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學蕓
假如,我說的是假如。楊青田如果真的告訴我別把他賣包子的事告訴別人,那么,他的故事,我適合寫進小說么?
適才發(fā)現(xiàn),楊青田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的小說里了。在中篇小說《天仙宮》里,他的職位與《東山印》中一樣,依然是機關里的一名職員。于機關本身來說,職務可大可小,影響可有可無?!短煜蓪m》的故事涉及生死和失蹤,只不過生死和失蹤的都是別人,都跟楊青田有關聯(lián),但楊青田是主動進位者。換言之,他完全可以學別人華麗轉身,在身后畫一條河,把是非隔于彼岸。他不選擇這樣,是因為天性中還有未泯的初始之心。后來這部小說收錄到了《天堂向左》一書,由鷺江出版社出版。這部《東山印》肯定與那部《天仙宮》沒瓜葛,主人公卻選擇使用了同一個人,用同一雙眼睛看世間萬物。要說多有用心也不是,可要說全無用心似乎又不怎么實事求是。
有關楊青田們,我是想寫出有關他們的各種各樣的故事。我其實一直都有這樣的打算,許多年前就有。從年輕人初入職場,到百煉成鋼,是和我們一同走過來的。他們的各種橫豎切面,漸次表里,都大可玩味。既折射社會進程,又像樹木一樣呈現(xiàn)年深日久的盎然或萎靡。這樣的一幕幕,經(jīng)常會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令我陷入冥想。有些情節(jié)唯恐忘記,經(jīng)常會跟朋友們提起。許多人生不經(jīng)意的瞬間,被文字固定下來,差不多就是永恒——這里是他,那里是你。
生活的積累是一個反復疊加的過程,但仍需要契機引爆裝置,才能進入創(chuàng)作的圍城。有次在河北某地漫游,午餐坐在路邊的一個雞毛小店,與老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抬頭忽然看見了山頂上有個石頭垛,方知那是個沒完成的博物館,因為主要領導調(diào)任,而終成爛尾工程。這件事為日后楊青田之《東山印》埋下了伏筆,有載體去擴容人物和事件,是個特別重要的事。
感謝《當代》和《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給了這篇小說合適的位置,其實,也是給了楊青田們一個說法。歷史進程中,那些年輕的公務人員們代表著一座城市的風尚,我經(jīng)常有為他們寫點什么的沖動。
只是,楊青田走得遠了些。
尹學蕓,女,天津市薊州人。
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天津市作家協(xié)會簽約作家。
已發(fā)表各類文學作品300余萬字。已出版散文集《慢慢消失的鄉(xiāng)村詞語》、長篇小說《菜根謠》、
中篇小說集《我的叔叔李?!贰妒縿e十年》《天堂向左》《分驢計》等。
曾榮獲首屆梁斌文學獎、孫犁散文獎、林語堂文學獎、《北京文學》優(yōu)秀作品獎、
《小說月報》百花獎和第七屆魯迅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