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聲

北京女子夏敏嘉受父母婚姻破裂的影響，年逾五十未婚。2016年，一場疾病讓她明白，堅守不婚是人生的最大錯誤，夏敏嘉渴望有個異性愛自己。此時，北漂房客崔雨介紹自己的父親崔士杰與夏敏嘉相親。

2018年9月，夏敏嘉接受了崔士杰的求婚，兩人將婚期定在2019年元旦。孰料10月的一天，崔士杰騎電動摩托車外出，因剎車失靈，與一輛水泥攪拌車相撞后身亡。警方勘察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這不是一起偶然車禍，而是人為謀殺，而后鎖定了嫌疑人是崔雨。崔雨大呼冤枉。夏敏嘉也不相信，崔雨怎么會謀害自己的親生父親？案件的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呢？

51歲“不婚女”有悔意，終于同意去相親

2016年9月17日，夏敏嘉發(fā)起高燒，淋巴結(jié)腫脹，連咽口水都疼。她掙扎著去衛(wèi)生間洗漱，雙腿一軟竟摔倒在地，兩顆門牙也被磕松了。夏敏嘉忍痛撥打了崔雨的電話：“阿姨身體不舒服，你能送我去醫(yī)院嗎？”崔雨爽快應(yīng)承：“好，我馬上過來?！贝抻曛皇窍拿艏蔚姆靠?，她為什么不向親人求助，卻讓房客送自己就醫(yī)？這要從夏敏嘉的凄涼身世說起……

夏敏嘉，1966年出生于北京，大學(xué)本科畢業(yè)，在京城一家醫(yī)院工會上班。因父母感情不和，她從小在家庭戰(zhàn)火中長大。15歲那年父母離異，夏敏嘉跟隨母親生活。父親很快再婚，并有了一個兒子;母親因憎恨前夫而一直單身，與夏敏嘉相依為命。父母破碎的婚姻，給夏敏嘉烙下了心理陰影，她決心終身不婚。

一晃夏敏嘉29歲了，母親雖婚姻不幸，卻希望女兒找個好男人嫁了。小時候父母婚姻的不堪，夏敏嘉點點滴滴盡收眼底。長大后，她又見證了有的女人因婆媳矛盾變成怨婦，有的因老公出軌自殺自殘……在夏敏嘉看來，婚姻于女人而言，就是折磨和枷鎖。母親曾跪求女兒戀愛結(jié)婚。夏敏嘉以離家出走、斷絕母女關(guān)系相要挾，最終母親讓步了，默許夏敏嘉獨身。

2015年10月，76歲的夏母因肺氣腫離世。臨終前，夏母老淚縱橫：“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結(jié)婚選錯了人，我走后，你要好好活著?！蹦赣H到死都沒原諒父親，夏敏嘉慶幸自己沒有重蹈母親的悲劇。

母親死后3個月，78歲的父親也去世了，夏敏嘉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鮮有來往。她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出門、回家也形單影只。感情和精神上突然失去寄托，夏敏嘉陷入孤寂中。也許是單身太久，剛剛50歲的她就出現(xiàn)了高血壓、骨質(zhì)疏松、神經(jīng)衰弱等毛病。2016年2月，夏敏嘉從單位提前內(nèi)退。

夏敏嘉經(jīng)濟條件優(yōu)越，名下有兩套房產(chǎn)，還有130萬元存款。母親離世后，她獨居120平方米三居，將51平方米的小一居出租。2016年4月，一個名叫崔雨的北漂小伙子，看到夏敏嘉在網(wǎng)上發(fā)布的租房信息后，主動與她取得聯(lián)系。崔雨是遼寧省沈陽市人，時年26歲，畢業(yè)于北京一所二本高校，在一家網(wǎng)絡(luò)公司任程序員。小伙子干凈清爽，工作穩(wěn)定，是比較靠譜的房客。夏敏嘉以每月1800元，將小一居租給了崔雨。她的兩套房子位于同一棟樓，夏敏嘉住4樓，崔雨租住在5樓。

三居很大，屋子里卻沒有人氣和溫暖，夏敏嘉經(jīng)常去崔雨那里坐坐。崔雨活潑熱情，一口一聲“夏姨”叫得挺親切。熟絡(luò)起來后，崔雨熱心包辦了夏敏嘉家中的電腦問題及網(wǎng)絡(luò)維護，房東房客相處融洽……

