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韓中州
黃鶴樓(譚冰/攝)
夢中醒來,點燃一支黃鶴樓香煙,我這只遠離楚天多年的九頭鳥,通天的手眼,吞云吐霧。
撥開九九八十一道云霧,穿越九九八十一道山川,扶搖云夢大澤,汨羅九天,不驚亦不懼。
漫卷離騷天問,江漢云雨,不喜亦不狂。駕一匹漢賦唐詩,一夜看盡江城花,著一身漢服唐裝,一日勁吹楚天風(fēng)。
崔顥的那只黃鶴還在白云翔舞,李白的那片孤帆還在碧空漂游,王羲之的那只白鵝還在黃鶴樓下曲項高歌,書寫著蘭亭序。
江城的玉笛還在吹奏五月的梅花,漢陽樹上的鸚鵡還在歷歷晴川吟誦那首千古絕唱。
大江東流,駕鶴西去的故人,一個個在江流中回溯,像一朵朵白云,千載悠悠。
黃鶴,你是我的魂,你一次次神游,讓我這只遠在他鄉(xiāng)的九頭鳥,空余凌空的飛檐,虛空的骨架。
黃鶴,你是我的心,你一回回不辭而別,我日暮的鄉(xiāng)愁何處是歸程?
一城獨救天下,壁壘懸江的孤城,控扼三江清流,垂釣八百年濤聲,濤聲回響刀光血影的嘶殺。
每一垛城堞,每一塊磚石,以山為壘,棋布星分,沿著起伏的山勢,蜿蜒殺身成仁的忠勇。
每一處城垣,每一條古道,以心筑城,眾志圍城,且耕且耘,以戰(zhàn)以守。
銅墻鐵壁的頑強抵抗一戰(zhàn)回天,撐起南宋王朝風(fēng)雨飄搖的江山,茍延二十年不倒。
一城撬動天下,固若金湯的彈丸小城,牽動歐亞神經(jīng),獨釣八百年中原,絆住蒙古大軍所向披靡的鐵騎,堅銳的魚餌鉤住蒙哥大汗的命門,薄刀嶺一刀斬斷上帝之鞭。
那塊從天而降的飛石,一石激起千重浪,讓歐洲的歷史
在三江匯流的釣魚城驀然轉(zhuǎn)彎,小小的支點撬動世界版圖。
冉琎冉璞兩位播州鄉(xiāng)黨,依山就勢打造的這座城堡,至今還在波光粼粼的嘉陵江畔,以那段今古傳奇烽煙往事,垂釣探古尋幽的目光,垂釣有口皆碑的人心。
萬峰林(資料圖片)
還沒有掙脫雙乳峰臉紅心跳的胡思亂想,又陷入喀斯特峰林裸奔的迷陣。
千山簇擁萬里層云,天,藍的得意忘形。萬峰竟逐廣野平疇,地,綠的得意忘言。一江串起星月湖泊,水,清的得意忘憂。
從萬峰湖到萬峰林,快意穿行三角梅紅艷的花事,目不暇接喀斯特移動的風(fēng)景,意亂情迷喀斯特巖溶的溫情。
山水峰林打開窘困的目光,田野村落擦拭闊綽的想象。
錯過油菜花彩繪的八卦田園,錯過一年一度春天金黃的盛典,暮春時節(jié)一次宿命的相遇,讓一群山成為一個人的知己;落花時節(jié)一個傾心的擁抱,讓一個人成為一群山的知音。
地上地下布滿隱喻的這片山水,抬升高天遠地的眼界。
八音坐唱絲竹聲韻,峰回路轉(zhuǎn)蔥蘢滿目,布衣村落裊裊炊煙,柳暗花明峻峭盈懷。
萬峰林,森森列陣千萬沖鋒陷陣的士兵,在地球最美麗的傷口——馬嶺河峽谷
為一個血性僨張的男人,操演氣勢恢宏的沙場閱兵。
打開清粼粼的一朵浪花,清幽幽的天府源頭,淅瀝瀝嘩啦啦在我腳下潺湲叮咚。
水氣氤氳的一座城,被千年流響的水聲誦讀。
水脈盈盈的一部書,被萬世流惠的人心收藏。
從雪巒冰嶂到平川沃野,桀驁不羈的岷江,選擇馴服的歸順,浩蕩湍急的浪波,走向乖巧的分流。魚嘴堤、飛沙堰、寶瓶口;分水、控流、瀉洪、排沙。李冰父子留下的吉祥三寶,堅守岷江出山口兩千多年,庇護天府蜀地吉祥安康。
千年古堰,水旱從人,一泓泓清流隨心翻滾,蓄滿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景。
一波波肥水著意流淌,灌溉廣袤富庶的田疇。
澄澈淋漓的水聲,從源頭開始,一浪浪一程程,折疊千年溫情的目光,豐沛巴山蜀水綿綿不絕的福祉。
云繞蒼山,玉帶橫陳,在一朵朵輕飄曼舞的云里,種下四時不同的光景,種下風(fēng)花雪月的流年。
下關(guān)的風(fēng),吹開一條條回家的路,呼喊著走街串巷進門入戶,卻不見飛沙走石的影子。
順風(fēng)而來,逆風(fēng)而去,所有的心事隨風(fēng)飄散。
上關(guān)的花,蜂飛蝶舞瓣瓣馨香,金花銀花木蓮花,朵朵都是今生美麗的遇見。
蝴蝶泉邊,一眼百年的相思;崇圣寺塔,一望千年的相遇。
風(fēng)知花語,風(fēng)是花的知己;花解風(fēng)情,花是風(fēng)的紅顏。皚皚的雪,流成粼粼的月;盈盈的月,映照柔柔的雪。一座山的前世,被一湖水收藏;一湖水的今生,被一座山充盈;一朵花的嘆息,被一場風(fēng)吹拂;一場風(fēng)的溫情,被一朵花擁有。
清風(fēng)絮語,拈花微笑,上關(guān)花是下關(guān)風(fēng)一世的牽掛;澡雪精神,皎月縈懷,蒼山雪是洱海月三生的情緣。枕一湖天光云影入夢,飲一口風(fēng)花雪月入眠,大理,在三月的民歌里傳唱。
大理古城(潘義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