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頤
說到珍惜, “盛年不重來,一日難再晨”是不得不提的。 而這首詩的作者陶淵明更值得一提。對于不了解陶淵明的人來說,這首詩算得上是對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田園詩人形象的一個顛覆。
東晉末年,陶淵明出生于廬山腳下一個將門之家。曾祖父陶侃是東晉鼎鼎有名的開國將領(lǐng)?!疤熳赢犖遥瑢U髂蠂?。功遂辭歸,臨寵不忒”表達的就是陶淵明對曾祖父的敬仰。此外,他的外祖父孟嘉也是當(dāng)時的名士,他溫文爾雅,淡泊明志,得到了宣武皇帝及權(quán)臣恒溫的器重。后來雖然家道中落,生活陷入貧寒,陶淵明還是延襲了先人報效祖國的志向。
陶淵明曾經(jīng)是一個血氣方剛、揮斥方遒的少年,他在詩里寫道:“少時壯且厲,撫劍獨行游?!?0歲開始,陶淵明步入社會,也踏上了仕途。他做過一些很小的官職,小到難以考據(jù),今人只能從他的詩文里了解。29歲那年,陶淵明當(dāng)上了江州祭酒。這是他仕途生涯中所獲得的第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官職。江州,即陶淵明的老家江西九江。祭酒,相當(dāng)于九江刺史的助理,負責(zé)協(xié)調(diào)各個行政部門之間的工作。魏晉文人有風(fēng)骨,為官之人也不乏風(fēng)雅之氣。當(dāng)時,書圣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任江州刺史,他仰慕陶淵明才氣,邀請他做自己的祭酒。按理說,大家都算不流于俗的文人墨客,意氣相投,共事起來相對輕松。但是這份不錯的差事,陶淵明做了一年都不到,就請辭了,理由是不堪吏職。
從王凝之那里辭官后,陶淵明并沒有急于找下家,而是在家晴耕雨讀,彈琴飲酒,通過種地養(yǎng)活自己和家人,形同一只閑云野鶴。在此期間,有人邀請他去做主簿,鑒于對人事環(huán)境或者其他因素的考量,他謝絕了。
公元400年,36歲的陶淵明重新踏上仕途。首先是進入桓玄幕府擔(dān)任幕僚。一年后,桓玄篡位,自立為王。陶淵明母親恰在這時去世,他便辭官回家,為母守孝。公元404年,劉裕平定桓玄的篡位,恢復(fù)東晉政權(quán)。40歲的陶淵明再次出仕,擔(dān)任劉裕參軍。上任途中,他心有所念,寫了一首詩,其中有這樣兩句:“目倦川途異,心念山澤居。”剛剛離開家鄉(xiāng)的他便已開始思念田園,果然沒多久,他就辭官了。之后,陶淵明進入右軍將軍劉敬宣的幕府。上任途中,他在詩中寫道:“園田日夢想,安得久離析?!惫黄淙?,他很快又辭官了。
公元405年,41歲的陶淵明最后一次做官,擔(dān)任的是彭澤縣令。有一天,朝庭派來一位督郵。這位督郵狐假虎威,到了當(dāng)?shù)毓偕?,就讓差吏叫來陶淵明向自己匯報工作。
陶淵明本不喜歡趨炎附勢,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只好勉為其難去見一面。差吏善意地提醒他,參見督郵時必須穿上官服,束上官帶,否則失了體統(tǒng),督郵會找茬。聽罷此話,陶淵明說了句:“我豈能為五斗米向鄉(xiāng)里小兒折腰!”然后歸還官印,決然辭官。彭澤縣令這一官職,陶淵明前后擔(dān)任了80多天,大概是他任期最短的一次。
“不愿為五斗米折腰”是觸發(fā)陶淵明辭職歸隱的最后一根稻草。自從20歲步入仕途,每一次嘗試,他都深感違心,于是一再辭官。然而生存的壓迫,以及內(nèi)心留存的“大濟于蒼生”的志向,讓他再次去當(dāng)官。這一次,對于官場,他終于厭倦并下定決心,徹徹底底離開仕途。
隨即,陶淵明寫下了歷史上最有名的辭職信《歸去來兮辭》,以表達自己當(dāng)初為了生存才去當(dāng)官,因為被別人役使,身心俱疲的心情。
辭官之后的陶淵明,終于選擇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方式,開始做回真實的自己——斂策歸田,一邊種地,一邊讀書,空閑時喝喝酒,有時獨酌,有時與朋友對飲,興致來了,還會撫琴一曲。日子雖然艱苦,陶淵明卻寫出了著名的《飲酒》組詩,以及一系列田園詩,成為中國第一位田園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