接到夏敏嘉的求援電話，崔雨很快就趕到了她的家。兩人都沒有轎車，崔雨打車將她送往醫(yī)院。醫(yī)生給夏敏嘉固定好牙齒后，又為她進行CT、病理切片等檢查。結(jié)果，夏敏嘉被確診為甲狀腺結(jié)節(jié)。2016年9月19日，夏敏嘉半麻后接受了病灶切除手術(shù)。崔雨請假在醫(yī)院守護她，夜里還在病房陪床。因是職場中人，次日一大早崔雨就趕去單位上班了。夏敏嘉養(yǎng)傷期間，他只是下班后來醫(yī)院探望，待半個小時就回出租屋。別的病友床前圍著丈夫、兒女等親人，噓寒問暖，呵護備至;而自己形單影只，夏敏嘉很是傷感。一次，崔雨來醫(yī)院探望，夏敏嘉忍不住流淚了。崔雨問：“夏姨，您怎么哭了？”夏敏嘉聲音哽咽：“我突然覺得人生好失敗，如果當(dāng)初能聽我媽媽一句勸，找個人嫁了，也不會后半生凄涼?！笨粗拿艏卧缟陌装l(fā)，崔雨能體會她內(nèi)心的痛與悔……

一個星期后，夏敏嘉病愈出院。為回饋崔雨的付出，從2016年10月起，夏敏嘉每月減免他300元房租;平時燉了牛肉，汆了羊肉丸子，她也會勻給崔雨一份;崔雨上班期間，夏敏嘉幫他代收快遞……這對房東房客漸漸處出了親人般的感情。

2017年11月6日，是夏敏嘉51歲生日，只有崔雨陪她在家慶生。夏敏嘉給他切了一塊蛋糕，情緒哀傷：“我沒有丈夫和兒女，沒有親人，謝謝你給我生日祝福?！贝抻晷⌒牡貑枺骸跋囊蹋詢?yōu)雅，經(jīng)濟條件也很好，為啥不結(jié)婚？”夏敏嘉坦陳了父母給自己帶來的恐婚陰影，含著淚說：“母親去世后，我才意識到家庭和親人對一個女人的重要。原來婚姻中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幾十年不結(jié)婚，其實是人生的大錯啊，我真后悔！”

崔雨安慰道：“憑您這樣的條件，現(xiàn)在找個好男人結(jié)婚也不遲?！毕拿艏蚊碱^緊蹙：“我動過這種念頭，可到了我這個年紀，結(jié)婚牽絆太多，去哪兒找那么合適的異性？”崔雨說：“我?guī)湍粜?，遇到條件相當(dāng)?shù)模揖徒o您當(dāng)紅娘。”夏敏嘉以為崔雨在開玩笑，也就沒將此話放在心上。

哪知2018年春節(jié)過后，崔雨真的給她牽線搭橋。夏敏嘉問：“對方多大年紀？哪里人？性格怎樣？”崔雨詭秘一笑：“夏姨，這個人我再熟悉不過了，他就是我爸爸?！贝抻杲榻B說，父親名叫崔士杰，比夏敏嘉大兩歲，性格溫和。他原在制藥廠上班，現(xiàn)在是自由職業(yè)。5年前，崔雨的母親因肝癌去世，崔士杰與妻子感情很深，始終不愿再婚。這些年，有女人主動追求他，均被崔士杰婉拒。春節(jié)期間，崔雨與父親談起了夏敏嘉，并列舉了她的種種優(yōu)點。結(jié)果父親心動，同意見面……

擔(dān)心夏敏嘉拒絕，崔雨說：“夏姨，我爸是外地人，在北京無房無車，也許入不了您的法眼。但他人真的很好，如果您給他機會，他會讓您晚年幸福?！贝抻晖庑螏洑猓藷崆?，他的父親應(yīng)該差不到哪里去。夏敏嘉與他交心：“到了我這個年紀，房子、車子、存款都是浮云，只要真心待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崔雨點開手機，將父親的照片給夏敏嘉過目。崔士杰個子高，人很精神，夏敏嘉對他的外表很滿意。崔雨趁機說：“那我盡快安排爸爸來北京和您見面?！毕拿艏未饝?yīng)了。

