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春華

茅山，是我國著名的道家圣地，也是江蘇省鎮(zhèn)江市境內有名的風景旅游區(qū)。同其他地方的山巒相比，茅山主峰四周的低山丘陵綿延起伏，郁郁蔥蔥，加上土壤肥沃，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自然條件優(yōu)越，非常適合植被的生長，是蘇南野生植物分布最集中的地區(qū)，也是著名藥材的主要產(chǎn)地。

早在商、周、秦時，茅山就是帝王巡游和采集藥材的名山了。南北朝著名的醫(yī)學家陶弘景在茅山隱居了四十余年，梁武帝常派使者來向其請教國家大事，有“山中宰相”的美名。陶弘景隱居茅山時，收集了七百多種藥材，編撰了《本草經(jīng)集注》七卷。在明代著名中醫(yī)藥學家李時珍著的《本草綱目》里，收錄茅山出產(chǎn)的藥材就有三百八十多種。這些藥材里，有“茅蒼術”“芍藥”“靈芝”“黃精”“香草”等，其中“茅蒼術”最為名貴，曾在1915年巴拿馬國際博覽會上獲得過金獎。

古代蒼術、白術不分，《神農本草經(jīng)》只載“術”。蒼術的產(chǎn)地，陶弘景認為“今處處有，以蔣山、白山、茅山者為勝”，茅山蒼術被列為上品。陶弘景隱居茅山煉丹修道，曾以茅山蒼術制作術煎、術蒸贈于友人。后代本草典籍也多以茅山所產(chǎn)為佳，特稱之“茅蒼術”。

茅山“蒼術”系菊科蒼術屬多年生草本植物，生長于山坡、草叢及向陽的山地，根狀莖作“蒼術”入藥，是中醫(yī)臨床常用藥材，因其根皮蒼黑，故名之。目前臨床上作“蒼術”用的植物有兩種：一種叫“北蒼術”，又名“津蒼術”，主要分布于東北、華北、甘肅等地；另一種便是“茅蒼術”，因產(chǎn)于茅山地區(qū)的“蒼術”質量最優(yōu)而得名，又稱“茅術”“南蒼術”“石門蒼術”。

除茅山地產(chǎn)“蒼術”之外，浙江、安徽、江西、福建等省也有分布。但由于“茅蒼術”中蒼術醇含量高居全國“蒼術”之首，歷年來被茅山道士進貢皇宮祛風辟穢，惟順治初年“恩詔免貢”過。正應《本草正》中所言：“惟茅山者，其質堅小，其味甘醇，補益功多大勝他術?！?/p>

據(jù)《本草綱目》記載，茅蒼術煎品是將洗凈的蒼術用水浸泡，反復煎成飴糖狀，用酒調服，可養(yǎng)生益壽。“石門蒼術”產(chǎn)于茅山郁岡峰上，根莖斷面可見明顯的棕紅色油腺，像美人身上的“朱砂痣”，一顆一顆的均勻而密集，俗稱“朱砂點”，斷面久露可凝起一層白霜（蒼術醇結晶），似煙霧籠罩一般，系“蒼術”中上品。陶弘景曾贊譽它“味重金漿，芳逾玉液”。

關于茅山蒼術，鎮(zhèn)江民間還流傳著一個故事。傳說，李時珍在茅山釆藥，于一懸崖處發(fā)現(xiàn)了一棵又高又大的蒼術，芳香異常，長在一塊鶴嘴石上，石頭凸山外，恰似一只仙鶴，白頸會羽丹頂。李時珍慢慢走到巖邊，輕輕挖下這株草藥時，只聽“啷”地一聲響，蹦起一塊小石，不偏不倚正好蹦到仙鶴巖的丹頂冠上，冠上竟一滴一滴地滴下7滴鮮紅的血珠。李時珍驚異，只聽“嘭”地一聲響，巖石變成仙鶴長鳴三聲，飛向云天。李時珍拾蒼術切開一看，里面有7顆鮮紅的朱砂點。從此茅山蒼術朱砂點永不褪色，功效也遠比其他各地好。

野生的“茅蒼術”喜歡藏身于地被物層厚實、松軟的草叢中。那些繁蕪的蘚類、蕨類、喬灌木蟄伏在地下，慢慢變得腐爛，變?yōu)槟嗤?，擁抱和覆蓋著“茅蒼術”的根系，空曠的山野散發(fā)出濕潤而溫暖的氣息。成熟的“茅蒼術”植株高30至70厘米，根莖粗肥，結節(jié)狀，節(jié)上帶有須根，棕褐色的外皮不時散發(fā)出辛烈的氣味。

“茅蒼術”總是單葉互生，沒有葉柄，基部的綠葉多為三裂，頂端裂片特別大，兩側裂片較小，但每一枚狹長的葉子邊緣都有刺狀鋸齒，像鑲著一道綠色花邊。然而，它的花期很長，頭狀花序直徑約2厘米，能從八月開到十月。玉白的花冠猶如一頂小巧的皇冠，更像一群聚集于葉尖上的小星星。山風吹來，那層層疊疊的苞片，團團簇簇的花朵微微顫動，散發(fā)植物特有的清香，仿佛在山坡上遙望的村姑，純樸，嫻靜，不張揚。

“茅蒼術”可一年兩季采挖，春季4月份開始采挖，但時間較短，秋季是采收“茅蒼術”的最佳時節(jié)。八九月份，“茅蒼術”生長最快，到十月下旬便停止生長。這時候，找把小鋤頭，挖取根莖后，除去殘莖、須根及泥土，去掉根莖老皮，曬干后即可入藥。

“茅蒼術”性溫味苦，具有香氣濃郁，體重質堅，力厚味甘的特點及燥濕健脾，祛風散寒，明目之功效，主治濕困脾胃之倦怠嗜臥、胸痞腹脹、食欲不振、嘔吐泄瀉、痰飲、濕腫、表證夾濕之頭身重痛、痹證濕勝、肢節(jié)酸痛重著、痿蹩、夜盲等癥，還能祛風辟穢。

民間常用茅蒼術、黃柏煎服，治療口腔潰瘍。一些山民一旦有個頭疼腦熱，就習慣熏些“蒼術”辟辟邪氣。所謂熏“蒼術”，就是用“蒼術”消毒空氣。天然的“蒼術”被扎成小小的一束，熏以煙火，陣陣薄煙，裊裊清香，既能驅趕蚊蟲，又令人神清氣爽。尤其是端午和歲旦時節(jié)，人們用它煙熏消毒，或制成香囊，已成風俗。此外，蒼術還能明目，治療夜盲癥，可以單用，或者與羊肝、豬肝一同食用。民間亦有歌謠贊頌“茅蒼術”功效：“茅山蒼術性芬芳，能健脾陰發(fā)胃陽?？鞖獗傩肮Ωバ?，消痰燥濕效非常。濁遺既可醫(yī)男子，帶下尤堪治女娘。人乳米泔同拌制，不愁辛烈更相妨。”

由于“茅蒼術”的需求量甚大，方士、道家等除了采擷野生之外，不得不進行人工培植。翻開明代茅山區(qū)域地方志，“句曲云中朝種術”“阡遺種術田”等有關的字句就是最好的佐證。如今，茅山道院附近的荒坡地上，仍有道士在種植“茅蒼術”。茅山“蒼術”用自己細弱的根須，與這片神奇的土地相吮相融，并以“仙術”銘刻于世，代代相傳，福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