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伯熙
摘 要:中文詩和英語詩都有基于歷史事件的慨嘆、感興的作品。詩篇中的洗練文字在史學和語言方面的教化意義體現(xiàn)了文史相通的客觀性,故中英文詩作在通識教育中應該有其相應的地位。
關鍵詞:中英文詩作;文史;品鑒
一、包含歷史事實的中英文詩作舉隅
當中英文詩作涉及一些歷史背景和事件時,人們可以作為“詩史”(poetic history)予以觀照?!霸娛贰币庵冈娀说臍v史,詩人對歷史事件訴諸詩作表達的情緒和感情。如此,要正確地完整地理解這些詩歌的表達,就無可避免地觸及“史實”(historical facts)。如果忽略詩作的時代背景,即使文字上不復雜,也會在理解上形成不小的障礙。茲以楊萬里的《初入淮河四絕句 其一》例之:
船離洪澤岸頭沙,人到淮河意不佳。 何必桑干方是遠,中流以北即天涯。
文字讀來簡單,然而,假如不知道歷史上南宋與金的“紹興和議”這一歷史事件和主要條款內容,理解起來可能頗費周章:
桑干:即永定河上游的桑干河,在今山西省北部和河北省西北部,古人認為過了桑干河就到了塞北邊境。中流:指淮河中流。紹興和議規(guī)定宋、金以淮河中流為界,界河以北全部割讓給金。詩作后兩句大意是:何必到桑干河才是遠方呢?對南宋的臣民而言淮河中流以北就遙不可及了!
淳熙十六年十二月,楊萬里奉南宋王朝之命,去迎接金廷派來的使者。舟入宋、金分界的淮河,他觸景傷懷,寫下了以《初入淮河》為題的四首絕句。詩句以地理上的近來反襯意念上的遠:從地理上來看,特別在古代,對于南宋治下的地區(qū)而言,桑干是相當遙遠的,淮河以北的中原地區(qū)卻只是一水之隔,近在眼前;可是一條淮河卻分隔著兩個朝廷,原來的內河今已成了界河;原來的中原腹地,如今已成了異域,就像遠在天邊一樣。在詩作的慨嘆中,詩人流露出一種沉痛的感情。事實上,在中文詩作里,有不少反映歷史事件、或在一定的歷史境遇中感興之作。這類作品的品鑒,一般說來,非有相應的歷史知識支撐不可理解的比較透徹。
英語詩作中也不乏基于“史實”的作品,比如莎士比亞的敘事詩的《魯克麗絲失貞記》(The Rape of Lucrece)與羅馬共和的建立大有關聯(lián)。據約翰 赫斯特(2011:114-115,席玉萍譯)的敘述,公元前500年左右,羅馬人推翻了暴君“驕傲者塔克文”(Tarquin the Proud),開始實施共和政體。
如果是至簡的歷史事件敘述,極有可能就是某年某月某(些)人推翻了古羅馬王政建立共和的平實敘事,很難會比莎士比亞的詩作更加動人心魄。至少,人們認為,史家的秉筆直書與詩人的詩化敘事相得益彰,在教化民眾方面相輔相成。 實際上,很久以來,人們注意到了詩作的史學教化功能,如錢鐘書先生(1989:序 三)說: “…也許史料里把一件事情敘述得比較詳細,但是詩歌里經過一番提煉和剪裁,就把它表現(xiàn)得更集中、更具體、更鮮明,產生了又強烈又深永的效果?!?/p>
二、“文史不分家”
“文史不分家”在學界應是共識。詩作是屬于文學作品的,那么歷史事件的詩化呈現(xiàn)則印證了文史不分家的說法。對受教育者來說,文史知識于作品中的集中呈現(xiàn)非常有利于人文素養(yǎng)的培育。人們認為,文史知識是人文智識通才不可以缺少的要素。首先,“文”與“史”都屬于人文學科,都具有人的精神文化基本學科的屬性,兩者確實也有相當的親近之處,這是對于如今相對細化的學科分類基本的判斷。其次,無論“史”如何的客觀真實追求,都必須通過的一定的文字表述,都要按照一定的章法來進行表達,這是說明歷史事實和承載它的語言載體的相關性表述;再次之,表達時對于相關理論和方法的關注和采用,作者的立場、觀點和視角,即某種主觀研思對客觀(過去的真實)的追溯性的探求都在(詩作)文字中充分呈現(xiàn)。如果說“文”或可更直接地反映時代的情緒、人們的生活以及所思所想,那么“史”只是由“文”(本文意指詩作文本)曲折地通過對過去的探求以觀察當下的存在和為生活尋求理解的源頭與依據。
清代史學家章學誠說:“史之賴于文也,猶衣之需乎采,食之需乎味也?!逼湟馐钦f,史以載事,史以文傳,有作為的史學家沒有不花力氣“工文”的(引自田居儉,2018)。這就意味著,史學作品常常又可作為經典文字看待。試想:如果關乎歷史的文字,寫得佶屈聱牙,缺乏文采,則可讀性安在?故“言之無文,行而不遠”在學界高度認同。
三、品鑒歷史與文學的融合
回到莎士比亞的長篇敘事詩作《魯克麗絲失貞記》:取材于詩作中的這場強暴點燃了共和制的革命之火。共和制的這場革命推翻了王政的領袖叫做布魯圖斯(Lucius Junius Brutus)是國王的侄子;羅馬史家李維(Titus Livius )記述了這場革命的經過。羅馬帝國滅亡后,他的作品被西歐保存下來,之后作品曾經佚失,孤本直到16世紀才被人發(fā)掘出來,李維對羅馬建立共和的描述至此才得以公之于世。施暴者并不是暴君塔克文本人,而是他的兒子塞克斯塔斯(Sextus Tarquinius),受害者魯克麗絲是暴君國王的另一個兒子格蘭提努斯(Lucius Tarquinius Collatinus)的妻子。發(fā)動這場革命推翻了王政的領袖叫做布魯圖斯(Lucius Junius Brutus)是國王的侄子。
有趣的是,四百年后,一個和他同名的人也發(fā)動一場政變,刺殺了凱撒大帝。還是莎士比亞,再用文學作為載體,(在莎士比亞的作品中,以古羅馬史為依據創(chuàng)作的《裘力斯·凱撒》(Julius Caesar)是一出獨具特色的名劇。)再現(xiàn)了歷史事件,不過這莎翁運用了劇作的文學樣式。我們會感覺到學習歐洲史,有時候主要人物的名字也會構成一種障礙。這兩次事件的重要人物的名字相同,也許更容易幫助我們分別記住他們的歷史上曾經的動人心魄。
綜合前述,文史相通的客觀性,使得中英文詩作在通識教育中應該有其相應的地位。
參考文獻:
[1]錢鐘書.宋詩選注[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
[2]田居儉.良史莫不工文[N].人民日報,2018年10月15日.
[3]約翰﹒赫斯特,著.席玉萍譯.你一定愛讀的極簡歐洲史[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