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友紅

黃埔軍校武漢分校首招女學生，各地女性爭相報名，錄取人數(shù)尤以兩湖、四川為甚?！芭疇钤标惖率|、“民族英雄”趙一曼、“廣州起義”的游曦、“民國少將”胡蘭畦等皆來自四川。關于黃埔女兵，學界早有關注，如《大革命時代的黃埔女兵》《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女生隊歷史真相述論》《傳奇女性胡蘭畦》《趙一曼在武漢軍?！返龋瑐戎赜谂绞论E的敘述，多忽視了各區(qū)域女兵的研究，也缺乏對女性從軍背景和特點的探討。本文在現(xiàn)有的文獻資料基礎上，以“黃埔軍?！蔽錆h分校女兵隊的陳德蕓、胡蘭畦、游曦、趙一曼四名川籍女兵為主要研究對象，分析其時代背景、敘述其生平事跡、總結其顯著特征和思想，以追憶黃埔女兵的家國情懷。

一、川籍女性從軍之時代語境

辛亥革命后，民智漸開，以愛國主義為主流的民族主義思潮十分活躍。川籍女子從軍不是個別原因的結果，也非一蹴而就，而是在國民革命浪潮、新思想、婦女解放運動、急劇變遷的時局和社會背景的影響以及多種因素歷史合力下的結果。

（一）國民革命發(fā)展的需要

國共合作前夕，孫中山公開承認：“俄國革命六年，其成績既如此偉大；吾國革命十二余年，成績無甚可述”，關鍵在于黨缺乏組織，缺少革命精神和鞏固基礎。鑒于此，孫中山?jīng)Q定效法俄人，以黨治國，吸納共產(chǎn)黨人，擴大群眾影響，遂接受了共產(chǎn)國際代表“容共”的建議。最終，在各方合力下，國民黨于1924年召開了“一大”，確立了“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工農(nóng)”三大政策，并改組國民黨，國共合作開始。是年5月，即創(chuàng)辦了黃埔軍校，以“創(chuàng)造革命軍，來挽救中國的危亡”。無疑，國共合作伊始，軍隊的政工干部、宣傳人員稀缺。隨著國民革命的推進，各地黨、政、軍紛紛要求派政工人員，開展工運和農(nóng)運，發(fā)展群眾，指導軍隊，尤以北伐后為甚?？梢姡じ刹?、宣傳人員在很大程度上促進了國民革命的發(fā)展，同時，國民革命的發(fā)展又為擅長開展工農(nóng)運動等政工宣傳的女性從軍創(chuàng)造了條件。

（二）新思想、婦女解放運動的推動

隨著民族主義的高漲，西方女權學說、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李大釗、陳獨秀、秋瑾、向警予等一批致力于婦女解放的志士投身民族解放運動。他們在開展工人運動及其他群眾運動的同時，積極宣傳婦女解放思想，探索婦女解放的道路。吳玉章、楊闇公、蕭楚女、惲代英等進一步在川內(nèi)利用《新青年》《女界鐘》《新蜀報》等革命刊物強烈抨擊封建綱常禮教，傳播女性解放思想，使得一部分先進的知識分子認識到女性“因經(jīng)濟不獨立，遂生出人格的不獨立”，“經(jīng)濟問題的解決，是根本的解決”，要取得經(jīng)濟的獨立女性就必須拿起武器推翻舊制度。又1925年3月，《中國軍人》雜志第三期刊發(fā)了一篇名為《軍人與婦女》的文章，認為打倒列強軍閥“匹夫有責，匹婦亦有責”，女性應“其速武裝完成國民革命，以追取應得之平等自由，以洗女界之舊污，發(fā)揚女權，以追求人類最高之幸福”。這些思想引領著越來越多的女士投身于革命運動中，使“女子從軍”和“男女同?！钡暮袈曈?。如金慧淑、潘慧勤等女青年發(fā)問：“豈以中國二萬萬之女子，概不能從事革命工作耶？”看來，婦女解放運動早已融入民族革命運動中，相互促進，不可廢離。那么，女青年作為民族整體中的一員，其參與社會政治生活的訴求已成不可阻擋之勢。

（三）政局變動等其他原因的影響

1926年7月，國民革命軍北伐；10月10日，攻克武昌；16日即開始籌備武漢分校；10月22日，蔣介石致電張靜江、譚延闿，力主遷都武漢。隨著北伐的順利進行，女子從軍的呼聲已達到空前的高度，故據(jù)《黃埔軍校史稿》第四冊記載：“1926年11月2日，蔣校長電請中央黨部政治會議將本校政治科移設武昌，決定招男生千名女生百名?！?/p>

