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灼

今 夜

今夜，看不到流水

但能夠聽見流水

摔倒在遠(yuǎn)處的聲音

今夜，聽不見狗叫

但能夠看到石榴樹的影子

像極了一只回過頭來

似乎有話要說的狗

今夜，山風(fēng)吹散著我

莫名又悠長(zhǎng)的感想

也奇異地吹散了自已

稍遠(yuǎn)處的石頭

像一尊坐佛

站在他后面的幾棵苦竹

極有可能受惠于他

無法比擬的莊嚴(yán)

和靜默

今夜，我的心

等于那枚落單的月亮

今夜，我的淚

還是不肯落在故鄉(xiāng)

我在夢(mèng)中死了

人們抬著我的靈柩

在山路上行走

世界在輕微地?cái)[動(dòng)

后來一切停止了搖晃

他們已經(jīng)把我

停放在挖好的土坑里面

棺蓋緩緩地蓋了上來

那短暫的一刻，我看見一些熟識(shí)的臉

流著淚，已經(jīng)說不出話

光明與聲音漸漸衰弱

只有泥士

不停地往下傾覆

世界終于安靜下來

我試著推了一推

還是把自己

帶回了月色滿窗外的人間

親人啊，我依然活著

這就夠了

我?guī)愕交臒o人煙之所

來看這堆亂石。

你有疑惑真好，沒有答案真好

這世間事，總有許多懸而未決

并不是每一樁都能拿捏。

得心應(yīng)手，了然于胸

說到底不外自己騙騙自己

所以孩子，看看就看看

它們象什么，或者過去將來怎樣

你也不必多出一份心來

替它們感慨

你也不必計(jì)較是否再次回來

也不必猜測(cè)，它們之中，有一個(gè)

會(huì)成為佛，讓人頂禮

膜拜。管它的呢，誰雕它刻它

又不是你痛

你只管在離開之前，姑且作一回

玉樹臨風(fēng)

今后無論走到哪里，你能夠

輕放腳步，輕扣門環(huán)，輕聲呼喚

并不是飛起一腳

“哐”的一聲踢開世界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