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修

緘默

一副折頁合上暮色

穿白衣的七哥，不停地擦拭

折頁上的釘帽

噪雜濾出緘默。七哥的“重慶小面”館

加面不加錢?；ㄉ薀o皮

脆響。習(xí)慣陌生人的臉、空心菜

蒜泥、白芝麻、胡椒粉

像彼此的中午

漏勺、案板、大海碗

一副潔癖的樣子。抹布總放在觸手可摸的

位置。接近一枚釘帽，就是接近

疊加、美學(xué)、堆砌

折頁擁有暗合的母體，每天繁復(fù)

直立、新鮮。小面古老、彎曲

途徑

窖里的白菜脫幫了

這個季節(jié)，許多事物變得易于

柔軟。風(fēng)箱里的雞毛

格外硬挺

增強(qiáng)的磨擦抽打

在早上，有裊裊煙塵，煙塵

顛覆了我們原有的

一日三餐。中年了，應(yīng)少食多飲

堆積的碗筷

——“靜立在淺藍(lán)色水塘里”

浮于水面的白瓷

在鋪排的眉筆下，裝飾

窖底的青綠。一些

不得不清理的殘片，一些

堆積的風(fēng)箱聲，疏通

泄密的途徑

有客

雨天看不見雨的陰影。但有客

未必安于

看不見雨的陰影的

現(xiàn)狀。潛意識里撐開一件蓑衣

沒有蓑帽。一顆淋雨的頭

專心領(lǐng)悟，雨澆滅的浮塵

吹落在鍋底。雨中有風(fēng)，并急于

翻過一面已焦黃的面餅

有客收起

蓑衣，掛在固定的釘子上

端坐廳堂，借此消磨

另一面還微微淺白，聽起來像是

被烘烤發(fā)出的

急促的喘息聲。可以與鍋底對話

但并無柴火供其揮霍

有客蹲于灶間

像是用盡畢生陰影把火撥旺

（選自《邊疆文學(xué)》2018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