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連碩
上世紀80年代,我常去香河文化館,常與香河文友接觸,可謂我業(yè)余時間文學交流的樂事。每到文化館,常是館長李巨發(fā)站在他門前的臺階上向我打招呼:“蘇老師來了,蘇老師來了。志慶在屋呢?!比缓缶陀指吆韲荡笊らT地喊一句:“志慶,蘇老師來了?!边@幾句呼喊,脆亮,高亢,給人以十分熱絡(luò)親切的感覺。進到田志慶屋里,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一大茶缸子的茉莉花茶沏好了,香噴噴的撲鼻。田志慶夏天穿個舊背心,肚囊也可愛,幾許羅漢相,保持著農(nóng)民的質(zhì)樸外表與氣質(zhì),眼睛不乏慈善、銳氣與睿智。同田志慶一邊品茶,一邊聆聽他講他的創(chuàng)作,也算一種美好的舒慰了。
崔永生是個不可多得的孝子。僅舉一例,文化館舉辦的寫作研討會,晚上哪怕到九十點鐘,他也要回到農(nóng)村的家,“再晚我也要回去,老爸老媽不見到我回來就不躺下?!蔽依斫?,他要是不到家給老爸老媽扶持上炕,擺好暖壺,幫助脫衣脫鞋脫襪,道聲晚安,其心是不會安穩(wěn)熨帖的。他在耘鋤自留地的田壟間,為父母到縣城買藥的路上,常有瞬間靈感來儀,就將那跳出來的詩句寫在鋤把上,藥袋上,甚或手腕手背上。他對詩歌創(chuàng)作癡迷酷愛,他的詩泥土氣息生活氣息濃郁,哲理警句力道,抒情味道芳馨。初讀其詩,平平,再讀其詩,就覺得如橄欖耐嚼回味,經(jīng)久三讀,是堪可拿到詩壇與諸多雅俗共賞詩作相媲美的。
我還經(jīng)常憶起比我年長幾歲,而思維卻比我活躍的付鳳鳴來。他是重點小學的優(yōu)秀教師,聰明好勝,其課教得全縣有名。付鳳鳴的思維靈動,情緒激動,心腸火烈,饒具詩人氣質(zhì)。其詩有張揚跨度,時有比喻奇崛的詩眼跳出,令我許久佇立驚嘆。
兒童小說頗有成就的趙金山曾住在與我家鄉(xiāng)一河(繡針河)之隔的白莊村。他多次講到那里環(huán)境的優(yōu)美,民風的勤勞淳樸,一邊賣苦力,一邊悉心地體驗且捕捉著那一帶豐富寶貴的生活素材。他的鄉(xiāng)土小說每一個細節(jié)都是來自鄉(xiāng)土,無不洋溢著對故土泥土的熱戀,兼之對經(jīng)典小說寫作手法的借鑒,使其文字語言透露著簡潔、細膩、清淡的功力。他自少年起就做著文學夢,從寫記敘文開始,逐漸接近靠攏文學殿堂,也小心謹慎亦步亦趨地揣摩探索文學殿堂的奧秘。他曾任職小學語文教師,由于創(chuàng)作頗豐,被調(diào)進文化館,后來又接替了館長職務(wù)。他的早逝,對于香河文學不能不說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著力于兒童文學的尹玉茹,在我看來與趙金山有相似處。他早期在香河縣城關(guān)中學教書,穩(wěn)重踏實,其時由于他兒童文學小說成績斐然,全國有名的文學刊物《兒童文學》就主動與之建立了文學情緣。《姥家門口唱大戲》體現(xiàn)了他作為小說家的灑脫、舒展、闊拓的扎實功力超脫創(chuàng)新的才華。
實事求是地講,我們這一撥子并不笨,文鳳、邨夫,后起張玉清、王洪勇、張和華、曹茁苗,各自在自己的文學之路上做了聰睿的探索和努力,成績斐然不群。文鳳的故事新編,永生、邨夫的傳統(tǒng)詩與民歌的融匯,在廊坊乃至河北省有一定的聲譽。他們與趙金山、尹玉茹是一道道不同文體獨樹的氣象,融會起來,便是香河文學的宏闊大觀。我作為同道、文友,為之驕傲。
中國小說學會名譽副會長、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湯吉夫每次來香河當然首站是香中,時間再匆迫,也要去文化館轉(zhuǎn)一遭打一照的。他的以《古師傅小店》為標志的H縣城系列小說,是他長期生活積淀的汩汩浪波,是時光歲月的折射,是幾近20年的中青年韶華滄桑的跌宕。
我想,趙金山、田志慶、尹玉茹等眾多作者的不同文體的寫作,正是一種香河的風土人情的感染與汲取,彼此呼應(yīng),逐浪跌宕一脈相承的文學璀璨景觀。
殘疾人陳金城陋室不過一人高,出進不貓點腰的話,如我身高者就經(jīng)常要碰頭的。當院茅草高過胸脯,屋內(nèi)壁虎往來無阻,蜘蛛網(wǎng)塔灰甚囂塵上。就這樣,往來無白丁,都是為文化為文學而來。陋室由于文化豐盈而提升了格調(diào)。金城常將自己的通俗故事演唱段子拿給大家看,其簡練其膾炙,無不為與會者稱道。
