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賢清 張言軍,2
1湖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湖南 長沙 410081 2信陽師范學院文學院 河南 信陽 464000
提要 “有NP呢”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種使用頻率較高且表達功能較為多樣的構式。在對話語境中,針對受話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擔憂或焦慮情緒,說話人常常使用“有NP呢”去安撫受話人。這一構式的形成是在言語交際中由于表達的需要從傳統(tǒng)的語法構式中逐漸發(fā)展而來的。在表達中,“有NP呢”構式具有“言簡而意豐”和“委婉而含蓄”等語用特征。
從語用學的角度看,安慰(或勸慰)是人們言語交際中一個重要的功能項目。當受話人由于憂愁、痛苦或某種不順心、不如意的事件而表現(xiàn)出消極情緒時,說話人往往會選用安慰話語來減輕受話人的消極情緒,使其心情舒暢或恢復到正常的狀態(tài)。從文化人類學的角度看,伴隨著人類物質(zhì)文明的發(fā)展,人類在其他動物面前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十分強大,但是人類性格中軟弱的一面并沒有完全消失,在面對不如意或不幸的遭遇時,不管多么強大的人都會需要社會或他人的關心以及安慰。不同語言中,安慰話語的表現(xiàn)形式并不完全一致,如漢語中經(jīng)常會利用諧音表達來對受話人進行心理安慰(“歲歲(碎碎)平安”),而這一點在其他語言中就體現(xiàn)得并不明顯?!坝蠳P呢”是現(xiàn)代漢語中一種使用頻率較高且表達功能較為豐富的句法結構。但對于這種結構的心理安慰功能,目前學界還未給予充分的關注,也未見有深入的分析。基于此,本文將在已有相關研究文獻的基礎上,對“有NP呢”結構的組合特征及其心理安慰功能做進一步的詳細分析。
“任何語言表達式,只要其形式、語義或功能的某些方面具有不可預測性,就可以稱之為構式”(張誼生2015)。我們認為“有NP呢”已經(jīng)完全具備了作為一個獨立構式的資格。例如:
(1)小得接過煙說:“那我可不敢,別做出來不合日本人的口味,他們打我!”
孫毛旦說:“不怕,有我呢!” (劉震云《故鄉(xiāng)天下黃花》)
“有我呢”是“有NP呢”構式的一個實例,小得擔心被打,所以不敢給日本人做菜,而孫毛旦安慰小得的話是“不怕,有我呢”?!安慌隆笔且粋€顯性的安慰用語,而“有我呢”的安慰功能又從何而來呢?具體而言,“有”表示存在,“我”代表一個具體的人,“呢”為引起受話人注意或表強調(diào)的語氣詞。但是它們都不具備表達安慰的功能,也就是說,安慰的話語功能并不是構成成分簡單組合的結果,而是在組合中浮現(xiàn)出來的整體意義。
不過正如前文所言,“有NP呢”是一種表達功能十分豐富的結構,并不是在所有情景中都具有安慰功能,為了下文分析的方便,我們有必要厘清哪些條件下該結構表達心理安慰功能,哪些條件下不表達心理安慰功能。例如:
(2)他夜里去查營,視察大家,唉聲嘆氣,喝酒,睡覺,可是有一個人呢,就是大將軍吳漢,他在擦這個槍,在準備下一次的戰(zhàn)斗。(北京大學CCL語料庫)
(3)但是,回族有回族的文化,哎,語言是一樣的,啊,哎,有一些話呢,就是說呀,漢族哇,他不懂回族的語言特特特特殊語言,啊,哎……(同上)
(4)今天不去也好,晚上還有課呢。(北京語言大學BCC語料庫)
(5)他真簽了,再商量。他不簽,有黨紀校規(guī)呢。(北京大學CCL語料庫)
