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照燕[聊城大學,山東 聊城 252000]
臧海英為新詩注入了新鮮的血液,她用通俗的筆調(diào)寫下了蕓蕓眾生的哀傷,在云譎波詭的現(xiàn)實中,她冷靜地看著這個世界,她想用她的愛溫暖世界,但卻無能為力。囚徒依然被繩子鎖著,單身女人仍然感到羞愧,乞討者仍然沒有得到憐憫……臧海英的詩歌中有著對生命無盡的思考,集中體現(xiàn)在她的詩集《戰(zhàn)栗》《出城記》中。
“死亡”是現(xiàn)代詩歌中的永恒主題。提到生命,我們很容易想到死亡。大多數(shù)人提到死亡都是一種悲觀的存在。臧海英關(guān)于死亡的詩歌雖然也悲觀,但悲觀中透露著對生命的新解——死亡,并不是生命的停止,而是以另一種形式的存在。臧海英關(guān)于死亡的詩歌,絕大多數(shù)都是寫母親的,母親的突然離世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靈創(chuàng)傷,以至于在母親離世的十年內(nèi)作者都無法從現(xiàn)實中走出來。十年后她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十年后的自己,對生命、對死亡有了新的理解。
臧海英在詩歌中多次寫到“父親”,在《麥田里的父親》中,作者寫道:“而他著黑衣,蹲在里面的樣子/像麥田里的一顆雜草”,平淡的詞語間充滿了感人至深的力量。作者對親情的體驗很深刻,流光易逝,她想抓住時光,卻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父親老去,她只能淚流滿面,在《給天堂和人間的你》中,作者同樣有如此感觸,詩歌中寫道:“喝酒罵人,向母親揮拳,抱住鄰家女人的/你,和面前/這個戒了煙酒,不言不語,性欲消失了的/老男人/我永遠選擇前者”,年輕時的父親雖然有許多缺點,但他精力充沛,充滿朝氣。而現(xiàn)在慢慢變老的父親,雖然戒掉了以前的壞毛病,但他已是老態(tài)龍鐘。
上一輩的人正在老去,年輕人也在老去。臧海英在自己變老的過程中,也有獨特的見解,在《丙申清明寄母》中,作者寫道:“風也這樣,搖晃著你的頭發(fā)/開始是黑的/后來是白的/現(xiàn)在,白到了我的頭上”,這句詩中,前面寫的是母親,后面寫的是自己,在作者的印象中,母親的頭發(fā)由黑變白,現(xiàn)在,自己也在慢慢變老。這是作者對時間的認知,時光總是在平淡中猝不及防地溜走,留給我們的是一絲絲的白發(fā)。在《湖》中,作者寫到“想到魚眼中映出的天之蔚藍/我忽然白發(fā)”,她對衰老是恐懼的,但又無法阻擋,只能順勢而為。
另外,除了寫父親和自己的衰老外,臧海英在詩歌中也提到了他人的衰老。比如在《丙申清明寄母》中寫到“身邊,還增加了幾個墳/陪你的人多了/這表明,村里陪父親的人/少了”,這是作者對母親說的話,母親早已離世,陪母親的人越多,說明村里離世的人越多。在這里,作者有股淡淡的憂傷。在《我很小就知道一只雞的命運》中,作者寫到“我的爺爺也是這樣/在床上,掙扎了一陣/就不動了”,作者對親情格外眷戀,無論是母親的死亡、父親的衰老,還是爺爺?shù)碾x世,都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臧海英的感情世界非常豐富。不只是對親情的依戀,還有對愛情的向往以及對陌生人的關(guān)懷。在她的詩歌中,描寫親情的比較多,如《新年記》中“母親說她不愛吃肉/看著我們兄妹仨吃/父親只愛吃骨頭,把我們啃過的/又啃了一遍”,平淡的話語把父母對子女的愛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臧海英除了描寫父母的詩比較多以外,有關(guān)兒子的詩也比較多,如《刀鋒》中“現(xiàn)在,我的孩子也在反對我/我感受到了,你在我身上感受到的刀鋒”,兒子對自己的做法不理解,就好像自己年少時不理解父親一樣。在《給天堂和人間的你》中,作者寫道:“始終沒學會活著/所以,沒法教你/你的未來讓我擔心/好在,你不讀詩。你母親的,更不要讀”,作者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滿意,她不希望兒子像她這樣活著。
