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剛
清乾隆年間,川南東風鎮(zhèn)上的劉府是富商之家。劉老爺經(jīng)商多年,積累下了豐厚的家產(chǎn)。他和夫人成親多年,感情篤深。夫人身子嬌弱,許久都不曾生育,劉老爺也沒有想過納妾的事。這讓夫人感動不已。好在,她33歲這年,好不容易懷上了一胎。劉老爺心下歡喜,算好日子,說再出門進一次貨回來,差不多就可以陪著夫人生產(chǎn)了。
誰知,等劉老爺進貨回來時,得知夫人已經(jīng)動了胎氣,提前順利產(chǎn)下一名公子。劉老爺很是興奮,連忙進入房間,抱起襁褓中的嬰孩來。嬰孩長得虎頭虎腦的,劉老爺開心地合不攏嘴,很快就給他取名為“正梁”,意思是希望他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劉老爺心疼夫人,對她就更加體貼了。
可是,當正梁長到3歲這一年,劉老爺在進貨的途中見到一個逃難的女子。當她走到劉老爺面前時,劉老爺看著她的眼睛,感覺心跳沒來由地加快了。最后,不知怎的,劉老爺就讓那女子跟他回府去了。
夫人見老爺帶了個女人回來,很是詫異。以前在沒有孩子的時候曾經(jīng)勸過老爺納妾,都被他拒絕了?,F(xiàn)在孩子都3歲了,他卻帶了這個名叫如玉的女子回家!夫人問他為什么要帶如玉回來時,劉老爺居然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劉老爺從不去如玉房里留宿。夫人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那如玉模樣俊俏,又會察言觀色,沒幾天就把府里上上下下的家丁、婆子都哄得服服帖帖的。夫人見她得意的樣子,心里就有些擔憂,始終怕她勾引老爺再生個孩子出來,會影響她和正梁的地位。于是,她便悄悄讓一名婆子,去藥房買了不孕藥回來,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入湯水中,讓如玉喝下了。
此后,夫人還擔心如玉對正梁起歹意,便多次叮囑正梁,要他離如玉姨娘遠一些。哪知如玉姨娘卻對正梁很好,經(jīng)常拿一些香噴噴的點心給他吃,還會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給他聽。時間一長,正梁一瞅母親不在,就會跑到如玉姨娘的房間去。
一晃就過了十多年,正梁也長大成人了。老爺和夫人都在忙著給他定親事的時候,如玉這個姨娘卻總是從中作梗,攪黃了好幾次。夫人都非常生氣,質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她卻說:“都說兒子會娶了媳婦忘了爹娘,我是替你們著想啊……”
夫人聽她滿口胡說,氣得要對她使用家法,要老爺把如玉休掉。如玉一向溫言軟語、巧笑嫣然,老爺也不舍得,只得給她下了命令:再胡鬧的話,就真的要把她趕出家門。
正梁對姨娘這個做法也很不明白,雖說他不著急成親,但是以前對他那么好的姨娘,現(xiàn)在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反差呢?這天上午,他走進姨娘的房間,直接問如玉:“姨娘,您告訴我,為什么要在我的婚事上使壞呢?”
如玉不語,依舊起身為他端來香甜的點心。正梁哪有心思吃,見她不說,就要負氣離開。如玉忽然叫住了他,喉頭哽咽著說:“正梁,你把姨娘屋里的點心吃完,我就告訴你原因?!闭汉芟胫来鸢?,也知道姨娘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因此就留了下來。結果,他陸陸續(xù)續(xù)吃了半個月,才把如玉屋里那些美食吃完。終于,如玉告訴他,第二天一早就能知道秘密了。
正梁滿心歡喜地回了屋,只盼著天亮。迷迷糊糊中,卻看到姨娘站在門外,對他說:“這么些年來,你一直吃著娘為你做的點心,你現(xiàn)在才成為真正的人類,娘也可以放心地走了……”
正梁猛地醒了過來,頓時感覺不安,便急忙沖到姨娘的房間。卻見一只白狐正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淚漣漣地看著他,最后滿意地閉上了雙眼……
正梁悲痛萬分,想起她在夢中說的話,他淚流滿面地把爹娘叫醒,把他們帶到了白狐的房間。這時,他們猛然發(fā)現(xiàn),那白狐的渾身,竟然有許許多多個小紅點。正梁仔細一看,原來是扎過很多個針孔!
正梁對爹娘說了夢里的情形,劉老爺回憶著這十幾年的事情,頓時瞪著夫人,厲聲問她當年生孩子的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夫人見真相敗露,立即跪在地上,向白狐磕頭說道:“狐仙狐仙,感謝你不殺之恩……”
原來,當年劉老爺出門進貨還沒回家時,夫人就動了胎氣,提前生了一個孩子,可惜先天不足很快就夭折了。夫人在傷心之余,要想盡一切辦法為劉家找個后代延續(xù)香火。后來,在娘家人的幫助下,還真的找來了一名健康的男嬰。
夫人問起男嬰的來歷,娘家的家丁說,他們是在荒山上看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孤身在山上產(chǎn)下的孩子。當時,那女子已經(jīng)陷入昏迷,家丁把銀子放到女子的身旁后,就把孩子抱走了。娘家人安慰著她,說這男嬰如果跟著那女子,說不定會被野狼吃掉了。他能來劉府,也是娘倆的造化。夫人一聽,這才安下心來。
此刻,夫人懊悔萬分,哭道:“我以為是萬無閃失的,誰知她會是狐貍精……”就在這時,從空中飄飄忽忽地飛來一頁白紙。上面是娟秀的筆跡,正梁伸手拿在手中,居然是如玉姨娘給他們寫的信。
如玉說,之前她和夫君都修煉了一些功力,為了讓腹中的孩子能永遠成人,夫君就把所有的功力都輸送到了她的體內。之后,他就功盡“人”亡了。當她產(chǎn)下人形的孩子之后,因為太虛弱,當時就陷入了昏迷。哪知恰好被夫人娘家的家丁看見了,順手就抱走了孩子。
正梁3歲后,還必須補充功力,才能永世為人。所以在他3歲那年,如玉就對老爺施了迷魂法,把她帶回了家。之后,她就把功力化成血液,摻進了那些可口的點心里,陸續(xù)讓正梁吃下。如今,她的精力和功力全都耗盡,而正梁也可以永世為人,可以正常娶親生子了。
正梁看完信后,信箋慢慢地消失在空氣中。他泣不成聲,緊緊摟著親娘的皮毛,號啕大哭起來。
如玉對正梁的母子深情,讓夫人無顏面對。在劉老爺厚葬了如玉之后,夫人為了贖罪,主動為她守墓3年……
正梁娶親后,妻子為他生了一對龍鳳胎。這對靈氣逼人的小兄妹漸漸長大,依稀有了如玉的模樣。夫人感慨不已,時常摟著他們,念叨著如玉的好。
后來,正梁為了紀念娘親,就在埋下白狐的墳墓旁邊,修建了一座“狐娘廟”。據(jù)說,到這里來許愿的人,家里的孩子無不聰明伶俐,長大后都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