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河南)
(一)
更聲之外,是隱隱的水聲。
記憶中的西塘就在水聲里,和月一起陰晴圓缺。
遠(yuǎn)方尚遠(yuǎn),在水的流動中,屋舍的影子鋪開歲月短長的悖論。那個撐著烏篷船的老者,撐起的是家園的醉與夢。
闌珊的意緒在飄飛的花瓣中造境。
春秋的水,載著唐風(fēng)宋韻流過明清的畫棟與飛檐。
西塘,在聚散離合中,讓穿越時空的記憶醒著,醒作故園的眷戀與情韻。
流去的是光陰,流不去的仍是光陰。
千年水鄉(xiāng)在流水映漾下復(fù)歸“斜塘”的昵稱。越角人家在吳儂軟語的咿呀聲中喚醒縱橫交織的河道。
水邊泊著的是寐與醒的距離,更是流不盡眷戀和感喟。
流水不斷增刪著情節(jié),墻基的青苔在水汽的潮潤里訴說著變遷的今昔。從歷史的角落走出的斜塘,在時光的靜影里,任由月色斜織著歲月的愁緒。
西塘的美,在靜夜具象為一座小橋,甚至流水,甚至坊間的輕音樂,從心頭漫過,醉醉的,如此刻的月色輕輕地淋在薄薄的傘衣上。
(二)
青石的街巷,以深邃貯起時光的蒼茫,弄堂把姓氏文化的源流鎖進白墻與煙雨的縱深里。
木格窗。小斜月。深燈院落。水聲里的江南以慢時光追憶著生命中的過往。
步著青石的臺階走向水,走向伍氏的春秋。
在月下,我們靜靜品咂著西塘的昵稱。
吳根越角,吳語輕軟的歌聲里,漫步西塘的我們似乎在瀲滟的波光中悵惘著自己的前世。
烏篷船的船頭亮起朦朧的紗燈,吱吱呀呀的櫓聲搖醒舊日的時光,夜色里的西塘沉入明清的夢境。
月彎彎,水依依,街巷的盡頭,醉在酒香中的檐角在淺淺的風(fēng)里搖響念舊的鈴鐺。
從橋到橋,是弄堂、檐廊、月門、木格窗、青石的街巷,一例潮潤著記憶中的往昔。
檐廊深處,是誰深深的呵護?即便風(fēng),即便雨,即便濕濕的水汽與月色,慢行的光陰信步走著,把西塘的水鄉(xiāng)情韻輕描淡寫,摩畫成時光流轉(zhuǎn)中永不褪色的鄉(xiāng)愁。
(三)
在西塘的夜晚,在明清的夢境中,讓自己融入水,融入水鄉(xiāng)的清韻。
頻頻的小橋流水之后,需要一個月門。
讓我們深入街巷背后的故事,去尋覓一棵繁茂著詩意的烏桕或一段凝著桂花香的記憶。
立于橋上,倚著欄桿凝望,望斷了流云與飛鳥,望盡了翹檐與酒旗,望來了煙火與燈影……
然后,我們走下橋頭,穿過月門,穿越深深的庭院,踩著青石鋪就的小徑走向臨水的埠頭。
近距離靠近水,我們就把住了西塘的脈搏。
月影傍著烏船,槳聲搖著燈光,潤澤的水汽緩緩地煲著夢一樣老舊的時光。
白墻黑瓦的院落,在月色里走出水墨畫。
水連著水,橋望著橋,在青石與流水的參差交互中,千年古鎮(zhèn)以靜默坐對光陰的流轉(zhuǎn),謹(jǐn)守著水鄉(xiāng)的風(fēng)情與韻致。
此刻,我們正流連于雕花的門扉,而木格窗正銜著彎月耽溺于時光的逆筆。
走在西塘,我們在時光的背影里溫習(xí)著江南的舒緩與淺淡,而流淌的水慰我們以泠泠和涓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