在《戰(zhàn)栗》與《出城記》這兩部詩集中,作者很少寫到愛情,即使很少,但也能從詩歌中看出作者對愛情的理解。在《她》中,作者寫道:“即使她伸出雙手,不要給她什么:面包,紙巾,水……/——她要的,是你的愛情”。這首詩寫出了愛情在女人心中的地位。在女人看來,愛情比物質(zhì)重要,同時也從側(cè)面表現(xiàn)出了女人在這個時代的悲哀。
臧海英的詩歌中充滿了正能量,她批判冷漠的社會與慘淡的人情,集中體現(xiàn)在《乞討者》中,詩歌中有這樣一句話:“她裹著破舊的棉衣猶豫地緩慢地穿過冬日的人群和我/當她走向我,我迅速地逃開”,如此鋒利的筆調(diào)就像魯迅先生批判中國國民性一般。社會的冷漠在現(xiàn)代社會依然存在,社會需要陌生人的關(guān)懷。
母親的離世,對作者來說是永遠不可磨滅的傷痛,盡管臧海英用了十年去撫平它,但它仍然藏在作者心中,揮之不去。在《風吹草動》中作者寫了與母親的點點滴滴,母親離世后,留給作者的是無盡的悲痛與哀傷?!按箫L來了,母親/我感覺到你的疼痛/在我站立的街頭”,母親離世時并不痛快,她煎熬著,所以作者在她走后,像她一樣煎熬。“世界之大,只有你/死了還在愛我/而我,在你死后/才開始愛你”,當作者成年,可以孝敬母親的時候,母親卻走了?!熬拍?,草哭了草榮/風吹著你身上的荒草/九年,你的墳前和我的心里/各長出一棵樹”,作者在母親離世后的第九年寫下了這首詩,作者已經(jīng)逐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開始正確對待母親的離去。母親作為一位普通的家庭婦女,她與丈夫有隔閡,為了家庭和孩子操勞,她身上存在著女人的悲哀。母親生病發(fā)瘋,一次次的自盡,終于去了她想去的地方。母親的離去,對作者來說是殘忍的,殘酷的。
十年后,作者才開始正視死亡,在《漂》中,臧海英寫道:“我確信,躺在床上/閉上雙眼/死亡/——都不能稱為:停止”。死亡,不是生命的停止。在作者心中,母親并未離去,肉體殞滅,但靈魂與作者同在,在這里作者表現(xiàn)出了一種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
縱觀臧海英的兩部詩集,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她對生命的體驗格外深刻,具體表現(xiàn)在人、情、事三個方面。這三個方面也有交叉,比如在對母親的懷念上既可以歸為人,也可以歸為事。寫父親,寫母親,不是泛泛的思念,而是理解、走近和深入。她對生命有一種深深的眷戀,細膩的情感來自心靈深處,情感通過平淡的筆尖流露出來,傳達給讀者獨特的體驗。臧海英關(guān)于生命的詩并不是波瀾壯闊的江海,而是一條潺潺細流的小溪。沒有洶涌的潮水,卻在平靜中激起朵朵浪花,這種樸實與唯美,正是當代社會中難得的品質(zhì)。謝冕曾這樣評價臧海英:“動人的是她的坦誠和率真,他并不刻意追求深刻,卻自然地表現(xiàn)了深刻?!标昂S⒕褪菓{著這份坦誠和率真,書寫了情感的跌宕,帶給讀者心靈的悸動。她獨特的生命體驗和真摯的情感呈現(xiàn)讓我們看到了新詩在當代青年作家中有了新的光輝前景。
臧海英的詩歌中充滿了人道主義情懷,尤其表現(xiàn)在對女性命運的關(guān)懷上。女性作為弱勢群體,在現(xiàn)代社會也沒有得到精神的關(guān)懷,女性的社會地位依然處于低端。臧海英在寫到女性題材的詩歌時,往往以一種低沉冷峻的筆調(diào)展示在讀者眼前,如《一個女人的自述》《單身女人》《羞恥》等。在詩歌所描述的事件中,作者是一個旁觀者,她冷冷地看著一個女人的掙扎,就好像一個冷漠的社會對女人的漠視。這種冷漠,帶著沉重與尖銳的痛感,字里行間充滿強大的精神力量,充溢著一種博大的愛,她用詩的冷漠來對抗這塵世的冷漠,自有一股動人的力量。
在詩歌《少女》中,作者描述了一個卑微的青春少女的形象。展示了低到塵埃里的卑微與看不見的低下。全詩共分為三節(jié),第一節(jié)“第一次被強暴,父母去種麥了/第二次被強暴,父母去割麥了/第三次被強暴,母親提前回來了/娟子也沒料到”,通過“種麥”與“割麥”我們可以看出少女被強暴的時間間隔不長,然而父母還像往常一樣工作,說明少女在家中地位低下,不受重視?!傲_秀英長得好/像張曼玉,是她被選入賓館的原因/后來,成了被殺的原因”,少女從事的職業(yè)與她的成長經(jīng)歷是分不開的,少女卑微的社會地位注定了她不能走向正規(guī)的行業(yè),就連最后被殺,也草草了事,無人問津,突出了一個少女的悲哀。第三節(jié)“洗頭拿四成/按摩拿六成/特殊服務(wù)拿九成/縣城佳麗美容院的小敏對我說/并給我講解特殊服務(wù)”,一位正處于青春年華的少女,本來是如花般的年紀,卻從事這種卑微的行業(yè),這是社會的陣痛,社會給不了少女良好的成長環(huán)境,在污濁的社會層級中,她們只能越陷越深,而且深陷其中卻不以為意。