(6)素云說:“他在部隊正忙,家里的事有我呢?!?北京大學CCL語料庫)
(7)秀丫哭了,秀丫哭著說:“……這是干啥呢?”呼天成忽然改了語氣,他和緩地說:“秀,你不用怕,有我呢?!?(李佩甫《羊的門》)
雖然從句法結構上看,上面語句中劃線部分都可碼化為“有NP呢”,但所表示的意義并不相同。例(2)-(4)中的“有NP呢”每個成分都有獨立的意義,它們的組合并不產(chǎn)生字面之外的用法,換言之,它們并未產(chǎn)生整體的語法意義,因此,并不屬于本文討論的心理安慰格式。它們跟例(5)-(7)中的“有NP呢”有著顯著的區(qū)別。概括地說,“有NP呢”須滿足以下條件才會表達心理安慰功能:
1)“有NP呢”須出現(xiàn)在對話語境中。“交互性”是言語表達的一個重要維度,而最能體現(xiàn)互動性的語體就是對話語體(朱軍2013)。因為安慰是說話人針對聽話人的某種憂慮而言的,所以只有在對話(或擬對話)的語境中,“有NP呢”才有可能表達安慰功能。在敘事語體中,由于發(fā)話者對聽話者/文字閱讀者沒有言語、行為反饋的預期(李延波2018),所以“有NP呢”就是簡單的陳述或報告一個消息。如例(2)和例(3)中的“有NP呢”之所以不具有安慰功能,就是因為它們并未出現(xiàn)在對話語境中。
2)“有NP呢”須出現(xiàn)在合適的語義背景中。根據(jù)我們對語料的觀察和思考,“有NP呢”一般不能出現(xiàn)在首話輪中,即不能作為話題直接出現(xiàn),而是說話人“甲”(即下一話輪的聽話人)針對眼前的某一事件或某一現(xiàn)象,表現(xiàn)出過多的擔心、擔憂,正處在一種負面的情緒或處境中,此時,說話人“乙”提出“有NP呢”這一有利因素的存在來緩解或減輕聽話人的心理負擔,即說話人是針對聽話人某種憂傷、痛苦的心情而使用該結構的。例(4)雖是用在對話語境中,但因為缺乏合適的語義背景,所以也不具有心理安慰功能。通過對語料的考察發(fā)現(xiàn),表示心理安慰的“有NP呢”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下面兩種語義框架中:
A. 不怕/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有NP呢
B. 有NP呢+不怕/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有NP呢”表達心理安慰時,因為跟“不怕、不用擔心”等詞語的話語功能具有一致性,所以可以共現(xiàn),如例(7)在句法結構中本就出現(xiàn)了“你不用怕”,而例(5)和例(6)則在“有NP呢”的前后可以自由添加“不怕”“不用擔心”等。而如果“有NP呢”不表達心理安慰時,則在其前后插入“不怕、不用擔心”等詞語就會顯得比較突兀,難以接受,如例(2)-(4)。
3)在現(xiàn)實世界里,“NP”的存在能夠成為改變某種困境的有利條件,“NP”成為有利條件的可能性越顯豁,“有NP呢”表示心理安慰的功能就越凸顯,否則,就需要比較充足的語境支撐方能實現(xiàn)心理安慰功能。例(7)因為“我”的存在可以保護聽話人,所以“我”成為有利條件的可能性就比較顯豁,而例(4)“課”的存在一般不會為聽話人的困境提供某種幫助,所以其成為有利條件的可能性就低,也就較難構成表心理安慰的“有NP呢”構式。
對于特定構式的分析,除了分析構式的構成及構式義外,另一個不可或缺的分析內(nèi)容就是構式的話語功能,因為“特定的構式具有特定的話語功能,體現(xiàn)了說話者對特定語境的識解” (吳為善等2011)。“有NP呢”在對話(或擬對話)語境中,具有明顯的心理安慰功能。