黃昏戀一波三折，兒是殺父真兇還是被冤？

2018年3月16日，崔士杰來北京相親。他身高1.75米，理著寸發(fā)，身著黑色夾克和藍色牛仔褲，顯得干練帥氣。夏敏嘉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披著米黃色披肩，頗有幾分風(fēng)韻，兩人外表般配。見到夏敏嘉第一句話，崔士杰就是感謝她對兒子的關(guān)照。夏敏嘉柔聲說：“崔雨很懂事，我們能成為房東房客，也是緣分?！贝抻陮⒏赣H拉到夏敏嘉身邊，用手機給他們拍了一張合影：“哇！我怎么越看你們越有夫妻相。”說著，他將手機舉到夏敏嘉眼前：“夏媽媽，您好好瞧瞧，我說的沒錯吧?！贝抻赀@一聲“夏媽媽”，喊得夏敏嘉心里甜絲絲的。晚上，父子倆一起擠在租屋的單人床。第二天，崔雨去公司上班了，崔士杰打電話約夏敏嘉喝咖啡。她說：“一杯咖啡好幾十塊，太浪費了，你來我家玩吧?！贝奘拷苓B聲答應(yīng)。一進夏家，只見墻壁暗淡，客廳里的幾塊木地板也翹了起來，格外刺眼。一只寵物犬臥在床上，陽臺上的綠植缺乏修剪，長出枝枝杈杈……單身女人的頹廢氣息撲面而來。

交談中，崔士杰了解到夏敏嘉有兩大愛好：一是經(jīng)常在微信上斗地主到深夜;二是與寵物犬同吃同睡。崔士杰直言：“你這兩個習(xí)慣得改一改，熬夜傷身體，狗狗身上有病菌，對你的健康不利?！眲傄娒?，這個男人就對自己指手畫腳，夏敏嘉心生不快。她借口帶寵物犬去打疫苗，冷冷地將崔士杰打發(fā)走了。

夏敏嘉以為崔士杰不會再搭理自己，誰知第二天上午，他和崔雨戴著報紙卷成的帽子，手持滾刷，拎著兩桶涂料進來了。崔雨解釋：“夏姨，爸爸說你家墻壁太舊，住著不舒服，我們替你刷一刷?！备缸觽z有備而來，夏敏嘉不好意思拒絕。崔士杰和崔雨站在人字梯上忙了半天，將客廳、臥室、書房的墻壁粉刷一新。下午，他們又將翹起的木地板修復(fù)平整，綠植也被修剪得清爽整齊……看著煥然一新的家，夏敏嘉心里的小疙瘩化了。

為了加深對彼此的了解，夏敏嘉與崔士杰結(jié)伴游覽北京的名勝古跡。旅途中，崔士杰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他背著面包、酸奶和水果，隨時給夏敏嘉補充能量;夏敏嘉走累了，他將外套脫下來，鋪在石凳上讓她坐著歇息。有一天北京風(fēng)沙大，崔士杰悄悄給她買來絨線帽和寬邊防風(fēng)眼鏡……

2018年4月2日，崔士杰向夏敏嘉求愛：“我這個人沒別的特長，就是會疼人。如果你給我機會，我會讓你的下半輩子過得舒舒服服的?！毕拿艏坞m對崔士杰有好感，但接觸僅半個月就確定戀愛關(guān)系，覺得有些草率。于是，她婉拒了：“到了我們這個年齡，誰也輸不起，我現(xiàn)在不能給你答案。這是對我自己負責(zé)，也是對你負責(zé)?！贝奘拷軉枺骸澳悄闶裁磿r候才能接受我呢？”“愛情是水到渠成的事，也許半年，也許一年?！贝奘拷苎劾锏牧凉怊龅恕?/p>

在夏敏嘉看來，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自己，就會有耐心等。哪知此后一連三天，崔士杰再沒找她，夏敏嘉心里竟涌起幾分落寞。4月6日下午，崔雨上門找夏敏嘉幫忙：“夏姨，我爸明天回沈陽，能不能幫忙訂張臥鋪票？”夏敏嘉搖搖頭：“對不起，這個忙我?guī)筒涣?。你爸為什么不多住些日子？”“他可能要回沈陽結(jié)婚了?！毕拿艏晤D時情緒失控：“你爸早有意中人了，還來北京相什么親？這不是逗我玩嗎？”“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樣?！贝抻赀B忙講述隱情……

