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繼章
一棵老榕,一樹綠意,鋪泄在寥廓萬里的江天!
這是一棵平凡的老榕樹,雖然榕樹有著360多年的歷史,如果不是前年“海馬”臺風(fēng)的巨大威力,如果不是“太老、太累”,這棵老榕不會就此躺下,把一大半“身軀”倒向汀江去。也許在今天,老榕依然還在癡情地守望著碧波蕩漾的汀江,期待著一年又一年的春暖花開。雖然老榕樹已遠去,但它早已在我的腦海中烙下印跡。我清楚地記得,老榕樹滄桑的樹皮刻著歲月的斑斕,深深的裂痕如老父干燥崩裂的手,印記著生活的酸甜苦辣。它的根裸露地面,如血液奔涌在干癟皮膚上凸起的顯眼血脈,極力地往汀江延伸舒展,深藏地底的根須,蠕動著往泥土更深處鉆去。吮吸著汀江甘甜的乳汁,巨榕茁壯成長,粗壯的枝丫,往四面八方你追我趕的伸去,形成了一把巨大的榕樹傘。榕葉老的又綠又肥,剛抽的新芽亮黃且嫩。綠壓壓地涂抹在枝丫上,刺眼的陽光企圖穿透大地所有一切,老榕樹沒有讓陽光得逞,濃密的肥葉一層壓一層,爭相遮掩,不留空隙,嚴(yán)嚴(yán)實實的一把自然之傘!撐出了一片容納百人的涼爽陰影。老榕樹三百多年如一日地看著這晨曦的瀲滟,送走這晚霞的溫柔,俯首獨飲汀江水,才能使四季青翠的葉子在明月下總是熠熠閃光,雖算不上輝煌,卻足以賽過漫天的星星,遮擋那耀眼的銀河。
使人留戀的還有榕樹下那張上百年的石桌石凳,經(jīng)歲月和風(fēng)雨的侵蝕,如今依然靜靜地佇立在那兒。夏日里,那是人們的“寶座”。每當(dāng)中午,亞熱帶強烈的陽光令屋內(nèi)如焚、土地冒煙,惟有這棵高大的榕樹撐開遮天巨傘,抗拒迫人的酷熱,灑落一地陰涼,讓曬得黝黑的人們踏著發(fā)燙的石板路到這里透一口氣。傍晚,人們在一天辛勞后,四人圍坐在石桌前,享受習(xí)習(xí)晚風(fēng),漫無邊際地講三國、說水滸,從遠近奇聞?wù)劦疆?dāng)年兩位偉人的歷史足跡……高興時,還也人拉起二胡,用粗獷的喉嚨唱幾段充滿原野風(fēng)味的小曲,在苦澀的日子里尋一點短暫的安慰和滿足。
這可不是一棵平凡的老榕樹。因為就在這老榕樹下,神話般地接納了兩位偉人:毛澤東與朱德,留下了他們的身影。時間撥回到1929年9月,朱德率紅四軍攻克上杭,同年10月重陽前夕,當(dāng)時毛澤東正身患嚴(yán)重的瘧疾病,是由幾個赤衛(wèi)隊員用擔(dān)架抬著,從永定合溪一路護送著來到剛解放的上杭城,就住在離老榕樹不遠岸邊的臨江樓上。第二天清晨,毛澤東站立在“臨江樓”二樓正廳前,迎著深秋勁風(fēng),望著對岸漫山遍野盛開的菊花和逝者如斯的汀江水,紅四軍入閩半年多來的戰(zhàn)斗歷程和閩西土地革命如火如荼的景象,觸景生情,抒寫了膾炙人口的《采桑子.重陽》詞一首:“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今又重陽。戰(zhàn)地黃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風(fēng)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里霜?!鄙眢w欠佳的毛澤東在臨江樓住了二十多天。有道是:朱毛、朱毛,朱離不開毛,毛也離不開朱,朱之不存,毛將焉附?當(dāng)?shù)弥珴蓶|到達上杭,朱德、譚震林、郭化若等老戰(zhàn)友就趕來看望。閑暇之時,朱、毛信步來到老榕樹下,坐在石凳上,喝茶、乘涼、商談建黨建軍的大事,雅興上來,擺下象棋,對弈一番,邊下邊談。雖然,朱、毛對弈,究竟幾戰(zhàn)幾和?已不能考證,但朱、毛在此對弈,無疑掀開了朱、毛合作的新篇章,指明了中國革命的方向。在這里,老榕樹就成了歷史的見證,見證了年復(fù)一年的花開花落、世事變遷。這一次,它見證著影響中國命運的歷史瞬間。因此老榕樹也變得那樣的不平凡,名揚天下,頻頻出現(xiàn)在文人的筆下,最著名的就是何為的《臨江樓記》一文對老榕樹的描述:“樓外近處,一棵威嚴(yán)的百年老榕樹,頂著擎天的華蓋,昂然挺立,隔墻對望。大榕樹盤根錯節(jié)伸出來的根莖,比一般的小樹還粗壯。青枝綠葉,俯臨江水?!边@段話的描述,一句一句地去品味,讓人遙想當(dāng)年的戰(zhàn)地,聆聽偉人的話語,讓人記住了這棵載入史冊的老榕樹,總喜歡來尋找偉人的足跡。
這棵老榕樹,受客家母親河——汀江三百多年的流水洗禮而茁壯成長。她承載著一代又一代人的記憶,承載著兩位偉人當(dāng)年的足跡。雖然突遇垮折,引來一片惋惜和留戀。但如今,在保持原有風(fēng)貌的基礎(chǔ)上,在臨江樓前的大榕樹原址進行復(fù)植,再續(xù)老百姓的古榕情結(jié)。兩年時間一晃過去了。大榕樹現(xiàn)已枝繁葉茂,郁郁蔥蔥,一陣江風(fēng)拂過,滿樹葉子颯颯作響,似乎繼續(xù)訴說著偉人當(dāng)年在這里的每一個感人場景,聲情并茂地吟誦著偉人當(dāng)年在這里寫就的不朽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