青春時期是成長的關(guān)鍵時期,理應(yīng)在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中接受教育,然而女子的生存狀況卻不容樂觀。她們也擁有美好的年華,卻在最美的年紀深陷泥潭,這是一個時代的悲哀。臧海英看似平淡的筆調(diào)中充滿了冷峻的思索與沉重的鞭撻,她其實是在呼喚社會給予女子更好的成長環(huán)境,避免像詩歌中的三個少女那樣身陷囹圄,無法脫身。這是一種理性的關(guān)懷,臧海英在詩歌中體現(xiàn)的是一種博大的愛,崇高的人道主義情懷。
如果說少女的境遇體現(xiàn)了女子年少時的成長環(huán)境,那婦女的狀況則體現(xiàn)了女子一生的命運。臧海英的詩集中多次提到婦女,她以悲天憫人的情懷訴說著女性的痛苦,通過對女性細致入微的描寫,袒露出自己真實的內(nèi)心。臧海英并不是對女性泛泛而談,而是抓住典型事件,通過謀篇布局,整合詩歌結(jié)構(gòu),以一種冷峻的筆調(diào),給人以情感上的沖擊。婦女在現(xiàn)代社會仍然是弱勢群體,無論從道德上還是行為上,一旦出錯,不管過失方是誰,社會輿論都會指向女性。面對婦女的悲苦命運,臧海英以刀片式的筆,寫下了女性不可擺脫的宿命,給人以沉重的痛感。
在《一個女人的自述》中,臧海英書寫了一個女性的悲苦命運:“我喊‘救命……’他掐我脖子/我第二次喊‘救命……’他打我耳光/他強行進入我的時候,我閉了嘴”,詩的第一行并沒有寫在做什么,但把一個男人的罪行刻畫了出來。當女性遇到危險時,她也想反抗,但反抗的結(jié)果只能是挨打,詩歌中女人喊的“救命”絲毫沒有作用。“他說他愛我,睡覺時他抓緊我的手/睡著以后,手就松了”,女人對男人說的話還是存有一絲希望的,但是當她看到他松開的手時,她就知道了她是被哄騙的?!皬乃掷锾统鑫业氖郑谒X/從他身下掏出我的身子,他在睡覺”,男人可以安心地睡覺,他留給女人的,是無盡的痛苦。全詩以平淡樸實的語言展開,沒有一個批判惡劣不正的詞語,但我們能夠感受到平淡的語言背后是作者激蕩的心。這種波瀾不驚的語言與深入肺腑的疼痛,在《單身女人》中也有體現(xiàn)。單身女人即使“守身如玉”也會被人猜測,被人誤解。所以在詩歌的第一節(jié)中作者寫道:“我感到羞愧/為何不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也許對單身女人而言,把自己交給一個男人能夠讓流言蜚語少些,但事實是,“他們說:‘不是一個棄婦,就是一個蕩婦?!?我感到羞愧/哪一個我也做不好”。單身女人無論做什么,都得不到社會的認可,女性的悲苦命運,在現(xiàn)代社會也沒有得到改善。
臧海英對女性命運的悲憫是一種充滿正義的社會關(guān)懷,這與他的成長經(jīng)歷是分不開的。從她的詩歌中我們可以得知,臧海英的父母在年輕時時常有分歧,動輒就產(chǎn)生矛盾吵架,她在年少時曾離家出走,母親的多次自盡給她帶來心靈的創(chuàng)傷。這種獨特的成長經(jīng)歷使臧海英對世界有敏銳的洞察力,她把她內(nèi)心的痛苦通過詩歌傳達出來,使人們對社會弱勢群體有了新的認識。
在時代面前,臧海英是孤獨的,他在詩歌中多次提到孤獨與脆弱,她以柔弱之軀來抵擋無邊的黑暗與孤獨,試圖沖破它,帶給讀者獨特的精神力量。臧海英在寫孤獨時,以抒情的方式展開,她的詩源自生命的細膩與真摯,在獨特的生命體驗與生存困頓中,她用詩之柔情來抵抗塵世之痛。
在《墻壁記》中,臧海英以一個失敗者的視角表現(xiàn)出了泥瓦匠的疼痛與脆弱?!八自趬牵ь^痛哭的時候/一個莫名的失敗者/也在我身體里,捂著頭/他疼痛,脆弱/說不出墻壁在哪”。泥瓦匠不知道向何人傾訴,低收入的他,不知如何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只能蹲在墻角,默默地承受這份孤獨。對作者而言,他自己也是個孤獨的人,她走過很多地方,那么多的地方,沒有一處是她的故鄉(xiāng),獨自一人在外,她始終是個異鄉(xiāng)人。關(guān)于異鄉(xiāng)人的描寫,在《相認》中,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的感覺表現(xiàn)得格外深刻?!八扉L了脖子,望向樹頂/偏執(zhí)地認為,有人會隨時落下來/與他相認”。作者與詩中的“他”都是異鄉(xiāng)人,他們很孤獨,希望找到一個與自己相知的人?;钪枪陋毜模懒艘参幢啬芙饷?,孤獨不會因肉體的殞滅而消失,在《替一個無處葬身的人問及天葬》中,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人的認知——無處藏身,作者傳達出了在社會中的孤獨與脆弱。
