗里夾菜,胖嫂那雙目光望著才子,既有感激又有一種柔情,這目光讓才子心里直撲騰。

胖嫂有些過意不去地說:“你別老往這跑了,聽說別人給你介紹個對象,多跟人家在一起嘮嘮嗑。我這也沒啥活了,燒柴你給劈了那么大一堆,夠燒幾個月的了,火墻子也掏完灰了,你就對自己的事上上心,也老大不小的了,一個大男人沒個女人也不成,也該成家,兩個人互相有個照應(yīng)。”才子聽了說:“嫂子,我的事你不用費心,別人給介紹的那個我給回絕了,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譜?!薄跋嘀心膫€大姑娘了別不好意思,等我給你搭個橋?!迸稚┱f。才子忙說:“嫂子,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才子說完,臉紅紅地,對胖嫂說:“我得回去了嫂子,你別忘了吃藥,明天我來看你?!?/p>

才子的女友亞玲回去后,他家里就再沒讓她回來遭這份罪。不到半年的功夫,亞玲的父母就托人給亞玲找個對象,逼著亞玲和那個她不愛的人結(jié)婚了。

才子從胖嫂那回來,打開箱子,翻出曾經(jīng)給亞玲寫的詩,自己念著:

站在月夜

等看你朦朧的嬌容

站在陽光下

等看你光明剔透的身影

站在你心里

等聽你激動的心音

……

從沒有過的心動

從沒有過的激情

就在這一刻

在彼此的凝望中……

剛握住就消失的手

已做空中的飛蝶

……

才子把這些詩一遍遍地讀著,眼淚流了出來。這份感情似乎已經(jīng)是隔世的情感,就在亞玲踏上火車的那一刻結(jié)束了,所有對亞玲的愛都被車輪輾得粉碎,也再沒有了亞玲的音信。后來,才子收到最后一封信只有幾個字,亞玲告訴才子自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這幾個字的份量特別的重,壓在才子的心上。他讀著詩,仿佛這些詩句像一片片雪花,在才子的心中凝成了冰,讓才子的心一涼到底。才子劃一根火柴,把這一沓詩稿燃掉。如同他的一份感情,消失在裊裊升騰起的煙霧中。

當(dāng)才子把初戀這份傷痛完全卸掉,他邁著從沒有過的輕松的步子向胖嫂走去時,心里升騰起一種新的希望。

才子買了些孩子喜歡吃的上海餅干,還給胖嫂買了七尺花布。胖嫂看見這花布問:“才子,你都給人家買花布了,也不領(lǐng)來讓我看看?!辈抛油稚┠菑埣t潤的臉,心里的血直往上涌,他說:“嫂子我……”胖嫂看他臉紅紅的,說話還結(jié)結(jié)巴巴的,就說:“別不好意思,喜歡人家你就主動點,緊著追就能追到手。女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今天買塊花布,明天買塊手絹的。哪天你把她叫過來我給你們做點菜,我也認(rèn)識認(rèn)識?!辈抛诱f:“嫂子,不用介紹,我心中這個對象你和她特別熟,只要你同意。她就同意了?!迸稚┮苫蟮貑枺骸拔艺J(rèn)識?她還聽我的?”胖嫂說:“只要是我認(rèn)識,我當(dāng)然同意?!辈抛诱f:“那就一言為定?!迸稚┬睦镞@個嘀咕,問才子:“這人是誰???”才子說:“你會知道的?!闭谶@時,孩子放學(xué)回來了,才子到院子里把燒柴抱到屋里。

才子一邊幫著胖嫂做飯,嘴里還哼著:“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的歌聲……”

胖嫂問:“才子,我可是第一回聽你哼著小曲,真是人有喜事精神爽啊?!辈抛诱f:“那當(dāng)然?!?/p>

胖嫂看才子這么高興,就給才子燙了壺酒,讓才子喝著。才子說:“嫂子,你也倒上一杯,陪我喝點,今天可是我的大喜日子?!迸稚┱f:“也不相親,也不結(jié)婚的,還大喜日子,才子你別再喝了,都說醉話了?!辈抛诱f:“嫂子,我沒醉,今天咱們好好喝一場。”胖嫂哈哈笑道,等你喝好了,還不把我給喝多了?!薄吧┳樱嗑投嘁换兀y得。”才子說。

才子與胖嫂喝著,孩子吃完飯在外面玩到天黑回來了,就吵著讓媽媽把被鋪上。跑了一天的孩子,也累了,躺下一會的功夫就睡著了。

才子在給胖嫂倒酒的時候,看見胖嫂如藕一樣的胳膊和細(xì)嫩的手,不由得把胖嫂的手握住,胖嫂的手一抖。

這一年多來,盡管才子經(jīng)常來,但還沒有過這樣的接觸,胖嫂欲把手抽出來,可這看似書生的手此時卻是那樣的有力。胖嫂的手在才子的手中,讓才子感到這手軟軟的。他要握住這手,不能讓這柔嫩的手受罪。

才子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胖嫂,胖嫂被看得覺得做錯了什么還是說錯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時胖嫂的一張臉像青春少女般的羞澀中帶有成熟女性的柔情。才子的目光變得火辣辣的,直把胖嫂烤得身上像冒火一樣。

才子把那塊花布拿來,蒙在胖嫂的頭上。胖嫂問:“才子,你這是?”才子上前把胖嫂抱在懷里,揭開胖嫂的花布蓋頭,看著似新娘子一樣羞澀的胖嫂是那樣的可愛,才子狂熱的心碰著懷里這個柔情的女人,這被胖哥救下的生命,他要毫不保留地還給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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