從言語交際的角度看,為了安撫受話人憂傷、痛苦的負面情緒,說話人可以選取不同的表達策略去實施自己的交際意圖。如說話人可以選取消解受話人擔憂根由的策略來安撫受話人,即為當事者尋找理由,替聽話人開脫責任,從而減輕其自責與抱怨心理(王永娜和李軍2003);說話人也可以選取淡化、弱化受話人所面對的困境的策略,即在說話人看來,受話人所面對的困境并不算什么事兒,只是一些小問題,從而使受話人可以減輕自己的焦慮情緒。而本文所討論的“有NP呢”構式則是說話人選取了另一種不同的表達策略,即說話人以外在的幫助、援助或有利條件來提醒受話人在困境面前他并不是孤獨的,從而減輕、消除受話人的負面情緒,這是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中,來自親人或朋友的關心和幫助,也許是最為貼切的安慰。
由例(5)-(7)可以看出,“有NP呢”并不是為了表達存在NP這一事實,而是為了向聽話人傳遞一種不用擔心、不用擔憂、不用犯愁的信息。如例(6)的背景信息是素云的婆婆胃病發(fā)作住院了,而就在這期間她的親生父親也生病(肺癌晚期)快不行了,面對忙里忙外的素云,婆婆很是擔心兒媳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因此建議把在部隊當兵的兒子喊回家來幫忙。面對婆婆的擔憂或憂慮,素云對婆婆說的話是“家里的事有我呢”,這一話語并不是要向婆婆說明她的存在,而是在向婆婆傳遞更為豐富的信息,即您老人家不用擔憂,也不用犯愁,因為家里的事有“我”來處理,而且“我”有能力處理好,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喊丈夫(效武)回家來。這樣,婆婆的擔心或憂慮也就沒有多大的必要了。再如:
(8)村里有德順爺和玉秋、蘭子他們就行了。姜同志,我不是不疼俺媽,她是需要幫忙。可是他們也可以照顧些呀!再說,還有俺大兄弟呢。(馮德英《苦菜花》)
例(8)的背景信息是,說話人“秀娟”作為共產(chǎn)黨員,想像其他人一樣拿著槍桿子上前線打鬼子,但是秀娟的提議遭到了“姜同志”(即姜永泉)的拒絕,因為姜永泉有著更為綜合的考慮,他擔心的是這個家在此時是離不開秀娟的。正是面對姜永泉的擔心“就算你能行,可是大娘誰照顧呢?這么多的孩子,她身子又不好,冰天雪地的,怎么能行呢?”秀娟才說出了上面一段話來安慰姜永泉過度的擔憂。在這些安慰話語中,秀娟提到了兩個有利條件:一是村子里有德順爺和玉秋、蘭子他們,他們可以幫助照顧自己的家人;二是自己還有大兄弟呢。不過,秀娟說的有利條件“還有俺大兄弟呢”,其意圖并不是向姜永泉介紹她的家庭成員,而是要告訴對方,她的大兄弟在她離開家時可以承擔照顧家人的重擔,這樣一來,姜永泉也就無需過度的擔憂了。
一般而言,常見的安慰的對象都是受話人(如以上諸例),而有的時候,安慰的對象也可以是說話人自己,即當說話人感受到來自外部的壓力或處于某種不利的處境時,說話人自己也可以提出一種有利的條件,來抵擋他人或外在的壓力。例如:
(9)寧琴告訴記者,今天的表現(xiàn)有瑕疵,第二個跳臺下落時有點后座,速度過快沒控制好,但動作完整性還行,沒有出現(xiàn)停頓、失誤?!皼]事,下次發(fā)揮好點,我還有后天呢!”(《“小小鳥”寧琴:飛上奧運領獎臺上是我的“中國夢”》新華社2014.2.7)
對于寧琴而言,在冬奧會這樣的國際比賽中發(fā)揮欠佳,遺憾地未能躋身前十直接闖入決賽圈,這對她個人而言肯定會產(chǎn)生情緒上的失落或自責。而如果她帶著這樣的負面情緒繼續(xù)參加比賽,又肯定會影響后面的成績,所以面對記者的采訪,寧琴采用了“沒事,下次發(fā)揮好點,我還有后天呢”來進行自我安慰和調(diào)節(jié),以使自己保持或恢復平靜的心態(tài)。