在表現(xiàn)孤獨與脆弱中,臧海英并不完全是被動的,她的詩歌中也充滿了反抗黑暗,對抗孤獨的力量。如《琴瑟》《飛蛾》等。在《琴瑟》中,作者用憂傷的筆調(diào)書寫了新舊事物交替的規(guī)律,“你看,我們總是這樣/用新的憂傷治愈舊的/用別人的國家,做自己的王”,這未嘗不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就算身陷困頓,也可以保持內(nèi)心的強大。在《飛蛾》中,作者也同樣表現(xiàn)了面對黑暗時的反抗態(tài)度,“我燒紅了的身體,在火上輕飛/撞擊著黑夜/我看見,虛妄在身邊/后退了一步”,黑暗總是可以被打破的,越往前走,越容易接近光明。
如何生存,是詩人經(jīng)常思索的問題,在《戰(zhàn)栗》與《出城記》這兩部詩集中,臧海英深刻地思索了現(xiàn)代人應(yīng)該如何生存,她在描述生存時,總能給人精神上的痛覺。
“我常思索:如何做好一個囚徒/如何讓身上的繩子更緊一些”,囚徒勒緊自己,盡量使自己適應(yīng)囚徒的身份,但他內(nèi)心深處是想離開的?!懊恳惶?,我走向人群練習怎樣離開他們”,囚徒厭倦了現(xiàn)在的生活,他想改變現(xiàn)狀,但同時,他又將身上的繩子打成一個死結(jié),防止自己逃脫。這種做與不做,屈從還是反抗的矛盾是現(xiàn)代人的生存困境。作者在《面壁者說》中,也同樣提到了這種矛盾,“請原諒這蒼白的墻壁/原諒他的堅硬與厚度,冰涼與冷漠/與它相比,我更冥頑不化”。雖然墻壁很硬,困境重重,但面壁者依然想反抗它。在這里,作者一改悲傷的筆調(diào),轉(zhuǎn)向一種斗志昂揚的姿態(tài)。其實臧海英向我們揭示了當這種矛盾出現(xiàn)時應(yīng)該怎么走——打破樊籠,找尋真的自我。
“河水污染了/我扔石塊,它吞了下去。我扔更大的石塊,它又吞了下去/我停下來。我暫時還沒有更多的石塊”,作者扔石塊是為了阻止河水污染,無論她扔多少,河水都會把它吞沒,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這正是現(xiàn)代人的生存困境,在不理想的社會中,人們想改變世界,改變生存境遇。然而幾經(jīng)波折后發(fā)現(xiàn),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它并沒有因自己的所作所為而變得清澈,這種失落感與無助感是現(xiàn)代人常有的困境。臧海英在平靜的敘述中接觸到了現(xiàn)代人心底的痛,這種痛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它會持續(xù)下去,到下一個時代也會持久。
臧海英作為一位青年詩人,是“青春詩會”的成員,她對青春的描寫也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在寫青春時,她并不像一般人那樣歌頌青春年華的美好,而是以一種平淡的語氣冷靜地反思青春過后應(yīng)該何去何從。在《磨刀人》中,作者塑造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磨刀人形象。磨刀人也曾經(jīng)年輕過,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與打磨,他終于也變成了一把鈍刀,曾經(jīng)風華正茂的歲月再也回不來了,“他坐在槐樹下,等了很久/拿刀的人仍舊沒來”,字里行間充滿了悲痛與哀傷。每個人都會老去,老了以后應(yīng)該做什么是我們應(yīng)該思索的問題,也是當代人所面臨的生存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