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凌兒
相比較很多被判刑的大小貪官,程涵的態(tài)度可以說是非常張揚(yáng)跋扈了。2018年7月13日,安徽省蚌埠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宣判,安徽省司法廳原黨委委員、副廳長程瀚犯受賄罪,徇私枉法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7年6個月,并處罰金400萬元,對其違法所得予以追繳。法院查明:2006年至2015年2月期間,程瀚利用職務(wù)之便,謀取非法利益,共計折合人民幣1820.560447萬元。法官的法槌剛落下,程瀚就一臉氣急敗壞,當(dāng)庭表示:“我要上訴!”2018年11月9日上午,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裁定,依法維持此前蚌埠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所作出的判決。
喜歡名表的局長
1963年11月出生的程瀚,是安徽省蕪湖市繁昌縣人,大學(xué)畢業(yè)后,成了安徽省公安廳辦公室的辦事員。年輕的程瀚,工作認(rèn)真,得到上級領(lǐng)導(dǎo)賞識,為自己爭取了不錯的前程。
2004年12月,程瀚當(dāng)上安徽省公安廳辦公室主任。過了一年多,他剛坐穩(wěn)這個位置,就開始經(jīng)不住誘惑,走上貪腐之路。安徽一家電纜集團(tuán)有限公司的葉老板,為巴結(jié)程瀚,沒少下功夫。平日里,程瀚是葉老板的座上賓,三天兩頭宴請,逢年過節(jié)更是少不了紅包和禮品。2006年春節(jié)前,葉老板到程瀚居住的公安廳宿舍,送了5萬元現(xiàn)金和三四條“玉溪”香煙。2008年中秋,葉老板送給程瀚一塊“肖邦”牌名表,價值20余萬元。程瀚左看右看,愛不釋手。2009年3月的一天晚上,程瀚和妻子楊樂剛準(zhǔn)備睡覺,葉老板敲開了他們家門。“程主任,這次你得幫幫我,事情有點(diǎn)急啊。”葉老板連門檻都沒進(jìn),就拉著程瀚的手,塞上一個厚信封。“財神爺”上門,程瀚哪怕再困,也要強(qiáng)打精神。葉老板說:“我?guī)讉€老鄉(xiāng)在打牌,被抓起來了,還請您幫幫忙……”程瀚掂著手中的信封,說:“聚眾賭博?可大可小啊?!薄笆鞘鞘?,全靠您幫忙,不然鬧出去,公司名聲不好。”程瀚進(jìn)房打了個電話,之后對葉老板說:“沒事了,你回去吧,我要睡了?!边@件事情很快擺平,葉老板的幾個老鄉(xiāng)被放了出來。2008年9月,程瀚當(dāng)上合肥市公安局局長(副市長級)、黨委書記。上任沒多久,葉老板大擺宴席,為程瀚慶祝,還送給他很多高檔禮品和數(shù)十萬元錢。2014年3月的一天,葉老板請程瀚吃飯。當(dāng)時的程瀚,已當(dāng)上合肥市副市長,市公安局局長、黨委書記。葉老板說,“我有個親戚買了輛新車,想弄塊好看點(diǎn)的牌照,威風(fēng)威風(fēng)?!背体^也不抬地一口答應(yīng),吃喝照常。不到一星期,程瀚便給葉老板一個稱心如意的車牌號:“這可是我的私藏,本來留給自己的?!比~老板滿心歡喜。
比起程瀚開口索要的錢,葉老板主動送去的只能算是“小紅包”了。每次開口索賄,程瀚的借口都如出一轍,那就是房子。比如2008年7月,他給葉老板打電話:“我的房子在裝修,你給我準(zhǔn)備30萬元現(xiàn)金?!比~老板當(dāng)晚就把30萬元送到程瀚手中。2010年6月,程瀚說要買房子,讓葉老板準(zhǔn)備50萬元。當(dāng)晚,葉老板把50萬元現(xiàn)金送到他手上。
