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玉田

四、較好的五種做法

回到本文中來，那么在英語中應(yīng)該如何表達(dá)“小馬”這個稱呼呢？筆者認(rèn)為與其他詞語一樣，似應(yīng)聯(lián)系具體的上下文確定。下面試圖分多種應(yīng)用場合提幾點看法，僅供參考。

前面講過，Lao Zhang（老張）、Xiao Zhao（小趙）是音譯。相比之下，“小馬”譯作（實際上是寫作）xiaoMa就“對”了。理由：這是英語國家及國內(nèi)媒體的習(xí)慣做法。據(jù)觀察Beijing Today和21st Century等國內(nèi)發(fā)行的英文報紙（遺憾的是這兩家都未能始終如一），較為常見的做法是斜體，比如說“我中午吃的是餃子”，其中“餃子”是中國特色詞，英語表述便是：I hadjiaozifor lunch. 也可增加引號，比如寫作：I had “jiaozi” for lunch. 還可以既斜體同時加引號，比如寫作：I had “jiaozi” for lunch. 這么做可以提醒讀者lao或xiao之類不是專有名詞，而是某種中國特色詞。倘若對“餃子”一詞既不斜體也不加引號卻大寫首字母，也就是類同于Xiao Ma的寫法，則國外不懂中文的讀者會有多種理解，而更為重要的問題在于，這些理解耗費了時間和精力，結(jié)果傳遞的卻未必是我們本來的意思。

當(dāng)然，如果恰好處于句首，lao或xiao的第一個字母還是要大寫的，但仍須保持斜體的格式。

我們在漢譯英或英語寫作作業(yè)中，以及今后在小說、電影、戲劇等漢譯英及直接使用英語對外傳播時，似可采用小寫并斜體中文譯音這一方法，以期反映特色文化及特色語言。但這么做適于書寫，口語中難以體現(xiàn)。所以還可考慮以下其他做法。

第二種“對”的寫法是單單一個Ma，即省略“小”字。這一做法似可用于新聞、商務(wù)、旅游之類的應(yīng)用場合——當(dāng)然，是在同一文本中前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全名的前提下。

筆者認(rèn)為，至少尚有三種又對又好的做法。第一種是套用英語的常見稱呼Mr.或Ms.，寫成（口頭也一樣） Mr. Ma。也就是說，男“小馬”和男“老馬”，在英語中都表示為Mr. Ma，女“小馬”和女“老馬”，都是Ms. Ma。前面所講的不當(dāng)寫法的Old Wang、Little Li之類體現(xiàn)不出性別，而Mr. Ma和Ms. Ma這樣的表達(dá)指明了性別，便于老外稱呼中國人，同時避免了年齡歧視的嫌疑。同理，“大李”（“大馬”似乎少見）是Mr. Li，“大老李”還是Mr. Li，“馬老”也是Mr. Ma。

假如馬林生的妻子也姓馬，則她也是“老馬”，即另外一個“女老馬”，英語稱呼還是Ms. Ma。假如她不姓馬，比如說她姓張名紅，則需根據(jù)情況選擇英語稱呼。如果中文原文是“馬林生的夫人張紅”或“馬林生的老婆張紅”之類，那么英語表達(dá)建議為“Ms. Zhang Hong, wife of Mr. Ma”之類，實際上仍然與馬姓人士依據(jù)性別分別稱為Mr. Ma或Ms. Ma是一致的。這種情況下容易讓人以為他倆是二婚，但這是異化譯法的成本。如果是偶一出現(xiàn)，則不夠準(zhǔn)確無傷大雅；如果是個短篇或長篇小說或戲劇電影腳本，則原文敘述過程中即可自行消化；如果認(rèn)為不易做到，則建議加個句中解釋或句外注釋。

如果中文原文是“馬太太”或“馬林生的夫人馬太太”之類（關(guān)鍵點是她的本名沒有出現(xiàn)），那么英語表達(dá)建議為Mrs. Ma，也就是處理方法屬于歸化，再現(xiàn)的正是“馬太太”。

Mr.或Ms.或Mrs.的那個小圓點可要可不要，這時的關(guān)鍵是：同一份文件中前后統(tǒng)一體例。

這一做法的特征是化繁為簡，統(tǒng)一表述。這個Mr.（也包括Ms.）的交際效用，大抵等同于廁所門上的Men（或Women），而距離大會發(fā)言時對全體聽眾稱呼的gentlemen（或ladies）有點兒遠(yuǎn)。

第二種又對又好的譯寫方法，是在前述稱呼斜體后接姓氏的基礎(chǔ)上增加同位語解釋。比如說“l(fā)aoMa, or old Ma”用來指代不定場合的“老馬”，用“l(fā)aoMa, or the elder Ma”指代兄弟兩個中的“老馬”，用“l(fā)aoMa, or Ma the senior”或“l(fā)aoMa, or Ma Sr.”指代父子中的“老馬”；用“xiaoMa, or young Ma /xiaoMa, or the younger Ma / Ma Junior / Ma Jr.”分別表示三種上下文中的“小馬”。

這種方法指在英語行文中需要使用漢語拼音時，用同位短語（也可以是括號、破折號）對斜體部分做出解釋。這種方法是以英語人士熟悉的方式介紹國人，有利于推廣漢語中的特色詞匯，正如日本、韓國一直在做的那樣。聯(lián)系前面的舉例，可以類比為“I had ‘jiaozi’, or dumplings, for lunch.”的表述。書面語、口頭語均可使用這一方法。同一篇文章中，這種注釋多在某個姓氏第一次出現(xiàn)時需要。如果文章較長，可在相隔數(shù)頁或另外一個場景中再次解釋。小說或劇本中，原文作者可能會有相適宜的照應(yīng)。