崔雨說，沈陽有位女教師追求父親兩年了，他一直沒接受。這段時間，對方一連給崔雨發(fā)了3封電子郵件，希望他做父親的工作。說著，崔雨將打印的電子郵件擺在夏敏嘉面前。她拿起來一看，只見女教師這樣寫道：“崔雨，聽說你爸去北京了，我想與你說幾句心里話。你爸善良、重情，我一直默默愛著他。我比你爸小4歲，有過婚史，女兒上大學(xué)了。我收入穩(wěn)定，名下有套房子，完全有能力給你爸幸福。如果他愿意，回沈陽我們就登記結(jié)婚……”

也許自己就要失去這個男人了，夏敏嘉的心一陣鈍痛。崔雨窺破了她的心思，說：“夏姨，我始終覺得您和我爸最合適，在一起會幸福?？赡憧床簧衔野郑迨鄽q了，再也拖不起了，他回沈陽結(jié)婚，我也支持。”夏敏嘉五味雜陳：崔雨說的是父親，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如果活到80歲，自己也只剩下29年光景。早一天結(jié)婚，就能早一天享受正常女人的煙火生活。人生在世，真愛難覓，有時一轉(zhuǎn)身就是一輩子。

夏敏嘉將高傲和顧慮拋到一邊，勇敢亮出愛的旗幟：“如果你爸真的愛我，我愿意陪他走完下半輩子?！贝抻暌粋€電話叫來了父親。崔士杰當(dāng)著兒子的面，再次向夏敏嘉求愛，夏敏嘉眼含熱淚接受了……

崔士杰與夏敏嘉同居后，崔雨聲稱公司搬家了，上班路途遙遠，便從父親和夏敏嘉身邊搬走，住進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夏敏嘉將小一居租給了一對北漂小情侶，每月租金2200元。

來京后，崔士杰準備找份工作。夏敏嘉說：“別急著上班，先陪我把身體養(yǎng)好。我每月退休金4000多元，加上房屋租金，足夠咱倆生活了。”于是，崔士杰變身專職陪護。他給夏敏嘉制訂了作息時間表：晚上10點睡覺，早晨6點起床健身。在崔士杰的督促下，夏敏嘉不再熬夜斗地主，寵物犬也送給了朋友。

雙休日，崔雨常過來看望父親和夏敏嘉。他一來，就不讓夏敏嘉再下廚房：“夏媽媽，您負責(zé)貌美如花，我和爸爸負責(zé)煎炒烹炸?！毕拿艏伍_心地坐在客廳喝茶、看電視，兩個男人在廚房忙碌，咚咚咚的切菜聲和嘩嘩的水流聲，在廚房里回響。這就是家的味道，這就是自己向往已久的人間煙火！夏敏嘉心里暖暖的。

2018年9月，崔士杰向夏敏嘉求婚，她幸福地接受了。兩人將婚期定在2019年元旦。孰料，10月14日，崔士杰騎電動摩托車去集貿(mào)市場買夏敏嘉愛吃的帶魚，途經(jīng)朝陽區(qū)四元橋時，因剎車失靈，摩托車與一輛水泥攪拌車相撞。崔士杰被撞飛10多米，在送醫(yī)途中身亡。夏敏嘉悲痛欲絕，崔雨也痛不欲生。

執(zhí)勤交警經(jīng)現(xiàn)場勘察，發(fā)現(xiàn)崔士杰的摩托車剎車失靈，且有被人動了手腳的新痕。這不是一起偶然車禍，高度懷疑是人為謀殺。不久，朝陽公安分局辦案民警將嫌疑人鎖定為崔雨。崔雨大呼冤枉。夏敏嘉也根本不相信：崔雨這個孩子善良孝順，怎么會謀害親生父親？這起撲朔迷離的案件，真相到底如何？欲知故事結(jié)局，請閱讀《知音》2019年1月下半月版第2期。

（文中除犯罪嫌疑人外，其余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