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永久占有自己的靈魂
正如我眼睛里的藍(lán)色烈火不可能一直燃燒
穿著藏袍的繆斯會在氐宿月佛吉祥日
最明亮的街巷離開
病懨懨的推土機(jī)喇叭聲沖擊尼洋河上游時
您正在夢里睡去,袒露少年的天真
——凌晨三點(diǎn),從禿鷲口中搶回您的小女孩兒
如果我紫藤般的身體在春天
曾駐扎過一個靈魂,那么它也早已離開
您若想拜訪,
或許可以問問十五年前
拉撲楞寺頂獨(dú)自開花的一株小早櫻樹
邂 逅
他誕生于我的詩篇
且被我喂養(yǎng)長大
——從某個角度講,我是他的母親
我們邂逅過程如下
時間:下午五點(diǎn)半
天氣:雪斯斯
地址:文匯路六號
(可是這個地址并不能收到信件
即使你寫對收信人名字)
一間正菱形雜貨鋪
他穿白襯衣,打了個口哨
然后從街角消失
林姑娘
是將咳出的血研墨的林姑娘
四十年后出生的我,許是那位母親
把小野菊花朵插在你烏黑的發(fā)辮
以紅玫瑰和馬家牛羊肉齋你
是把血在白布床單上畫太陽群的林姑娘
我要與你在黑暗里私語
以你眼眸擦亮我眼眸的時刻
死去時與我同齡的——姑娘
我要喂養(yǎng)你的孩子
我要把他們種在濃密的
自由遼闊的明亮之上
(這暗下的誓言卻又被我悄然遺忘)
你便睜著眼睛看我罷
化成灰且安歇于神祇的姑娘!
負(fù) 軛
春間無事。賞明月,淋苦雨。
夜與美人皎皎
并無反骨可以剔除。我如流水
一層光滑可照人,一層懵懂似小兒
閑來剝蓮子。萬物都退回到進(jìn)化論之前
各擁初見之資。
抹去掉在茶碗里的煙痕
江小白在千里之外對著我笑了一個下午
深林帶夕曛。自不必驗(yàn)證太陽的高度
讓雪降落,謀殺牽牛子與你,修正一場負(fù)軛
假如有雨同行
我并不需要傾慕者。假如三月,
有雨和傍晚同行。
它會同我交談,爭論徘徊花與斗雪紅的差異
罵醒那些水灰色的執(zhí)迷
(它們往往繁衍在瑪尼草的夾縫里
以酥油和燭光為食)
它始終在不遠(yuǎn)處看著我。我關(guān)門,開門
嘮叨個不?;蚴?,
被某種親密關(guān)系遺棄
(就在前幾天,某些如同少女皮膚一樣柔軟薄弱的聯(lián)結(jié)就被風(fēng)挑斷)
對病的紅青稞及其腦皮層而言
也許它如藥王經(jīng)般萬能
我并不需要傾慕者。假如有雨同行
它會同我交談,并擁抱我
——卻從不過問褶皺的幽深里隱藏著什么
作者簡介:瓊瑛卓瑪,冀籍,八零后,居拉薩十余年,沉迷于街拍。有詩散見于《詩刊》等詩歌刊物?,F(xiàn)供職于西藏民族大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