同時，為限制蔣集權，國民黨左派領袖和鮑羅廷等共產(chǎn)黨人見蔣因戰(zhàn)事一時難以抽身，于1926年11月中旬先行北上武漢，組成臨時聯(lián)席會議。3月10日召開二屆三中全會，改選了黨政軍領導機制，強調(diào)維護“聯(lián)俄、聯(lián)共、扶助工農(nóng)”政策，軍事政治學校實行委員制，跨黨的共產(chǎn)黨人譚平山、吳玉章、林伯渠等再度進入黨政領導核心。且時任川康善后督辦的劉湘鑒于形勢，于1926年12月宣布易幟，支持北伐，就任國民革軍第21軍軍長。隨即，“《新蜀報》登載了中央軍事政治學校武漢分校（簡稱武漢軍校）招取第6期政治科”男女學生的通告。

此外，家學氛圍、家庭民族氣節(jié)和親友思想的熏染，敢于和舊思想決裂的勇氣與刻苦學習的精神也是重要的原因。她們多從小喜讀《出師表》《木蘭辭》等大氣愛國的詩歌，既為其打下堅實的學習基礎又煉造了堅韌的性格與不屈的精神。她們或是重慶女二師、川南師范、重慶中法大學等女子高校的佼佼者，或是已經(jīng)開展革命運動的知識分子，在其求學過程中全都主動或被動地受到先進知識分子的引導。

二、川籍女兵生平事跡簡述

1927年初，30名川籍女生通過初試，乘劉湘所包招商局“其春”號客輪沿江東下，經(jīng)萬縣于云陽靠岸，游覽張飛廟，齊誦諸葛亮的《出師表》以明志。船到宜昌，換乘“快利”號輪順利到達武漢。后在武昌兩湖書院進行復試。其中，陳德蕓、趙一曼、游曦、胡蘭畦四人頗具代表性。

（一）“女狀元”陳德蕓（1908—1985）

陳德蕓又名德馨，小名玉仙，筆名赤貧，四川涪陵（今屬重慶市）人。父母以賣柴為生，省吃儉用供其讀書。1924年8月，德馨小學畢業(yè)后，考入重慶省立第二女子師范學校。在校期間，閱讀《向?qū)А贰吨袊嗄辍贰缎率駡蟆贰鹅呋稹返刃麄餍滤枷氲目铮质苁挸雀锩业挠绊?，并與進步同學一道參加學生運動，很快成為婦女、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1925年，經(jīng)巴縣人游曦介紹加入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

1926年12月，陳德馨更名陳德蕓報考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并被錄取，次年到校參加復試，其成績居考生之首，被時人譽為“女狀元”。陳德蕓被編入軍校政治大隊第1區(qū)隊，她積極參加共產(chǎn)黨和共青團組織的活動，任軍校政治部宣傳組的組長。其間經(jīng)惲代英介紹，與武漢軍事委員會作戰(zhàn)科副科長劉騫（號克謙，四川新都縣人）相識。1927年6月，陳德蕓被編入中央獨立師女生大隊宣傳隊，參加討伐楊森和夏斗寅進犯武漢的戰(zhàn)斗。寧漢分裂后，軍校宣布遣散女生大隊，遂離校。1928年，與劉騫結婚，隨夫居南京。陳德蕓在抗戰(zhàn)前后輾轉(zhuǎn)于重慶、成都間，以國民政府高級將領眷屬的身份掩護共產(chǎn)黨人和民主人士，勸導丈夫投誠。解放后，陳德蕓在家義務參加掃盲教育工作，服務社會，彰顯其軍人的品質(zhì)。1985年9月13日，陳德蕓病卒于成都，終年78歲。

（二）民國少將胡蘭畦（1901—1994）

1901年農(nóng)歷六月二十二日，胡蘭畦出生于四川成都北門內(nèi)醬園公所街一戶頗負名望的“反清世家”。其父胡卿云為哥老會中有名的大爺，其母魯氏“善良、豁達，通文墨，重氣節(jié)”。其兄胡樞垣思想激進，畢業(yè)于京師法律學堂，是辛亥革命時同盟會天津支部的重要成員，擔任過天津《民意報》主筆。胡蘭畦先后受教于成都第一所私立女學堂、五保聯(lián)立女子小學、毓秀女子師范學校。1920年冬，畢業(yè)任教于華陽縣立女學。1925年3月，與川軍第3師政治部副主任陳夢云結婚。1926年3月，隨夫前往廣州，結識了周恩來、鄧穎超、何香凝、宋慶齡、李濟深、李宗仁等人，后在中央黨部婦女部工作。

