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約記者 王秋珍
詩云,一個詩一樣靈動、云一樣飄逸的女生。她的文字和她成長的足跡,正如她的名字,溫婉,恬美。
小小年紀的她,特別愛念《浣花溪記》中的句子:“西折纖秀長曲,所見如連環(huán)、如玦、如帶、如規(guī)、如鉤,色如鑒、如瑯玕、如綠沉瓜,窈然深碧,瀠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毙煸娫朴X得,由浣花溪水制成的箋紙如值得人把玩的老玉,寫來骨肌清明,讀來唇齒有味。
說起徐詩云和浣花箋的緣分,不能不提她早已過世的太爺。太爺畢業(yè)于黃埔軍校,愛在浣花箋上題上自己寫的詩,夾在書中,頗有一番墨人騷客的意味。
小時隨意翻弄書柜上的書時,書中會掉出幾張浣花箋。徐詩云由此發(fā)現(xiàn)了太爺寫的小詩,詩末不是中規(guī)中矩的紅章,而是太爺畫的月下柳,如賈平凹筆下的垂柳,同仙人般曳裙而立,對月梳妝。這一看,紙也香,字也香,心也香,徐詩云迷上了這浣花箋上的春秋。
從此,徐詩云從網(wǎng)上購得仿古浣花箋,常在舊書柜旁翻弄書冊,不停地翻看書本,從書中摘下自己喜歡的句子在浣花箋上,末了,照著太爺?shù)墓P觸畫下月下柳。
浣花箋似一道神秘的門,開啟了徐詩云和文字的心靈之旅。太爺留下的浣花箋似乎讓她品到綿綿的愁思,聞著太爺留在字上的呼吸和情感,與他把酒話桑麻;尋到太爺養(yǎng)在心中的蒹葭,同他觀望在水一方的伊人;尋到太爺閱過的書,一起畫那柳上嬋娟。
有引趣之人必有養(yǎng)趣之人。
進入初中以后,徐詩云遇上了阿秋老師,見她談吐詼諧,想來文字也會俏皮可愛,徐詩云就找起了阿秋老師寫的書,一看,就愛上了。徜徉在文字的世界,她發(fā)現(xiàn)了小橋流水的溫潤之美,想起了昔日在浣花箋的時光,卻不再同往日般心血來潮時寫下幾句,而是日復一日地摘,閑時翻開讀讀,竟感覺有一股繾綣的古味,心中甚喜。
偶然間,徐詩云讀到了阿秋老師寫的詩,與太爺完全不同的內(nèi)容,筆調(diào)卻有些相似。徐詩云又一次念起太爺浣花箋上畫下的嬋娟,一寫就美了塵世的花間詞與相思句,忍不住那涌上來的縷縷詩意,輕輕寫下,竟也有清茶的味道。
或許正因為這樣,徐詩云覺得自己不擅長寫令人激昂的豪情之文,而更適合寫寫平常人家尋常故事。
每一個傍晚時分,徐詩云喜歡讀罷詩書看看晚霞。她羨慕那粘在詩人衣襟的小小棗花,想象著棗花靜悄悄地落入一只粗瓷大碗的安寧和美好。
徐詩云說,她很慶幸在初中時能遇到一位如嬋娟一樣的老師,能在萬人為考試和升學焦頭爛額的時刻,仍散發(fā)出柔軟的光,仍愿朗照幼時太爺在她心中種下的垂柳。
時間老了,詞人老了,花瓣老了,而書冊上的言,紅箋上的語,卻新著——一直被徐詩云以及像徐詩云一樣愛詩書的孩子念著、讀著、藏著,代代流芳,生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