第三種是放棄姓氏，改用名字，或者說姓氏暫緩出現(xiàn)。為了說明問題，試以王朔的中篇小說《我是你爸爸》中的兩個人物為例。這篇小說的主人公名叫馬林生，全篇兩次出現(xiàn)作為稱呼的“小馬”二字，一次是馬林生對兒子馬銳說的，另一次是馬林生的前岳母對他說的。譯成英語時，老馬對小馬說話時可以沿用中文原文叫后者為Ma Rui，前岳母對馬林生說話時可以叫他Linsheng。筆者認(rèn)為，在類似的語境下，Ma Rui和Linsheng的交際功能與“小馬”中的“小”相等，即所謂的“語意等值”或“詞義等值”。

這么做的依據(jù)需要提及兩個相關(guān)的參照場景。一是我們與英語國家的某人交談，多數(shù)情況下，幾句話之后對方極有可能會建議直呼其名跟他說話，而不是一口一個“某某先生”之類。二是中國人之間極少單用一個姓字相互稱呼對方，比如，極少聽到有人這么打招呼：“喂，張?！被颉斑^來，李！”。假如有人這么做，我們要么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要么聽懂了也會覺得說話人很怪。但我們會注意到老外有時卻用姓氏稱呼中國人，比如說“Hi,Zhang!”或“Hello, Li.”，而多數(shù)人對此會表現(xiàn)寬容。一些學(xué)生在課堂練習(xí)中也會這么稱呼同為中國人的同學(xué)。

但是應(yīng)當(dāng)指出，老外這么做的責(zé)任不在老外，或者說主要不在老外一方。這是因為老外第一次問起我們的姓名時，比如說“What’s your name?”，我們許多人會說（仍以馬林生或馬銳為例）Ma Linsheng或Ma Rui。老外聽到的第一個詞是“馬”，多半會以為這便是我們的名字（英語國家的姓名中，第一個詞是名，姓在名后面）。

將這兩個場景聯(lián)系起來便可說明，“放棄姓氏，改用名字”的做法似可參考。竊以為，有利于中外雙方有效溝通的問答應(yīng)當(dāng)是這個樣子的（仍以馬家父子為例）：

老外問：What’s your name?

老馬答：Linsheng, Ma Linsheng.

小馬答：Rui, Ma Rui.

當(dāng)然還可采用“My name is…”的句型，也可在說過姓名之后找補一句“Ma is the surname.” 或“Ma is the family name.”或“Rui is my name.”之類，但報上自家姓名的詞序不應(yīng)顛倒。

同理，在另外一個場合，馬林生可能被人稱為小馬；如需使用英語表達(dá)，則仍然是Linsheng或“Linsheng, Ma Linsheng”或Mr. Ma或Mr. Ma Linsheng。若干年之后，如今的小馬成了老馬，如需使用英語表達(dá)，則仍然是Rui或“Rui, Ma Rui”或Mr. Ma或Mr. Ma Rui。

這么建議的依據(jù)其實很簡單。其一，“小馬”“老馬”或“馬老”原本就不是專有名詞；需要對老外指認(rèn)一個中國人的時候，采用其專有名詞才能做到人、名同一，才能確保同一個人的稱呼可以多樣，但真人只有一個（即形式邏輯中的“概念同一”）。其二，在同樣的語境下，英語國家的人們自我介紹的方式，以男性的John Smith為例，多為John、John Smith，別人介紹時多為Mr. Smith或Mr. John Smith之類——當(dāng)然不可能千篇一律，但先名后姓的詞序是大概率事件。

但是，顧及用漢語拼音表示的中國人名不易分辨，建議始終采用全名。仍以上述馬家父子倆為例，無論漢語原文是“老馬”還是“小馬”，漢譯英或英語寫作時一律采用Ma Linsheng或Ma Rui。如此一來，不管小馬是男是女，只要老外能夠區(qū)分人名即可保持信息（這里僅指人名）流動。

那么是不是“小馬”就不可以譯成little horse呢？可以的，一如前面所講，應(yīng)當(dāng)根據(jù)上下文判斷及選詞，而不僅僅是單詞對譯。這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在詩歌、童話、寓言等文學(xué)體裁中，“小馬”可以譯成little horse，且這匹小馬還會嬉笑怒罵。這與“小孩”譯為little boy是一樣的。二是“小馬”系實指，包括文學(xué)作品中的實指，則可以查詢一下詞典，根據(jù)情況譯成colt、 fi lly、foal、little horse甚至young stallion或young mare。比如說在姜戎的《狼圖騰》中，“小馬”一詞出現(xiàn)一千多次，且說的是真的小馬，義同“小馬駒”（該詞也多次出現(xiàn)），就可根據(jù)情況變化使用。

但最好不要把“小馬”譯作nag或pony。前者學(xué)生未見使用，所以提及輒止；后者主要是指矮種馬，部分情況下才指矮小的“正常的”馬。

再饒一句：在翻譯“小馬倌”或“小馬賊”這類人物名稱時，又不可孤立地把“小馬”譯成little horse了，而應(yīng)當(dāng)根據(jù)情況使用上位詞，譯作little boy或young man之類，或采取Mr.后接姓氏的做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