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熠淳
我從未由心而發(fā)地敬佩過一個人,但此次不同,即使她只是一個未聞其名的陌生人。
在異地旅游時的畫面已經(jīng)褪去了原有的色彩,但那個鏡頭卻依舊在我的腦海中慢動作回放。
我坐在車中,目光呆滯地向窗外眺望,心中卻在抱怨著異地的鬼天氣。就在天邊最后一輪光暈被西方的高樓吞噬時,我們到達了目的地。
到了景區(qū),還要徒步上山。我們走著,像馬路上的車輛一樣嘶吼著,我跟著隊伍不知踏過了多少級臺階,終于到了山頂。
我們隨著隊伍,向山頂上的雕塑拋去期盼的目光……
“轟”一剎那,我猛地感到自己身后像有一座山倒塌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所有人的目光。
原來是一位爺爺突發(fā)了心臟病。導(dǎo)游和游客立刻把老大爺圍了起來,為了保持空氣的流通,導(dǎo)游讓所有無關(guān)人員散開。山上的巡警也仿佛從天而降,但無奈他們不懂急救知識。我在一旁看得心急,不停地用不引人注意的步子往前挪動,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救人。
所有人又圍過來了,都手持著手機上那點微弱的光線,這點光線不足以讓所有人見到光明。
終于,她來了。她來了!
她是一名瘦弱的女子,不知從哪輛車上隨著剛落下的雨滴跑下來。她身著白色上衣,柔順的頭發(fā)被豆大的,不懂人情的雨點擊得散落在肩上,竭力地扭轉(zhuǎn)掙扎著,仿佛也想為此事出一份力似的。她是誰?是上天派來撕破這黑暗的天使吧。
她迅速奔到了那位爺爺?shù)挠覀?cè),屈膝跪地,簡直如新聞中的場景重現(xiàn)。她沉穩(wěn)地呼喊著,“都散開,讓空氣流通起來。”她開始為老大爺做心肺復(fù)蘇,雙手交叉,雙臂伸直,每分鐘多少下她都一絲不茍。
雨漸漸小了,光明就要重現(xiàn)人間了。
老爺爺漸漸有了意識。他含糊不清地想表達什么,但就是說不清楚。那位女子意識到,他喉嚨中有積痰。她呼喚著,想讓大爺自己將痰咳出,但老大爺始終不清醒。這時,她便四處尋找手帕,想用外力讓大爺咳出痰,不然,便會有窒息的風(fēng)險。
導(dǎo)游早已撥打了救護車,但車卻遲遲未到,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渴望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
又是一波雨。在導(dǎo)游的安排下,一排排傘不得已離開了山頂。臨行,我依舊頻頻回首,放不下的是心里的那份擔(dān)憂。只見那團微弱的燈光中央,有一個瘦瘦小小的身影,在跪拜一個生命。
下山要漫長得多,因為身心都背負了許多……敬佩、慚愧、擔(dān)憂,都隨我一路小跑著下了山。坐在車中,所有人都全了??晌矣X得少了些什么。窗外的雨低語著,是在告訴我:屬于我的那份勇氣遲到了。
對于我,對于那個老爺爺,對于車上的游客,也許她只是個陌生人,可是她卻用這般低調(diào)的姿態(tài),為我們留下了一份勇氣,只帶走一份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