1926年秋，胡蘭畦回川領導婦女運動，組織成立了合川婦女聯(lián)合會。不久，考入黃埔軍校。1929年，蔣介石點名驅(qū)逐胡蘭畦出境。1930年，胡蘭畦赴德留學并加入德共，其間遭捕后被營救出來，與著名學者、德共領袖萊曼相戀，并寫作紀實文學《在德國女牢中》，名揚歐洲。后來，胡蘭畦赴蘇聯(lián)工作，深受高爾基喜愛，讓胡蘭畦執(zhí)紼送歸，但因與王明有隙，受到克格勃監(jiān)視，于1936年回國，擔任何香凝的政治秘書?？箲?zhàn)期間，任上海戰(zhàn)地服務團團長和軍委會的少將指導員。解放后，在北京工業(yè)學院分管后勤，在“文革”中，胡被打成“右派”，平反后擔任全國政協(xié)委員、四川省政協(xié)常委、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1981年受聘為四川省文史研究館館員。1994年，胡蘭畦在北京逝世，享年93歲，結束了她曲折、幽遠、坎坷的一生。

（三）“廣州起義”的游曦（1908—1927）

游曦原名游傳玉，1908年3月26日生于四川省巴縣嘉陵江畔大陽溝。其“家境貧寒，父母靠織土布、毛巾為生”。1922年秋，游傳玉考入重慶女二師。次年6月，蕭楚女到重慶女二師擔任國文教員，游傳玉受其啟發(fā)，積極投身社會活動，并參加了共青團，改名游曦。1925年冬，游曦遂轉(zhuǎn)入重慶中法大學學習。重慶中法大學是一所革命學校，校長吳玉章，教務主任童庸生，教師楊闇公、冉均、周貢植、楊洵、李嘉仲等都是共產(chǎn)黨員。不久，游曦即轉(zhuǎn)為中共黨員，并擔任黨支部委員和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中法大學支部書記。1926年初，投身婦女解放運動，籌備成立重慶市婦聯(lián)。暑假期間，她帶領由中法大學和重慶二女師組成的工作小組創(chuàng)辦磁器口女校，并建立了工會組織。

1926年，游曦考入黃埔軍校，在軍校期間，參加宣傳隊，上街進行革命演講、貼標語、演街頭活報劇、打土豪等活動。1927年5月，因夏斗寅和楊森進攻武漢，游曦被編入中央獨立師隨軍西征，出色完成各項任務。是年發(fā)生“七一五”事件，游曦遵照黨的指示，團結了鄭梅仙、廖德璋等30多位女同志留在教導團，隨軍南下廣州。抵廣州的第二天，游曦在白鵝潭邊，憑吊肖楚女烈士。此間，游曦擔任共青團支部委員和女兵班班長，開展軍事訓練，準備起義。1927年12月11日，廣州起義爆發(fā)，后形勢所迫，主力撤退，而在珠江北岸的長堤天字碼頭執(zhí)行阻擊敵人任務的女兵班因與部隊失去聯(lián)系，來不及撤退，游曦亦在此壯烈犧牲，年僅19歲。

（四）民族英雄趙一曼（1905—1936）

趙一曼，原名李坤泰，學名李淑寧，曾化名李一超，俄文名為科斯瑪秋娃，趙一曼是她1935年起在東北抗聯(lián)時的化名，并一直流芳至今。四川宜賓縣徐家鄉(xiāng)（今白花鎮(zhèn)）人，生于1905年9月27日，家境較好，但因父母思想較為傳統(tǒng)，發(fā)蒙較晚。后在大姐夫共產(chǎn)黨員鄭佑之的幫助下，很早就接觸了進步思想。1923年冬加入共青團，擔任過家鄉(xiāng)宜賓縣白楊咀村和宜賓縣立女中的團支部書記。

