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煥新
1978年的冬夜,內(nèi)蒙古的草原上白雪茫茫。我挎著槍在崗樓一個人站崗,戰(zhàn)友們都去連部開會了。內(nèi)蒙古草原的嚴(yán)冬之夜可真冷啊!我身穿皮衣皮靴,仍凍得發(fā)抖,便不時出去活動活動,踢踢腿、跺跺腳。
雪映著灰蒙蒙的草原,四野寂靜無聲。剛出崗樓20多米,遠(yuǎn)處突然有個黑影奔走,眨眼間到了跟前,原來是只狼,兩只眼睛綠瑩瑩的陰森可怖。它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繞著我跑了幾圈,然后又蹲在我面前不遠(yuǎn)處。我心里十分緊張,入伍兩年,這是我第一次和狼離得如此近,我心里思索著對策。
這只狼似乎很狡猾,仿佛知道孤軍作戰(zhàn)把握不大。僵持一陣后,它突然把嘴往草窩里一插,“嗷──嗷”地嗥叫起來,凄厲的聲音在雪野中回蕩。不大工夫,許多只狼飛奔過來,頓時我的眼前布滿了貪婪的綠光。
我端槍的手顫抖不停,汗水涔涔而下,心想我得馬上返回崗樓。我慢慢地向后移動,眼睛始終瞪著狼群,盡量不讓狼看出我的慌亂。狼群也一點點向前移動,與我始終保持相當(dāng)距離。此時我不能開槍,因為30發(fā)子彈打完,不會有機會讓我再裝第二梭子彈。15分鐘后,我退回崗樓,迅速插上門閂,心里才噓了一口氣。
狼群似乎為失去了一次絕好的進(jìn)攻機會而非常惱火,窮兇極惡地跑上來抓撓木門。它們四面亂撕亂咬,崗樓吱嘎作響,搖搖晃晃,我的心又緊張極了。崗樓是用三厘米厚的木板制成的,用木樁固定在地上,如果這樣讓狼咬下去,非垮掉不可?;艁y之中,我想起狼最怕火光,可我沒帶手電和火柴,怎么辦呢?眼看著木樓已搖搖欲墜,我急中生智,掏出兩顆子彈來,把彈頭插在木板縫中,搖晃幾下,拔出彈頭,隨后摘下皮帽,把子彈的火藥倒進(jìn)皮帽里,用塊紙堵住另一顆子彈的火藥,推入槍膛,對準(zhǔn)帽子里的火藥開了一槍,帽子被打著了火。
我把火帽子挑出崗樓,晃動著,繞著圈對狼群連吼帶叫,狼群紛紛向后退去,但沒有走,只是站在那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火光。眼看火越來越小,快燒到手指了,我趕緊脫掉大衣,通過瞭望孔伸出去,把帽子扔在上面。大衣很快燒著了,風(fēng)助火勢,火趁風(fēng)威霎時大火熊熊,群狼驚恐地向后退去。
一會兒火熄了,群狼又撲了上來,剛剛休息了一段時間的狼們似乎勁頭更大了,樓角很快被咬出一個洞。我用刺刀向外猛刺,只聽一聲慘嗥,一只狼被刺中。稍停片刻,群狼又咬起來,洞口越來越大,一只狼鉆進(jìn)頭來,爪子把我的棉褲抓開了花。我對準(zhǔn)狼頭開了一槍,死狼趴在洞口,我抓住它的前爪,使勁往里拖,狼尸被緊緊地堵住了洞口。沒多久,其它幾個樓角也被咬出洞來了,我這兒刺一刀,那兒刺一槍,累得粗氣直喘,汗流浹背。
終于,我的腿被伸進(jìn)來的惡狼咬了一口,連棉帶肉被撕下一大塊。我一低槍口,把一排子彈射進(jìn)狼身,一只死狼癱在我腳下。我疼得鉆心,血水流進(jìn)大頭靴,黏糊糊的,但我仍負(fù)痛踩住死狼,又將它堵了這個洞口。
群狼瘋狂了,吃起同類的肉來,將兩只堵洞的死狼撕得鮮血淋漓,死狼很快被拖了出去,洞口大開,我從洞口向外開了幾槍,有幾只狼被擊中。槍聲剛停,陡然一只尖利的狼爪從背后透過棉襖,嵌進(jìn)了我的胳膊,原來背后又有一角被狼咬出洞口。我的手被劃開了幾條血口子,槍也脫手了。由于槍帶掛在脖子上,頭猛地撞在墻板上,我急忙把槍拉進(jìn)來。真險啊,差點兒被狼繳了械!
這時,群狼的進(jìn)攻更加瘋狂了,洞口也越來越大,門也被撲撓得像要倒下去似的,我急忙用身體頂住門,與惡狼作最后的拼搏。
突然,狼群安靜下來。隨后聽到了摩托車隱隱的馬達(dá)聲,遠(yuǎn)遠(yuǎn)通向營房的道路上,有隱約的燈光。狼群開始騷動,我把最后一匣子彈裝上,頂上火,悄悄拔掉門上的門閂。馬達(dá)聲越來越近,我猛地一腳把門踹開,對著騷動的狼群一陣猛射……
雪亮的車燈掃向狼群,群狼紛紛向黑暗中逃竄,迎著救援的戰(zhàn)友,我暈眩著倒了下去……
這是我在內(nèi)蒙古草原服役第二個冬天經(jīng)歷的一場驚險,事后才體會到真正的驚嚇是多么的叫人膽戰(zhàn)心驚。但是,我仍然感謝那次歷險,因為它讓我明白,只有勇敢地面對危險,才有可能化險為夷!
選自《民間傳奇故事》20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