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鄭州市第十一中學(xué) 徐岳玥
《穆斯林的葬禮》是一個新奇而陌生的世界,這個世界是用淡墨涂抹的畫卷,并不絢麗多彩,卻帶著微微的墨香。陌生的習(xí)俗與文化帶來的是相當新奇的體驗,卻又溫和樸素,不會脫離我們所熟悉的文學(xué)軌道。它帶來的感動是細膩而綿長的。它不像現(xiàn)在的很多作品,為了情節(jié)的跌宕而刻意描寫悲慘與痛苦,用尖刀將心臟劃得鮮血淋漓,而像一根細針,讓人初讀時只覺內(nèi)心悵然,一旦回想起來,心頭就細細密密地疼。這種疼痛無疑更加溫和且持久,并帶著希望,給人以更深切的感動。
《穆斯林的葬禮》就是這樣一部作品,關(guān)于夢想,關(guān)于真情,關(guān)于刺目陽光下讓人如墜冰窟的絕望,關(guān)于悲慘世界中溫暖人心的一抹微光。
韓新月,作為小說的女主角,簡直就像真主遺落在人間的寶藏。出生于一個玉器世家的她,漂亮、聰慧、純真又富有朝氣,從小接受先進思想的洗禮,家境優(yōu)越,前途光明。幸運的她,懷揣希望與夢想,踏入了北大的校園。在那里,她遇到了花樣年華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楚雁潮。
也許是上天注定,他們相遇了。兩個同樣孤獨的靈魂終于得到了慰藉。未名湖畔多了兩個身影,他們聊《故事新編》,聊《哈姆雷特》。他們都熱愛英語,擁有相似的職業(yè)理想,志趣相投。
可是,變數(shù)很快出現(xiàn)了。命運開始急轉(zhuǎn)直下,奔向死亡的深淵。風(fēng)濕性心臟病,這個解除封印的惡魔,讓新月不得不離開她深愛的校園。病床上的新月心中仍充滿對未來的希望,可她不知道,前方的坦途已變成萬丈深淵。就在這段時間里,二人真正明白了對方的心意。是愛情滋養(yǎng)了新月,為迷茫的她指引了方向,讓深淵里長出花兒來。
多么幸運,面對未知的結(jié)局,有人不離不棄。我愛你,不需要天長地久,不需要海枯石爛。人生苦短,只爭朝夕。
沒有人想到,深淵里的花兒在盛放前便已枯萎。他與她之間,隔著的不僅是師生的身份,還有血脈的距離。韓夫人是虔誠的信徒,她不顧他人的哀勸苦求,硬是做了棒打鴛鴦的那個人。
新月這個純潔的靈魂,本該是一條活潑的小溪,如今卻一下陷入了人生的劫難。從韓夫人拒絕楚雁潮起,“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相逼”,少女的一顆純真之心像一塊無瑕之玉一下被摔得粉碎。
新月還是走了,在那個她一直期盼卻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真主憐愛她冰清玉潔的靈魂,從紛擾的紅塵中接走了她,留楚雁潮一人在凄慘的人世間掙扎。
只愿來生我為明月你為春潮,相伴相依永無絕期。
送這一句詞給新月的父輩——韓子奇、梁君璧,還有梁冰玉。
韓子奇是梁君璧的天。可以說,對于君璧這樣不曾讀書識字又無一技傍身的女子而言,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丈夫給予的,她視他為全世界。
他們也曾擁有幸福的生活。他在辛苦地工作一天后,美麗溫婉的妻子會為他送上熱茶,可愛的孩子在庭院中嬉戲,家庭和睦,歲月靜好。
可他們最大的悲劇,就是沒有愛情。韓子奇對梁君璧的情感,開始時是哥哥對妹妹般的愛護,是艱苦歲月中的同甘共苦,是弟子對已逝師父的承諾與必須履行的責(zé)任。在和梁冰玉相愛之前,他根本沒想過什么是愛情;愛上梁冰玉后,他戴上了沉重的枷鎖。他在享受愛情的同時,更在承受道德與宗教上的懲罰,這讓他惶惶不可終日。
悲劇也發(fā)生在梁君璧的身上。她前半生的依靠,是她的丈夫,還有奇珍齋??谷諔?zhàn)爭的爆發(fā)迫使她親手葬送了寄托半生的奇珍齋,等來的卻是丈夫與妹妹相愛的消息。青春在她身上一直是奔波與思慮,“愛”與“自我”是她一生也不會清楚的命題。無知的她幾乎是書里所有悲劇的源頭,妹妹、孩子、丈夫……她親手將一切幸福的可能摧毀。
新仇舊恨都不如眼前人。當抓也抓不住時,我們才覺得那些嗔怪是多么無趣。
父輩的愛恨情仇,正應(yīng)了一句“時不我待,我不逢時”。
在封建思想與現(xiàn)代文明的沖擊下,他們都是無力地匍匐在前期的犧牲者,即便掙扎、逃避,也逃不出上天設(shè)下的圈套。在這個圈套中,也許誰都沒有錯,錯在造化弄人。
你見過穆斯林的葬禮嗎?
60年間的興衰,三代人的命運沉浮,兩個發(fā)生在不同時代而又相互交錯的愛情悲劇。
葬禮,這個凝結(jié)了莊重、深沉與莫大悲哀的詞語,給三代人、60年畫上了句號。梁亦清的安分守己、韓子奇的隱忍有志、梁君璧的偏執(zhí)扭曲、梁冰玉的驕傲自尊,兩代人與玉石的愛恨糾葛成就了“玉王”之名,卻毀了自己和下一代的幸福。而新月和雁潮簡單純凈的愛情,隨著新月的葬禮,化作無盡的離恨,讓人在現(xiàn)實的悲哀中瞬間清醒。但尾聲中,梁冰玉抱著的已不是新月,而是家族的第四代人,是一個未來、一個希望。
宗教的傳統(tǒng)、愛恨的交織、在歷史長河中華夏文化與伊斯蘭文化的交匯與分歧,共同構(gòu)成了這個宏大又哀傷的戀情故事。穆斯林的葬禮,埋葬的是以往的仇恨與隔閡,留在心底的是永恒閃耀的希望,正如文末那一輪高懸于墨色夜空中的明月,長存于世。
天上,新月朦朧。
地上,琴聲縹緲。
此刻,是否有穆斯林正在仰望天空,靜默、朝圣?而那輪新月,將在何處升起,照亮凡塵?
點評
本文是一篇對《穆斯林的葬禮》的讀后感,感悟頗深,既道出了其中的故事梗概,也說出了故事背后的深刻意義。在表達方面,文章既有精辟的議論,也有飽含個人情感的抒情。在小說的影響下,文章中的許多詞都具有寓意,諸如葬禮、新月,這最后的新月象征著全新的、自由的生活。(張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