“有NP呢”構式主要包含以下兩個方面的語用特征。
1)言簡而意豐。說話人為什么要使用“有NP呢”這一構式來對聽話人做出心理寬慰呢?從表達效果看,這一構式具有言簡而意豐的效果,即表達形式短小,但所包含的信息量卻十分豐富。如例(5)“他不簽,有黨紀校規(guī)呢”并不僅僅是向聽話人強調(diào)黨紀校規(guī)的存在,而是在告訴聽話人我們不用或犯不著擔心、擔憂,因為有黨紀校規(guī)的存在,所以他不簽的話,也會受到黨紀校規(guī)的約束或處理。但是這些信息都是在后臺進行處理的,并沒有在句法表層中顯現(xiàn)出來。這樣,從句法結構上來看,就顯得形式很短小,但所傳遞的信息卻很豐富。
2)委婉而含蓄。一般說來,說寫表達應該明白清楚,但是有時在特定的語言情景下,對于特定的交際對象,為了達到特定的交際目標,我們是要講求“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的表達效果的。為此,我們就得建構具有婉約慰藉韻致的修辭文本(吳禮權2006:30)?!坝蠳P呢”構式從表達效果看,正具有這樣的委婉含蓄的表達特點。一是受話人此時正處在憂慮、擔心之中,并不希望被人喋喋不休的打擾,所以說話人應該盡量使用簡潔的詞語來對受話人進行心理安慰;二是說話人也要給自己的話語留有回旋的余地,換言之,說話人既要安慰受話人的心理恐慌或憂慮,同時也不能把對未來不可預測的事情說的太過絕對,因為很多時候未來的結果帶有很大的不可預知性,如果自己將來沒有完成或?qū)崿F(xiàn)前期的承諾,那么有可能會對受話人帶來第二次的心理創(chuàng)傷?;谶@兩點考量,說話人使用“有NP呢”也更符合交際的策略。
薛宏武(2006)指出,動詞“有”、“有”字結構及“有”字句是漢語語法中甚為復雜的問題之一,研究至今尚在進行。那么,表示心理安慰的“有NP呢”構式是從何而來,其形成機制又是什么呢?徐陽春(2015)指出,“有+NP+VP”結構可以分化為A式和B式兩類,A式的特點是可以獨立成句,但是由于其中的NP可別度較低,必須借助“有”的標記才能成立;B式的特點是不能獨立成句,但其中的NP可別度較高,去掉“有”反而可以獨立成句,這一結構經(jīng)常用作條件分句。例如(轉(zhuǎn)引自徐陽春2015):
(10) a.*有老王做向?qū)А?/p>
b. 有老王做向?qū)В覀冺樌卣业搅顺隹凇?/p>
例(10)a不能獨立成句,但可以在例(10)b中以條件小句的身份出現(xiàn),與后續(xù)小句一起構成一個因果復句。換言之,在B式中,“有+NP+VP”在前段出現(xiàn),后段一定會出現(xiàn)一個與之相照應的結果小句。這樣一來,隨著這種組合使用頻率的提升,其組合框架也就逐漸規(guī)約化,對話語的理解也會變得自動化或機械化。在對話的語境中,當說話人說出“有+NP+VP”時,即使不說出與之相照應的結果小句,聽話人也可以根據(jù)語境在理解中自行補充出后續(xù)的結果小句。例如:
(11)山里道路曲折,你們?nèi)松夭皇斓?,怎么可能找得到出口呢?/p>
a.有老王做向?qū)?,我們一定能順利地找到出口?/p>
b.有老王做向?qū)亍?/p>
c.有老王呢。
