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十年
徐墨白與顧椰的婚禮在富士山下舉辦。僅僅三個月,一座巍峨的教堂修了起來,從圖紙到施工,通通由享譽亞洲的建筑設(shè)師周薄暮操刀,被譽為殿堂級藝術(shù)品。而讓這座教堂價值翻番的不止是設(shè)計,還有花園里一座瓷雕耶穌像。
靈動鮮活、鬼斧神工,不是尋常青瓷造就,有人驚鴻一瞥認出了這抹青空色。一時間,賓客們倒吸一口涼氣:普天之下,除了那個人,還有誰做得出青空釉瓷器?這僅僅只是陳列品之一啊,如此大手筆,那其他的呢?院落里鋪就的手織地毯、戰(zhàn)亂國運來的十萬支玫瑰、園子里放養(yǎng)的孔雀,還有,全部出自那個人之手的陳列品,這哪里是教堂,分明就是史詩級藝術(shù)館!
人人都知道徐墨白為新娘一擲千金,可這滿目的珍品,真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
顧椰聽到這些議論更緊張了,不是踩到裙擺,就是掉了捧花。徐墨白牽著她的手,眉頭緊皺道:“手怎么這么涼?”
顧椰嘟噥道:“害怕搞砸?!?/p>
休息室里,伴郎是秦唐,伴娘是俞綿綿,兩人嘴角一抽。
“放心,”秦唐幽幽地道,“你要是走花道時不小心摔倒了……”
俞綿綿適時接話:“某人會勒令所有人都向后轉(zhuǎn)、裝沒看見的。”
秦唐笑起來,說:“你要是宣誓時結(jié)結(jié)巴巴……”
俞綿綿笑嘻嘻地接話:“某人也會讓其他人捂住耳朵、裝沒聽到的?!?/p>
配合默契,兩人相視一眼,啪的一聲擊了一掌。
“咳——”一聲干咳擾亂一室美好氛圍。俞綿綿朝門口看去,周薄暮慵懶地抱臂,目光掃過來,落在她……哦不,準確地說,是她與秦唐相貼的手掌上。
四周寂靜,俞綿綿想溜,周薄暮提住她的衣領(lǐng):“趁著婚禮沒開始,我們聊聊?”掃了眼他沉沉的臉色,俞綿綿搖頭如撥浪鼓,忽地,身后覆上一道陰影。秦唐單手插兜,長身玉立,道:“要不,換我跟你聊?”
兩個男人的眼神隔空相撞,周薄暮涼涼一笑,道:“好啊?!?/p>
該私聊的私聊去了,俞綿綿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休息室里靜下來,剩下顧椰和一臉恬淡的徐墨白。四目相對,顧椰問:“他們不會怎樣吧?”
徐墨白淡淡地道,“打不起來?!?/p>
那兩個人能聊什么?還沒問出口,顧椰被徐墨白拉了一把,他道:“走吧。”
“干嘛呀?”顧椰滿頭霧水,徐墨白眼底閃著盎然的光,道:“逃婚。”
富士山下,結(jié)婚當天,新郎要帶著新娘逃婚?!
徐墨白湊近,額頭與她相抵,道:“不是緊張么?不是不習慣人多?不是怕出錯?”
顧椰猶豫道:“可是,賓客們……”
“讓他們等,”徐墨白嗓音低沉,道:“是我要跟你結(jié)婚,又不是他們?!?/p>
是兒戲嗎?不是。徐墨白撇下半個洛城的權(quán)貴,撇下斥重金打造的教堂,撇下所有,帶著顧椰穿過草地與花園,他們停在富士山下,交換戒指、彼此擁抱、濃烈地吻在一起。
遠處教堂傳來鐘聲,他閉上眼,道:“顧小姐,我蓄謀已久,終于把你變成了徐夫人?!?/p>
教堂花園里,秦紫左顧右盼,終于找到了目標——角落里面容俊朗的男人。
豁出去了!秦紫一咬牙,端著酒杯撞上去。杯子應(yīng)聲落地,她故作驚訝地道:“呀!對不起!”手指擦著她的三件套西服,她指尖一彎,正摸到目標物,突然,手腕被拽住。男人似笑非笑道:“怎么這樣不小心?”
他的眼眸瞇起,秦紫心中驚濤駭浪,只差一步了!她無辜地看著他道:“人家道歉了嘛!”
兩人各懷心事,三秒后,手腕還是被松開了,秦紫順勢一勾,將目標物收進袖口里。擦肩而過的一瞬,她的心臟咚咚直跳——這么順利呀?那個出名難搞的家伙,也不怎么樣嘛!
她心底一陣竊喜,自然不知道,身后跟著一道灼灼的視線;自然也不知道,男人盯著她的背影,悠然地勾起嘴角。
秦唐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點評道:“惹上我這個堂妹,傅青空,你很不容易?!?/p>
男人站在原地,摸了摸口袋,房卡不見了。他點頭,深表贊同。
不過……
傅青空看向秦唐,道:“做個交易吧?!?/p>
“什么?”
傅青空眼眸一瞇,道:“秦家老爺子的壽辰,你要的青空釉五福捧壽碗,我答應(yīng)了?!?/p>
秦唐眉毛一揚,道:“哦?”
“作為交換,”傅青空笑起來,緩緩道:“今晚酒店里有什么動靜,你裝沒看到吧?!?/p>
一個是足以掀翻天的堂妹,一個是舉世聞名的瓷藝大師,秦唐權(quán)衡三秒,認真道:“成交?!?/p>
良久,傅青空伸出手,纖長的五指上掛著的,是剛從她身上取下的項鏈,瓷珠墜子閃著淡淡光芒。傅青空扯了扯嘴角,想起很久前,某個嬌俏女人說的話——
——“青空色,是我見過最美的顏色?!?/p>
——“而你,傅青空,你是我見過最討厭的人!”
討厭么?傅青空收好瓷珠,嘴角一勾,喃喃道:“今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