1926年冬，報考并順利進入黃埔軍校。1927年春天，她轉(zhuǎn)為黨員，積極開展農(nóng)民運動?！八囊欢笔录箅S軍西征?！捌咭晃濉笔录蟊痪幦氲诙矫孳娊虒F，隨部隊離開武漢前往江西，后因病轉(zhuǎn)入上海。不久，她被黨派往蘇聯(lián)學習，并與陳邦達相戀、結婚?；貒螅群笤谝瞬?、上海、南昌、哈爾濱從事黨的地下工作。接著擔任了東北抗日聯(lián)軍第3軍第2團政委，于1936年8月被捕就義。其一生恰如其詩《濱江抒懷》言：

“誓志為國不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男兒豈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

一世忠貞興故國，滿腔熱血沃中華。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

從進入軍校到同年7月女生隊提前畢業(yè)，黃埔女兵們既接受政治軍事訓練又參與社會上的政治活動，歷經(jīng)反帝，反蔣，西征夏斗寅、楊森等重大事件?！捌咭晃濉笔录?，武漢國共分裂，除少數(shù)國民黨右派外，她們或如游曦堅持隨軍作戰(zhàn)，或如陳德蕓回鄉(xiāng)組織工運、農(nóng)運等革命活動，或如趙一曼被派到蘇聯(lián)等國家繼續(xù)學習、斗爭，或如胡蘭畦留在白區(qū)從事革命斗爭。雖選擇各異，但毫無疑問的是，軍校的學習煉造了她們不怕苦累的精神，堅定了她們的信仰，升華了她們的家國情懷。

三、川籍女性從軍的特點

（一）要求迫切，過程曲折，信仰堅定

在民國初年社會封建勢力仍很強大的背景下，女子上學、從軍無不體現(xiàn)與舊社會決裂的決心和勇氣，無不體現(xiàn)過程的艱苦曲折。四川籍女兵上學、從軍無不表現(xiàn)出其渴望立刻實現(xiàn)男女平等、民族解放的心理。在遭受挫折時，甚至用性命來證明與詮釋。據(jù)載，到武漢復試的30名四川籍女生中有二人落榜，其中名為柯銀珠的女生，因落榜竟氣死了，其憂世激憤，可以想見。因為落榜“學校不認其是學生”，被送回去，“家庭不認其是女兒了”，如此一來，雖有革命的精神，犧牲的決心，但沒有機會、去處。如此更可想見報考從軍時女子們是抱著多大的勇氣和決心。早在戊戌變法時期便指出“男女雖異形，為天民共授一體也”，反對纏足，使舉國弱女，皆能全體，是故女學最盛者，其國最強，民國初期，四川通過多次反纏足努力，已有很大改善，但五四后仍積重難反，結習難忘，偏遠地方風氣未開。細察這幾位川籍女兵，她們自小便反對“遵循封建的道德規(guī)范”，“恪守女訓，講幽嫻貞靜，三從四德”，她們想的是“公開大談男女平權，可以半公開地看婦女的刊物《女界鐘》”，“如何從封建家庭里沖出來”。女性解放運動的歷程顯然是曲折的，身在其中的她們又何嘗不是呢！僅從她們姓名的更換，便可見一斑，尤以趙一曼為甚。她們敢于突破舊有綱常，追求平等、自由、民主，不畏艱難困苦和堅定理想信念的精神品質(zhì)當為今人品鑒。

（二）具有強烈的家國情懷

把個人的命運與團隊、組織、國家，乃至世界的命運相聯(lián)接，具有強烈的家國情懷是這些女兵最為突出的特點。愛情作為生命的重要部分，因與革命理想、斗爭需要相關聯(lián)，成為特殊時代的獨特記憶。

1923年6月，蕭楚女到游曦所在的重慶女二師擔任國文教員，并擔任《新蜀報》主筆，為其講解馬列思想。此間，游思想豁然開朗，遂改名游曦，參加了革命，二人亦成為革命情侶。最終，他們的英骨在珠江找到了歸宿，得以相聚。

陳德蕓作為“女狀元”，其突出表現(xiàn)引起了時任武漢軍委會作戰(zhàn)科副科長的老鄉(xiāng)劉騫的注意。后經(jīng)惲代英介紹，劉在黃鶴樓設宴招待四川籍女生，應陳之請在她軍裝照片上題詩，并在照片的紙框邊題上“丘八的德蕓”以逗樂，從此，劉展開了對陳執(zhí)著的追求，用五顏六色的洋紙信箋寫了許多甜蜜而浪漫的書信。1928年，陳德蕓與劉騫結婚，隨夫居南京，抗日戰(zhàn)爭勝利前后住在重慶、成都，在此期間多次以國名黨高級將領家屬為名保護革命志士。