在索賄上,程瀚有時是有些“藝術(shù)”性的。2010年7月,他對葉老板說,公安局準(zhǔn)備蓋新辦公樓,承諾辦公樓的電線電纜工程交給他去做。葉老板還沒開心五分鐘,程瀚就有了“下文”:“市政府給我分了套集資房,要交首付,你給我拿30萬元?!比~老板一口答應(yīng)。這次,程瀚居然給葉老板寫了張借條,說:“不寫借條,萬一哪天查起來說不清楚?!比~老板剛走出程瀚家的小區(qū),就把借條撕碎,他知道,程瀚是不可能還錢的。從葉老板那里,程瀚先后受賄的財物,共計折合人民幣250余萬元。
也許是葉老板的這塊“肖邦”牌名表,激起了程瀚內(nèi)心對奢侈品的渴望,從此在追求“名表”的路上越走越遠(yuǎn)。2007年11月,安徽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的張老板,托程瀚辦一塊連號車牌。平日里沒少拿張老板好處的程瀚,當(dāng)場就給車管所所長打電話。2007年12月,張老板如愿拿到一塊尾號是“6888”的車牌。
給張老板辦完這件事,程瀚收了數(shù)萬元好處費(fèi),但他不滿足。2008年4月,程瀚對張老板說,他要去美國出差,為方便對時差,要張老板給他買一塊雙時制的“法穆蘭”牌名表。2008年6月27日,張老板前往香港,花42.5萬元買了這塊表,送給他。
送兒媳的項鏈同樣是受賄之物
用車牌“換”名表,似乎是程瀚最愿意做的“生意”。安徽一家電力器材公司的萬老板,2009年年初托程瀚辦兩塊連號的車牌,尾號均為“9999”。2009年8月,程瀚看到萬老板佩戴著一塊“百達(dá)翡麗”牌名表,開口道:“借我戴戴。”萬老板當(dāng)即把表摘下。這塊表價值29萬元,摘下來的那一刻,萬老板知道,不可能再“要”回來了。沒多久,萬老板花18萬元買了塊“卡地亞”名表戴上。2010年3月,程瀚看到這塊“卡地亞”名表,眼里發(fā)了光,又開口索要走了。這以后,萬老板再也不敢在程瀚面前戴名表了。
相比萬老板,安徽一家投資企業(yè)的張老板“笨”多了。2007年至2014年,他和程瀚交往期間,先后6次在程瀚這個“名表迷”面前配戴奢侈品牌的名表,無疑,程瀚6次強(qiáng)行“借走”張老板的手表。最讓張老板心痛的是一塊瑞士的“百達(dá)翡麗”5002P手表,是他2008年在香港花1300萬元港幣,精心定制的,有紀(jì)念意義。程瀚一眼相中:“訂制的名表還是頭一回見,給我戴戴?!睆埨习濯q豫:“這表對我很有意義……”“借我戴幾天又不會少塊肉?!背体呎f,邊從張老板手腕上把表摘下。除了名牌手表,程瀚對名牌飾物也情有獨(dú)鐘。2009年12月,他和當(dāng)時的合肥市公安局治安支隊王副支隊長聊天,說自己看中一輛寶馬牌的山地自行車,要四五萬元。王副支隊長為了得到程瀚關(guān)照,花4.5萬元買了這輛自行車送給他。
在貪腐路上越走越遠(yuǎn)的程瀚,兒子也成了他索賄的一個好借口。2012年6月,程瀚讓安徽一家裝修公司的許老板陪他,去看望在上海讀書的兒子,許老板給孩子一個裝有1萬元的紅包。許老板在2006年在安徽合肥開家裝修公司,通過朋友介紹,認(rèn)識程瀚。那些年,許老板沒少托程瀚辦事,也沒少送禮。2008年年底,許老板托程瀚,把自己的女友安排進(jìn)交警支隊工作。2012年年底許老板公司出現(xiàn)糾紛和2013年9月公司發(fā)生被盜事件,均由程瀚解決。
2013年上半年,程瀚說,兒子要到美國去留學(xué)了,讓他弄40萬現(xiàn)金,許老板把35萬元現(xiàn)金送到程瀚手上。但程瀚并沒就此滿足。2014年11月,他與許老板吃飯時,訴苦:“我兒子在美國過得不太好,什么地方都要用錢,你能不能幫忙換點(diǎn)美元……”許老板明白其中意思,次日,他給程瀚送去1600元美元。