我們認為,“有NP呢”正是在對話語境中,由于背景信息的充裕,在不影響交際的前提下,說話人會在經(jīng)濟原則的驅(qū)動下把在語境中已經(jīng)蘊含的信息省略掉,如例(11)。具體來說,“有NP呢”的形成大體經(jīng)歷了兩個階段:首先是省略后續(xù)句“我們一定能順利地找到出口”,因為說話人的回答就是針對“怎么能找得到出口呢?”這一提問而來的,當他說出“有老王作向?qū)亍?,就是在肯定他們具備順利找到出口的條件,所以后一段信息在交際語境中省略之后也并不會影響到交際方的理解。再進一步來看,在這一交際情景中,說話人所強調(diào)的“老王”對聽話人而言也基本是定指的的信息,“老王”可能是一個經(jīng)常在山里行走的人,也可能是一個熟悉當?shù)氐匦蔚娜耍?,當說話人提出“有老王呢”時,聽話人也可以補充出所蘊含的信息,即說話人認為他們有“老王作向?qū)А被颉坝欣贤醯膸椭保虼怂麄冇心芰樌业匠隹?。當然,為了適應后續(xù)句的省略,前小句中語氣詞“呢”的出現(xiàn)便變得不可或缺,說話人正是通過語氣詞“呢”的添加來強調(diào)他們所占有的有利條件,進而可以推導出相應的結果。而在完整的“有+NP+VP,S”句式中,由于表意內(nèi)容都已在句法表層出現(xiàn),語氣詞“呢”并不是必有的組構成分。
因此,我們認為“有NP呢”構式正是在對話語境中,從“有+NP+VP,S”這一常規(guī)的語法構式中逐漸衍生發(fā)展出來的一種修辭構式?!坝蠳P呢”是說話人以最簡單的話語形式向受話人傳遞了一個條件小句,并且說話人通過語氣詞“呢”的使用向受話人重點強調(diào)了這一條件小句,而說話人也認為受話人在聽到這一小句之后,有能力分析出這是一個對受話人有利的條件,并進而會推導出這一有利因素將會帶給受話人有利的結果。這樣一來,受話人所表現(xiàn)出的過度焦慮、過度擔憂就顯得沒有太多的必要,受話人應該放松心情,不應該太過于恐慌。以例(1)來看,說話人說“有我呢”實際上是向聽話人傳遞了一個條件小句,而說話人完整的話語信息就需要受話人通過語用推理來獲取:前提是“有我呢”,推理是“我是會幫助你的,是不會讓你挨打的”,結論是“你是沒有必要擔心的”。而說話人也認為受話人聽到“有NP呢”之后,也會根據(jù)語境的提示,有能力自行解讀出話語所包含的完整信息。由此,受話人的焦慮情緒就可以得到解除或化解了。
“有NP呢”構式的形成除了受到語用推理的影響,語境吸收也是不可缺少的機制?!罢Z境吸收”是指某個句式所具有的語法意義在長期的使用過程中,會誘發(fā)句式中的某個詞語或結構吸收句式的語義,并在脫離上下文語境中,該句法成分仍保留此語法環(huán)境所具有的語法意義(胡清國2017)。本來是“有+NP+VP,S”整個句式提出一個前提,并引導出一種較為有利的結果。而后由于對話語境的支撐,這些語義都可以聚焦在前提信息“有+NP”中,并被其吸收。當說話人在對話中刻意強調(diào)“有NP呢”時,就不再是僅僅指出NP的存在,而是其還可以引導出一種有利的結果,對于受話人的焦慮、擔憂而言,這種有利的結果自然具有心理安慰功能。
本文討論的“有NP呢”構式,是從常規(guī)的語法構式“有+NP+VP,S”中逐漸衍生發(fā)展出來的一種修辭構式。在對話(或擬對話)語境中,“有NP呢”針對受話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擔憂或焦慮情緒,可以發(fā)揮心理安慰作用。這是因為說話人通過對有利條件“有NP呢”的強調(diào),相信受話人在特定語境中通過語用推理,有能力解讀出話語中所包含的對自己有利的信息。由于受話人需要借助語境在后臺對構式進行語用推理,所以在表達中,“有NP呢”構式具有“言簡而意豐”和“委婉而含蓄”等語用特征。
此外,在現(xiàn)代漢語中,能夠?qū)λ诉M行心理安慰的話語表達方式還有許多,它們的形成機制是什么?與本文討論的“有NP呢”有哪些共性與差異?這些問題是我們的后續(xù)研究將持續(xù)關注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