1927年9月，趙一曼、陳邦達等人被派去蘇聯(lián)莫斯中山大學學習，陳作為趙一曼所在小組組長，見其身體瘦弱，還暈船嘔吐，便一路安慰鼓勵她，到莫斯科后兩人經(jīng)常交流，漸生情愫。1928年4月，經(jīng)國內(nèi)組織批準，兩人舉行了簡樸而熱烈的婚禮，生下一子陳掖賢（寧兒），后革命需要分隔異地，難再相見。

胡蘭畦先后與楊固之、陳夢云結婚，與萊曼、陳毅相戀。這幾段感情經(jīng)歷已經(jīng)將胡蘭畦其人區(qū)別于拘泥封建禮教和世俗之見的女子。尤值一提的是，1923年春，胡蘭畦直接到報館與法國勤工儉學歸來、擔任了《新蜀報》主筆的陳毅相見，遂成為密友。進入黃埔軍校后，于1927年4月的一天，陳毅約胡蘭畦到武漢黃鶴樓吃飯，并問及是否入黨，方知胡已與陳夢云結婚，心生悲痛。后1938年初，胡蘭畦率領服務團來到南昌與十年未見的陳毅定下了白首之盟，后陳毅又致信胡蘭畦說：“馬革裹尸是壯烈犧牲，從容就義是沉默犧牲，為了革命，我們就吃下這杯苦酒吧。假如我們3年內(nèi)不能結合，就各人自由，互不干涉?！币灾劣谥炜司冈鴮懺娬{(diào)侃陳毅：“將軍為何多憔悴？半為蘭畦半為茜?！钡蚋锩?、組織需要，二人最終未能走到一起。

無疑，當她們了解到婦女壓迫的根源是社會制度后，其潛在的民族氣節(jié)便顯現(xiàn)出來，便起來革命，參加民族解放運動，與封建思想決裂。她們的革命不僅為爭取個人或女性的權利，更是為民族、國家、世界的解放和發(fā)展。

（三）具有強烈的主動性

這些軍校女兵并不是在民族解放的浪潮中作為被賦予、被解放的對象，相反，她們一直在積極主動地探索和追求自身、他人和國家的解放和發(fā)展，極具擔當精神和責任意識。

胡蘭畦的感情經(jīng)歷已經(jīng)將其區(qū)別于拘泥封建禮教和世俗之見的女子。她們主動向先進的知識分子、優(yōu)秀的集體和組織靠攏，自我意識、權利意識逐漸強烈，要求男女平等、民族平等的呼聲高漲。她們積極參加和組織婦女運動，推動民族解放。與此同時，又在實現(xiàn)民族解放的過程中利用其有利條件來推動婦女解放。1926年9月，胡蘭畦由廣州歸重慶后，受“合川縣立女學的聘請，去合川縣組織婦女聯(lián)合會”，后在盧作孚、黃云龍、周尚裙、張崇吾等人的幫助下成立了合川婦女聯(lián)合會。學生們還充分發(fā)動了她們的母親、嫂子們，像“當年的瀘州那樣，婦女工作顯得非常有朝氣”。游曦、趙一曼、陳德蕓都有過類似經(jīng)歷。在軍校時，她們星期日組織工運、農(nóng)改，吸納優(yōu)秀的婦女，擴大宣傳隊伍。無論是在女校、軍校還是日后的革命中，她們都主動地跟上革命潮流，并推動著婦女、民族的解放，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后來人。

誠然，正是在家庭背景、時局和社會背景、個人品質(zhì)等多方歷史與現(xiàn)實合力之下，鑄就了這樣一批有著強烈的家國情懷、主體意識，且經(jīng)歷曲折的巾幗英雄?？梢钥吹剑瑥陌褪裰氐轿錆h再到大江南北，最后天上人間，陳德蕓、胡蘭畦、游曦、趙一曼等黃埔學子歷家國之難、流離之苦，而民族氣節(jié)不喪，理想信念不改，著實難能可貴。這些精神不僅僅是歷史的記憶，更是歷史的傳承。她們所崇尚的精神、所代表的文化、所堅持的信仰是整個國家、整個民族永不該消失的傳承。逝者雖逝，精神猶存，愿后死者常記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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