鄭鋒潤是安徽的一家銀行行長,和程瀚是遠(yuǎn)親。親戚辦事,程瀚同樣毫不手軟。2009年7月,鄭鋒潤托程瀚幫忙,想成為另一家大一點(diǎn)銀行的負(fù)責(zé)人。數(shù)天后,程瀚對他說,他已和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打過招呼,沒問題。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我要買套房,給我兒子,你給我弄50萬現(xiàn)金?!?009年8月28日,鄭鋒潤往程瀚指定的銀行賬戶匯了50萬元,這個賬戶是程瀚用自己兒子名義開的。
2009年11月,程瀚又對鄭鋒潤說,還要買套房,讓他準(zhǔn)備40萬元?!拔夷膩磉@么多錢?”鄭鋒潤推脫,程瀚變了臉:“我能讓你上去,也能讓你下來?!?/p>
鄭鋒潤只好再次送上40萬元。2011年底,程瀚說要裝修房子,問鄭鋒潤拿20萬。鄭鋒潤當(dāng)即表示沒錢,程瀚破口大罵。鄭鋒潤沒辦法,借了20萬元送給他。
2016年1月,程瀚的兒子結(jié)婚,他送給媳婦一條香奈兒的鉆石項鏈,價值5萬余元。其實(shí),這條項鏈,也是他從別人那里“索要”來的。安徽一家建筑公司的韋老板,和程瀚交往多年,2011年7月,程瀚給他打電話,開口就問:“朋友過生日送什么禮物好?”韋老板回答:“我剛從香港買了兩條項鏈回來,你要不看看?”
從韋老板那里拿到這條香奈兒鉆石項鏈后,程瀚交給妻子:“別人送的,你收好?!眱鹤雍拖眿D結(jié)婚那天,夫妻倆把這條項鏈給了兒媳。
局長留下“天空沒留下翅膀的痕跡”,下屬回帖“一路走好”
如果僅從外表看,戴著眼鏡的程瀚,似乎還有一絲“文人氣質(zhì)”,但隨著他的官越當(dāng)越大,其行為作風(fēng)也愈加專橫跋扈。程瀚的很多下屬及同事反映:“他言語粗魯、喜怒無常,想罵誰就罵誰?!?/p>
更為荒唐的是,程瀚居然要求下屬稱呼他“老板”,在辦公大樓里裝修包廂,取名“聚義堂”,儼然一個小江湖。有事沒事,程瀚都喜歡召集大家在他的辦公室里吃吃喝喝,喝的全是茅臺,如此昂貴的酒,都是程瀚向一些老板們“索要”而來。程瀚喝到高興時,會讓下屬挨個排著隊,向他敬酒,每個人都要開口叫他“老板”。
2014年8月,時任合肥市副市長、公安局局長的程瀚,被調(diào)到安徽省司法廳任副廳長。離開前,程瀚在合肥公安網(wǎng)上,留下一句泰戈爾的詩句“天空沒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飛過”,還要求所有下屬跟帖點(diǎn)贊。得知程瀚離任,下屬們內(nèi)心歡欣鼓舞,在他的詩句下留言“一路走好”,有的人還留下《送瘟神》的詩句: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程瀚見勢不妙,匆匆刪帖,成為一時笑談。其實(shí),被調(diào)到安徽省司法廳任副廳長時,程瀚已聽到風(fēng)聲,省紀(jì)委已在派人調(diào)查他。他匆忙退贓,將一些名表、現(xiàn)金和金條等歸還給老板、老總們,但這一切已無法彌補(bǔ)他犯下的罪行。2016年5月18日,程瀚因涉嫌嚴(yán)重違紀(jì),接受組織調(diào)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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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薛華 icexue032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