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柏維
我三步并作兩步邁上樓梯,繞過一個轉(zhuǎn)角,停了下來。“老房子,好久不見?!蔽夷?。
面前是一扇尋常的木門,上面有幾處深色的漆皮已經(jīng)翹起來,露出里頭星星點點的蛀痕。門板右手邊安裝著過時的球形鎖,如果老房子還住著人的話,本該更換成更先進更安全的鎖。我正想試著推一推這扇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門,就聽見已經(jīng)爬上樓的父親說:“我來我來,這兒有鑰匙!”
這一回,我們是來清理屋子的,平安路282號202室——我從四年級搬離之后就再未來過的老房子。搬進新家后,這里的大件家具有些送了親戚,有些隨我們搬到新家,因為工作繁忙,從那以后父親就沒抽出時間整理剩余的雜物。最近,有人向父親打聽老城區(qū)房子的行情,想買一間,父親才想起我們的老房子,打算打掃打掃,把它賣出去。
年邁的門軸發(fā)出吱呀的呻吟聲。推開房門,我們進了餐廳。米白色地磚上積了一層灰,屋內(nèi)一片灰暗。原本擺放著餐桌的地方空蕩蕩的,我常坐的老藤椅也不知去向,只有幾張瓦楞紙板靜靜地攤在地上。父親嘆了口氣,說:“竟然這么臟了,要好好清理一下呀?!闭f完,他便動起手來。
我轉(zhuǎn)身向左邊走去,那兒是客廳??蛷d的正中央七零八落地堆積著書本、票據(jù)、包裝袋與紙箱。我習慣性地按了一下電燈開關——沒電??蛷d是整個老屋最陰暗的地方,因為在房子中央,陽光照不進來。我輕輕蹲下來,用手指抹了一下積滿灰塵的地面,熟悉的大理石瓷磚紋路露了出來。我想起不久前翻相冊看到的一張舊照片,那是某個夏日午后我騎在父親身上玩耍的情景,我們笑得開心極了,照片的背景就是這里的大理石瓷磚……
“兒子,干活兒了!”父親的聲音從外間傳來,我趕忙找出帶來的抹布,接了盆水,勤懇地擦洗起來。
擦到書房了。透過玻璃窗,金色的陽光灑在木地板上。地板表面已不光滑,還有很多劃痕,這使它看起來有幾分滄桑。
擦完地板,我洗了洗抹布,站起身,一點點地拭去書架上的積灰。書架上擺放著的都是父母以前的教材和專業(yè)書籍,雖然落滿灰塵,但仍不失舊日的威儀,讓我心生敬畏?,F(xiàn)在,它們被擦得干干凈凈,將一排排地立在新家的書架上,我也終于有能力承接這些書中的厚重知識了。
再往前走是陽臺,不過父親說這里不必清理,太費時間。于是我放下抹布,四處張望。老城區(qū)的樹仍然蒼綠,在夏日的陽光下不減生機,樹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地聒噪著。天空湛藍得如一塊純凈的寶石,正如我記憶里的樣子。老城區(qū)似乎永遠都是這樣,四年的時間沒能改變什么。
回到餐廳,父親正忙碌地進進出出,眼前是一片飛揚的灰塵,但剛擦洗過的屋子地面卻水汪汪、亮晶晶的,閃耀著光澤。老房子煥然一新了!兒時朦朧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波斯國的山洞等待著芝麻開門的咒語,而老房子,仿佛等著這一聲:
“好久不見?!?/p>
教師點評
這是一篇別致的回憶性散文,兒時的記憶在打掃老房子的過程中逐漸清晰起來。時間在老房子中留下的印記無不在訴說小作者兒時的時光,小作者的回憶與現(xiàn)實交織,形成了一種巧妙的結構。老房子不僅是小作者行文的線索,也是情感表達的載體,一些看似零碎的記憶在此刻也“煥然一新”了,那些看似塵封的回憶似乎在等著這一聲“好久不見?!?/p>
(葉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