王芬原來與我短暫共事于劉宋中學,后來多年未見,在“說香河”微信公眾平臺上,見到了他一篇又一篇的回憶散文,我是頗為認同的。聽說他多年伏案勤勞亦有小恙,但是以頑韌恒定持守之定力,按自己對于寫作的理解與閱讀,堅持不舍探尋踐行,也定會既有屬于自己的“老樣子”,又必會有新穎喜人的新容貌。
香中老校長王青年,退休后,耕硯揮書,那氣派那字跡,都彰顯出了讓人尊重的性格端正耿直、學養(yǎng)深厚有素的一面。他的詩詞在幾家刊物持續(xù)發(fā)表,引惹天津不少老年讀者的捧贊。寒秋,王校長讀了“說香河”微信平臺選貼我的《小花小蝶之炫》,迅疾回復道:
我一口氣把《小花小蝶之炫》讀了幾遍,她的鮮明,鮮靈,鮮動,鮮活的風格、情感,令我心頭一陣陣潮涌。蟬噤喉雁南飛的寒露后,似乎不悲愴的小花依然在綻放,更振奮的小蝶仍舊在翔飛。道不盡的纏綿,說不盡的輕柔。淡定尋常,安寧若素。她們的美在于樸實,恬靜,真誠,堅忍。在她們的心中沒有凋零和死亡。她們的美在于過程,不在終結(jié);美在生命,不在逝后。既自鳴得意,又不得意忘形;既自尊自珍,又不唯我獨尊……對人生如此深刻的啟迪,不僅感動今之讀者,正像蘭亭集序所言:“后人覽之亦將有感于斯文?!?/p>
李秀英與我同為香河縣人大常委,接觸較多。她熱愛評劇絕對是如癡如迷。只要見面,就講她對于評劇唱腔的新的理解,新的感受,哪怕一個拐彎一個節(jié)拍一個字的體驗,都唱與我聽。后來她參演了電視劇《嫁不出去的姑娘》,飾演八嬸,獲得成功,為香河這評劇之鄉(xiāng)平添了一抹彩光。
文化館有二高,一是一半軍人一半文人高嗓門的李巨發(fā)館長,二是一半文人一半攝影家的張繼堯老師。張繼堯老師任勞任怨,輕聲細語,為大家服務(wù),總是細致認真地擺布調(diào)適,讓每個人都有露鏡的機會。三四十年后,他拍攝的照片,保存得完好如新,真是當時現(xiàn)場之再現(xiàn),為香河文學藝術(shù)留影做了饒有價值的默默奉獻。再一個有二矮,另一館長精明干練韓永貴,還有傳達室某君。韓永貴館長不怎么動筆,叫人感到隨和親切,組織活動既有潑辣的一面,且有慢條斯理的一面,用現(xiàn)在的話說,穩(wěn)定和諧實不過分。傳達室某君信件、報刊雜事有條不紊,待人接物親切和藹,口頭禪是,讓咱干這個,就得照牌支。說起文化文學藝術(shù)來,哪行也不況外。
香河一中畢業(yè),熱愛文學逐步走上文壇,成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佼佼者的黃麗云同學,可算標志亮點。她每天采訪、寫作工作量很大,就在中秋節(jié)也沒回京與家人團圓,風塵仆仆仍只身在三峽工地采訪,作品常在一些大型刊物上發(fā)表。她的文字,“潤物無聲,從容淡定,為文也是為人”,正值中年,氣象可蔚焉。李朝民主管的香河文廣新局,充分地發(fā)揮感人的積極性,超常搞了許多于全縣大有裨益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活動,體育競技、文藝演出、評劇京劇演出、讀書交流、書畫攝影展覽等活動都連接起文化、體育、文學、藝術(shù)的發(fā)展與繁榮。
我手邊保存著一本由趙金堂主編的沉甸甸的《香河詩詞選》,多出于古稀花甲乃至耄耋之手。此辰,隨手便摘抄幾首瑰麗多彩的詩詞于后,足見香河文化之林葳蕤繁茂。
王青年校長
《香河一中——綠色搖籃》:
芳草茵茵蕩碧瀾,樓群婷立樹花間。
杜鵑似火丹陽照,垂柳如煙翠鳥喧。
銀燕翻飛伴蝶舞,蒼松高潔勵苗賢。
和風細雨淋春圃,濡潤英才萬萬千。
佟玉明《學詩》(二):
蹇蹇詩文路,如何避徑行。
東沖西撞后,終見小天空;
趙金堂《揚州八首》(五):
廣林城內(nèi)聚知音,仰慕雙博踏雨尋。
鄭燮瘦竹今可在。蔚然風氣已成林。
黃金啟《賀麥野堂詩社成立》:
眾友邀集賣野堂,吟詩潑墨訴衷腸。
題貼百姓抒心志,筆錄人生潤妙章。
橫掃歪風揚正氣,傳承國粹競芬芳。
人和曲雅夕陽暖,老樹抽芽詠暗香
這些瑰寶似的詩是智慧的結(jié)晶,人性美的靈光,生命力永昌永旺。香河文廟從久遠的過去,走到多姿的現(xiàn)代,又定將帶著詩與玫瑰走向未來。
(作者系詩人、散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